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將軍下葬
可她還是樂此不疲地給他寫信，遣詞造句越來越過火，就在她即將江郎才盡的時候，太子說他身體已好，不需她再寫問安信了。
等着他上梅蕊院來見她，結果太子並沒有露面。
覺得奇怪，歐陽蕊找阿雲問起太子的行蹤，發現太子除了上朝就是呆在東宮裏，哪裏也不去。
看他並不忙，他爲何不來找她呢？
歐陽蕊又再寫信表示希望太子來見她，可太子並未應信。
她再一次見到李盛寧，已是爲阿爹送殯的時候。
因歐陽湛身陷敵人陷阱，屍首無存，將軍府只能爲將軍設衣冠冢。
聖上親臨將軍府，緊隨而來的朝臣把將軍府圍得滿滿當當。
在靈堂上哭得傷心欲絕的歐陽蕊並沒有暈厥過去，作爲戰神的唯一女兒，又有郡主的爵位，還即將成爲太子妃，她不能暈過去，她要爲戰神捧靈位。
靈堂上的許多年輕郎君看到哭得如此脆弱的歐陽蕊，憐惜之心頓起，恨不得將她摟進懷中好好安慰。
可接受到太子警告的眼神，目露憐惜之意的年輕郎君們紛紛擺正姿態，不再緊盯花蕊郡主不放。
不對，她馬上就要成爲太子妃了。
聽到太子要娶花蕊郡主爲太子妃，年輕郎君們心疼柔弱的歐陽蕊嫁給冷清寡慾的太子，後來又聽說太子還要納許多妾室，他們覺得太子豔福不淺。
之前太子是不將任何女郎放在眼中，現在可以妻妾成羣一步到位。
太子有了這麼多的妾室，這些妾室就可以分去太子的寵愛，他們的夢中神女花蕊郡主就可以少受太子寵愛折磨，多活幾年，不似虢國夫人般年華最好時香消玉殞。
不似年輕郎君們慶幸的心態，京中貴女們都恨得咬牙切齒。
能入東宮做太子妾室的貴女是開心的，但進東宮後位分太低的貴女一對比好姐妹的就開心不起來。
沒能入東宮的貴女則嫉妒得發瘋，以前太子是哪位女郎都不要，這次一下收這麼多女郎進東宮，卻沒有自己，傷心無比。
歐陽蕊並沒有在意他人的目光，但她還是在這麼多人中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就是跟在太子身後神色哀慼的歐陽兆。
歐陽兆比以前長高了許多，脣紅齒白，眉目更加精緻有形，看起來像個偷穿男裝的小娘子，不似小時候的軟萌，倒是吸引了許多小娘子的視線。
沒想到太子還是把阿弟召回了京城，歐陽蕊並沒有多盯着歐陽兆看，只是在瞧太子的時候將視線從阿弟身上掠過。
其他人只會以爲歐陽蕊是在看太子，其實她在看的是歐陽兆，而且歐陽兆並不知道戰神是死遁。
想着歐陽兆還不夠沉穩，且他一直跟在太子身邊，擔心他一不小心露出馬腳，她和歐陽湛都沒給歐陽兆遞消息。
當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逶迤前行，天空中下起了小雪，京中的第一場來得有些早，似乎專門趕來爲戰神送行。
聖上站在將軍府的大門前看着裝有歐陽湛常穿的戰甲的棺木慢慢遠去，他回首望着寫有將軍府三個金色大字的門匾，霧氣瀰漫雙眼。
阿湛真的就這樣走了，聖上在心中不斷念着“阿湛”，他很後悔沒有早點向歐陽湛袒露心跡，其實不用他袒露什麼，以阿湛的聰明，阿湛應該早就知曉。
他不該怕被阿湛的一顰一笑影響就讓阿湛去了北疆，一年到頭他都見不了阿湛一次。
等到他與阿湛陰陽兩隔的時候，後悔的心情排山倒海般向他襲來，讓他無處可躲。
如果阿湛只是讓個禁軍侍衛長該多好，如果他能時刻見到阿湛該多好，如果阿湛不娶王嘉瑜該多好……
太多如果都不可能實現，現在他連阿湛的全屍都不能看到，連看着他下葬也做不到，太多的做不到。
他唯有同意太子娶歐陽蕊，這樣來彌補他與阿湛曾經的錯過，他不忍心再看到太子愛而不得，況且歐陽蕊的身子太弱，他只能希望兩個孩子珍惜不多的時光。
