穿到古代當名士 第145節

作者:未知
看看馬氏和皇長孫。 自去年周王妃去了漢中,皇孫養在馬氏宮中,但他想見孫兒時多半是接到身邊來,很少踏足鍾粹宮。如今再見,賢妃彷彿已失了爭寵之心,不再像從前那樣盛妝打扮,臉上粉撲得淡,眉梢眼角也可看得出年紀了。 而他自己,還比賢妃大上兩三歲。 新泰帝看着賢妃眼角遮掩不住的細碎紋路,不禁擡手摸了摸鬢角——那裏早幾年就已生白髮,他每每使人拔去,過不久又能見着。 他心下感慨時光易逝,倒不在意馬氏臉上添的這些細紋,反而平添幾分憐惜,問道:“這些年惠兒絕少回京,桓氏又去了漢中,再無早晚問安之人,你獨居宮中,可曾覺得冷清了?” 馬氏如今雖稀見聖駕,卻彷彿比從前更從容,福身答道:“如今臣妾常得皇后娘娘相召說話,又有賢兒見養在臣妾宮中,怎會覺得冷清?今日得見陛下,已是意外之喜,妾萬不敢有抱怨。” 新泰帝見她謹慎,便笑着說:“你還是這般謹慎。朕今日來,只爲告訴你惠兒在外辦差辦得好,今年過年時他能還京,朕將留他多住些日子。” 賢妃原本溫順低垂的眼瞼驀然擡起,驚喜地看向天子。 新泰帝含笑安慰她:“朕已發了聖旨,惠兒年前定能趕回來。”馬氏思子,賢兒戀父,這宮中、不,這京城裏怕不也只有她們祖孫能與自己一般心思,盼着周王常回京了。 他召了皇長孫來問功課,又與賢妃一道回憶周王少年時的情形,直到深夜也不曾入睡。賢妃看着牀頭座鐘已過了子醜交刻,幾回勸他早些歇息,天子卻全無睡意,直到天色將明才略略閤眼。 他這失眠的毛病已經許久了,從前仗着安神的藥物還能入睡,如今卻是稍經些事便要一宿宿地失眠了。 而這回不光周王要回朝,還有個陝西鎮的戰報,也是引得他亢奮難眠的緣故—— 兵部左侍郎、陝西巡撫楊榮與漢中知府宋時、漢中衛鎮撫周旭偶得一種新炮,名曰“飛雷炮”,可射二百步遠。而最重要的是,這炮筒裏射出的並非普通的開花彈、葡萄彈,而是闊近兩寸、厚近一寸的圓形炸藥包。 炸開之後山搖地動,即便避開其火光爆炸也避不開氣浪衝擊。 楊榮於孤山至花馬池大邊外、虜寇常偷襲之地埋下了幾處炮陣,初秋時有虜寇侵邊,當地守軍從容裝藥、裝引信、炸藥包,將虜賊殺得屍骨不全。 這一回雖不能再獻俘入京,炫耀大鄭武功,但這些炮成效斐然,不費一兵一卒便能殺敵過百。其爆炸威勢更甚於槍炮,炸得令虜寇聞風喪膽,不敢輕言南下,甚至有幾名靠近邊城的韃靼王公主動上書請求內附。 這份軍功不光是楊巡撫之功,更少不得漢中知府宋時供油桶、提議以桶爲兵器的功勞。 漢中府的功勞,說到底還不是周王的功勞? 雖說他彼時人不在漢中,可這炮聽說只是薄鐵桶所制,而那薄鐵桶正是漢中經濟園造物,漢中經濟園又是在周王支持下才發展起來的…… 這份軍功,實在也該給周王記一份。 待周王回到京中,拜見父皇之後,新泰帝便使人宣旨,將這兩份功勞加到他身上,而後親自挽着他的手扶起他來,說道:“如今已是新年,你便留在京中過了年再走吧。陝西已將那油桶造的‘飛雷炮’送了過來,朕已叫兵部安排下去,過幾日你陪朕看此炮試射。” 周王連忙應下,謝過父皇恩旨。 他到京裏的時候並不早,再過兩日便是元旦,隨駕看新炮試射的日子就在元旦後兩天。回到王府之後,他便派人尋來桓凌和兩位御史,與他們說了要隨駕觀看新武器之事。 雖然桓凌那天不能去看,不過這炮卻是宋時先製出油桶,與楊大人合力造出的,他也要勉勵桓凌幾句——該誇的人不在,誇家屬也是一樣的。 桓凌心知這東西是後世有的兵器,能造出來自然也全是宋時的功勞,便不客氣地替他接下了周王這番誇讚。又向周王提出一個請求:“殿下那天見着這兵器的效果,可否回來與我說說?此物既是時官兒有份製成,我想讓他也知道自己造出的是何等神器。” 周王應道:“這是自然。” 他不僅自己要用心看飛雷炮的效力,還趁過年時父皇心情好桓凌求了個情,帶桓凌一道到城外炮軍營中試炮。 這一趟隨行的,有兵部尚書、右侍、主掌五軍營的公侯伯等勳貴,幾位年長的皇子,甚至還有周王長子,大鄭的皇長孫。 也是皇孫輩中,唯一一個被帶到炮場的。 進得場中,滿場目光都停在這位被聖上牽在手中的小皇孫身上。皇孫小小年紀,卻也似有幾分父祖的風采,並不見軟弱害怕的模樣,穩穩地抓着祖父的手走向場中,看着那幾個薄薄的白鐵皮箍成的油桶。 新泰帝摸着桶壁單薄,桶身用厚鐵環箍了幾道,遠不及普通長管炮漂亮的油桶,含笑問他:“賢兒怕不怕炮聲?” 周王心口砰砰跳動,緊盯着兒子;同行的另幾位親王脖子都快伸斷了,極力想聽到父皇與這侄兒的對話;唯齊王一雙眼粘在炮上,連分也捨不得分這個格外受寵的侄兒一眼。 他皇兄既不知兵也不能戰,只是運氣好,岳家生了個好兒子,結了好親,便沾得了許多軍功。而他…… 若使他得了這樣的神器,去宣、大一帶領兵,必定能縱橫草原,盡滅虜寇,立下真正值得父皇讚許、萬民敬仰……能令大鄭萬世太平的軍功! 第234章 京西校場上,炮聲與火藥包的炸響聲隆隆不絕, 方園數裏之內幾乎都能聽到那片悶響。豔陽高照的朗空彷彿也被一片扶搖直上的黑霧掩住, 雷聲便在那片霧中沉沉炸開。 遠處百姓盡以爲天時有變, 場中的君臣將士則爲飛雷炮絕強的威力所奪,一時回不過神。 一輪炮聲停下後, 天子久久未再有旨意,身邊的大內總管王公公恐怕他被這聲音震傷,輕輕取了他耳上塞的棉花, 問道:“陛下可安好?” 天子心跳得十分急促, 自己耳中便能聽得到那砰砰的亂聲。然而他此時只顧着欣喜, 欣喜於眼前神器驚人的效力,覺得心跳得快些也在所難免, 於是含笑搖頭:“不礙的, 你扶朕上前看看。” 王公公扶着他向校場中央走去, 身後齊王、魏王等王子也緊跟上去。周王因要看顧幼子, 倒比他們慢了一步,被諸王擠在身後。 齊王摸着微微發燙的炮筒, 心口也微微發燙, 忍不住對父皇說道:“有此神物, 兒臣定可爲父皇北平達虜, 西收蠻夷, 成我太祖未竟之業……” 他身後的三皇子魏王卻打斷了他,憂心忡忡地勸道:“此物威力強悍,卻又極易仿造, 只怕其現世非天下之福。兒臣以爲這等神器不可輕示於人,不可輕交於將領之後,須得經老成持重的文臣監管,以防軍中有人擁此自重,重複漢末故事。” 齊王霎時臉色赤紅,彷彿比他父皇面色更重,狠狠地瞪了魏王一眼。 天子卻不曾在意二子間小小的交鋒,只將皇長孫叫來,握着他的手問道:“賢兒方纔怕麼?” 小皇孫年紀雖小,卻有一股他父皇沒有的倔強銳利氣質,擡頭看着祖父說道:“孫兒不怕,孫兒也敢打仗!” 幼兒的聲音有些尖銳,穿進天子被炮聲震得悶悶的耳中,比旁人的聲音都聽得更清楚些。 天子於是笑了笑,撫着長孫額頭剃成壽桃樣式的軟發,低眉說道:“等賢兒再長大幾歲,就替祖父平定西北,可好?” 他回頭環顧了一眼周王、齊王諸子與隨行的文武大臣,面色在陽光下猶如火燒,眼中光彩亦如烈火般熾熱:“昔者邊關將領庸常、軍備不足,故令達虜數次內侵,是朝廷之恥,天下之恥。而今九邊已安,戶部存銀漸多,朝中又有神兵利器可用……” 天子異常明亮的目光落到李三輔身上,問道:“李先生專管戶部,可知朝廷幾年之內有餘力北伐韃靼?” 李勉躬身應道:“如今民力漸緩,但北征所耗人才物力極重,非守大邊而御虜寇可比,戶部一時間湊不出這樣的錢糧。但近年朝廷除徵糧稅與雜項稅賦之外,工、商稅亦日增,或可再增一分軍費。臣回去便會同戶部上下計算此事,改日爲陛下呈上條陳。” 天子閉了閉眼,點頭應允:“先生可快些。” 從前邊關軍力積弱,國庫、私庫空虛,未常有這樣的條件,他也不去想收復西北;而如今他已看見了在自己有生之年收復草原的希望,又怎麼捨得不去做? 國庫存銀若不足,私庫中卻還有他原本想留給周王,好讓這孩子不受大臣掣肘,完成乃父心願,成就千古功績的銀子! 他吩咐內閣與兵部王尚書共議此事,而後目光落在周王身上,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周王掌九邊兵備,出關征伐之事交給他最順理成章。 身邊衆臣連同周王自己都是一樣的念頭,齊王卻不肯讓他這麼順理成章下去,搶上一步,爲自己爭取道:“兒臣願爲父皇分憂!請父皇給兒臣一個機會。” 皇兄雖然坐鎮九邊數年,但性情柔順內斂,只愛讀書,只怕難經戰場廝殺之險;怎比得上他的母妃是將門之女,他自幼弓馬嫺熟,更適合上陣打仗? 若是父皇不信他的本事,他也願意不爭權、不主持戰事,只作一名普通將士出征! 反正留在京中也只能按着儀注主持百年前便已定下流程,有他無他都可的典禮;或是監管看不出成績,只能給他三弟墊腳的礦山……與其留在京中碌碌無爲,還不如西出宣、大,與達虜痛痛快快一戰! 再立些戰功回來,好叫父皇眼裏不只看得見大皇兄,也看得見他這個有功無錯、母家身份貴重的二兒子。 他臉上堅毅的戰意幾乎與父皇如出一轍。新泰帝向來不願給他兵權,此時看着他緊繃得幾乎有些顫抖的兩腮、額上晶亮的汗水,看着他臉上流露出的,與自己這個父親一樣的北伐之心,也忍不住有些心軟。 他擡起手朝二兒子招了招:“起來,此事朝廷還需再多做準備,你也須再做些準備。” 他平日在京裏做太平皇子,隨意練練弓馬、讀讀兵書,聽勳貴外戚子弟們吹捧幾句也就夠了。可真的要出關殺敵,他做爲皇帝不放心將兵馬交給這麼個紙上談兵的將領,作爲父親也不能放一個天真嬌縱、未識硝煙的兒子上戰場。 從今起便叫他跟着上書房先生讀兵書,再叫魏國公選弓馬精熟的子弟陪他多練習。 叫這孩子出關,做個爲國征戰的將軍王也好。 這一場試射結束,百姓只隱約聽到朝廷造出神器的傳聞,朝廷卻是起了一場大風波。兵部、戶部上下滿滿運轉起來,齊王也放下了給經濟園供礦料的差使,回書房讀書,向自己的外祖魏國公學戰場實用之學。 礦上的事沒有了這位親王處處精心打點,由戶部按着宋知府傳授的法子管理起來,不和爲什麼效率似乎還高了些。 魏王那經濟園的效率也跟着高了幾分,月底下面管事的來交帳時,他看着帳簿上出入的數字,不禁嘴角微勾,露出一絲淺笑:“我這位二皇兄當真是……” 想要的多,做成的少。 可偏偏傻人有傻福,父皇也真寵着他。比不上護着大皇兄那麼精心,卻也讓這個腦中空空的武將外孫在禮部這麼好的地方擔了多年的虛職,還藉着他精心經營的經濟園撈了個懂實學的名號。 好在朝廷就要對西北用兵,大皇兄坐鎮漢中,二皇兄又要出京,他以後就是朝中最年長、能辦差的皇子了。 且不管京中兩位皇子有何心思動作,周王這一年過得倒十分平靜,過了元宵長假後依舊啓程回了漢中。 丈夫遠行歸來,自是要給久候的妻子捎禮物和親友的書信。這一年下週王與長子相處甚久,父子兩人漸漸親厚起來,他收了許多兒子寫的字、畫的畫回來給元娘,還給她帶了側室李氏的信和自做的針線。 桓凌捎回家的東西竟比王爺還多些。 他過年時去了岳家拜年,自己得了岳父岳母賜的佩玉不說,還收了許多給宋時的禮物。不光他父母兄嫂、三位侄兒,連兩個小侄女也長大幾歲,學了些琴棋書畫,給三叔寫了幾篇大字、畫了幾筆花草來。 二哥二嫂想着這兩個孩子裏將來有一個是要過繼給他的,怕她們丟了三元的面子,從小便教兩人讀書習字,還讓兩個女孩跟着兄長們學算數—— 這些東西他們做大人的不大會,正好桓凌過年時在,便把他留下批了幾天作業。 桓凌在宋家的地位,就是宋時還在時也沒這麼高過。回到漢中府,與宋時說起這段經歷,也不由自主地嘆了一聲:“總聽你說‘知識就是力量’‘知識改變命運’,往常只是看別人如此,這回才真親身體會到了。” 他家裏是書香門第,從小讀書,又順理成章地中舉進士,入仕之後反倒不計高官厚祿,只求與宋時在一起,還真不曾如此深切地體會到讀書能改變他的地位。 宋時拿着還沒過繼到膝下的愛女的大作欣賞,笑吟吟地說:“怎麼是第一回 體會到呢?小時候我到你家時,你讀書要不好,我能叫你一聲‘小師兄’,願意跟你同窗讀書?宋叔叔我可不是那種愛哄孩子的人。” 那樣的話,他心裏對桓凌的定位可就不是小師兄,而是熊孩子了。他一個事業有成,手底下有十幾個員工的未來上市公司經理,能跟一個自己看着長大的熊孩子搞上對象嗎? 他自己想着那情形,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笑着笑着卻覺得背後一熱,小師兄整個人從後頭貼了上來,在他耳際低聲說道:“原來宋叔叔是不愛哄孩子的人。幸好我年紀小的時候沒用宋叔叔哄過,惹得你不喜歡。不過如今我已經不是孩子了,宋叔叔可願意哄我一鬨了?” 第235章 宋叔叔不喜歡熊孩子,但是喜歡聽話懂事的好孩子。尤其是學習好, 願意幫助別人的那種。 他反手勾住桓凌的脖子, 將衣領朝下扯了扯, 露出一道黑白分界線——上頭被九邊烈日風沙打磨的肌膚是黑的,藏在衣領裏的倒還挺白嫩, 一看就是進城前先在外頭客棧沐浴過的。 多懂事的孩子,知道給王府省熱水。 不過王府的熱水燒着麻煩,他們府衙裏卻新裝了個燒水的鍋爐, 加了高壓的, 熱水管直通進浴室水箱, 淋浴和泡澡都相當方便。這白天也是在外頭騎了一天的馬,又要應酬本地官員, 不洗個澡怎麼睡? 宋叔叔疼愛好孩子, 願意帶他回家沐浴。 桓凌乖乖地跟着宋大人回到府衙, 進了他後院耳房旁建的小浴室。宋時當真拿他當孩子照顧, 弄了塊絲瓜瓤子給他搓了一回背,搓的那黑皮白皮都是清一色的通紅, 回到暖閣裏又給他塗了一臉美白麪膜。 朝廷派人到西北到東北一帶紫外線熾烈、風沙又大的地方, 竟不給發勞保產品, 曬得人黑乎乎地回來, 實在不像話。 幸好他自己還知道抹潤膚霜、塗口脂, 臉摸起來還是滑嫩嫩的。 宋時也不拿小刷子,只用手指蘸着調的雪白的藥漿往他臉上、頸上抹,指尖擦過皮膚能感到藥末細細的顆粒感, 除此之外倒還光致,沒曬出一層幹皮來。他抹得起勁,被他壓在椅子上捋了一遍的桓凌卻不好受,輕輕吞了吞口水,擡手勾着宋時的手臂道:“時官兒,擦這些也差不多了,再抹要流下來了。” 流下來不要緊,正好往手上也抹抹。 宋時拉着他的手,用手背去接下巴上滴落的藥漿。桓凌梗着脖子連動也不敢動,唯怕蹭他一身,口中抱怨着:“剛纔也只是頭不敢動,再抹到手上,我可連手也不能動,只能這麼舉着了。” 他大老遠從遼東回來,卻連抱都不能抱一下思念已久的心尖兒人,這可像什麼話呢?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導航

熱門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權所有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