歐陽蕊沉靜地抱着歐陽湛的靈位走在隊伍的前面。
歐陽兆跟在太子身後緊隨歐陽蕊的側後方，歐陽兆一直從側面緊盯歐陽蕊懷中的靈位側邊，好似看着歐陽湛。
王姣姣也跟在隊伍中，畢竟歐陽湛是王姣姣的姨夫，且太子也會去爲歐陽湛送行。
前段時間王姣姣爲了能見到歐陽蕊，常出現在設在將軍府的靈堂上，王姣姣就作爲王家的代表出現在送行隊伍中。
這次王姣姣賭對了，聖上在靈堂上看到王姣姣還多說了幾句，大意就是讓她多多陪歐陽蕊，待太子耐心些。
當時王姣姣表情哀傷地點頭，實際上她內心雀躍無比，有了聖上的肯定，加之太子對她印象不差，相信她進了東宮，太子不會做得過分。
只要抓住幾次太子的寵幸，王姣姣要早日生下孩子在東宮立足。
將歐陽湛常穿的盔甲送回來的是歐陽湛的副將汪明。
當時，歐陽湛所帶的人馬幾乎全部覆沒，唯有汪明一人一馬重傷而歸。
待汪明帶着援軍趕回原地，已是面目全非，流動的沙漠將陷阱覆蓋，流沙席捲着陷阱不斷變化位置。
援軍沒能找到跌落敵人陷阱的人馬，汪明愧疚不已，是將軍將生的機會給了他。
他還記得將軍推他上去的時候，交代他要照顧好歐陽蕊。
休養幾天後，汪明就帶着將軍的盔甲回到了京城，他誓死要跟隨在歐陽蕊身邊。
對於太子娶歐陽蕊爲太子妃，這確實穩定了北疆的軍心，汪明也到處打探太子的人品爲人，特別是將軍府內的人對太子的看法。
在得知太子常夜來將軍府，且進梅蕊院陪伴歐陽蕊，汪明直接求見了歐陽蕊，得知歐陽蕊確實心悅太子。
汪明一路上都在觀察這位傳說中才華橫溢、冷清寡慾的太子。
他是不會讓太子有負歐陽蕊的，北疆的無數戰士都是歐陽蕊的後盾。
入葬儀式繁瑣沉悶，但現場有許多將士，一股強大的英氣讓衆人心中充滿了力量。
不管大周的百姓被人如何誤導，認爲歐陽湛常濫殺無辜，在場的人都是認可歐陽湛爲守護大周北疆付出了所有，世間很難再有歐陽湛這樣的戰神了。
歐陽蕊跪在碑前細弱地哭着，難抑的哭聲勾起了人們心中最深的哀慼。
歐陽兆杏眼中的淚水如流水般不斷往外涌，歐陽兆也跟在歐陽蕊身後跪下。
太子也在歐陽湛的墓前磕了三個響頭，李盛寧是以歐陽湛女婿的身份磕的這個頭。
但落在衆人眼中，那就是另一層含義，太子還未娶歐陽蕊就爲歐陽湛磕頭，說明太子之心誠，北疆的將士會將繼續安心守衛邊疆。
見太子也給將軍磕頭了，汪明再也忍不住，大聲悲痛地哭出聲來，不斷向將軍許諾將士們會繼續守衛北疆，同時他也會護住歐陽蕊。
這個話，不止是說給將軍聽的，汪明更是說給在場的人聽的，向外人強調將軍府並未失勢，無人能欺負歐陽蕊。
歐陽蕊記得汪明，當初她和孃親回杭州祭奠祖父，就是汪明在渡口接的她們。
她知道汪明一直信守諾言，上一世的汪明養好身體後就從軍中退了下來，回到京中幹着閒職，但他一直關注歐陽蕊，歐陽蕊想要什麼，汪明都會盡力去辦到。
洪曼婷之所以能夠賣官鬻爵、侵佔平民土地，說是借的歐陽蕊的勢，其實是借的歐陽湛殘留的勢力，如果沒有汪明的維持，洪曼婷早不搭理歐陽蕊了。
清楚汪明的言外之意，王姣姣心裏更不平衡了，爲什麼歐陽蕊就有歐陽湛那樣的戰神爹，現在歐陽湛沒了，但汪明這個將軍還會繼續保護歐陽蕊。
因爲歐陽湛的勢力，太子都下跪磕頭了，王姣姣記得在老祖宗的壽宴上，太子都沒有磕頭祝壽。
心想歐陽蕊就是因爲有個歐陽湛這樣一個好爹，歐陽蕊什麼都不做，就可以獲得聖上和太子的寵愛，還有軍中握有實權的將軍的維護，王姣姣掩在袖中的手抖動起來。
雪越下越大，雪花落到哭得發熱的臉頰上一下就化成水，呼出的熱氣如一團團白霧。
歐陽蕊哭得眼紅、鼻紅、脣紅，哭聲嘶啞。
漫天的白色紙錢灑滿天空，雪花夾雜其中，一時分不清到底是雪花多，還是紙錢更多。
哀慼的哭喊聲一陣蓋過一陣，聲勢壯大，藏在松樹枝椏見的鳥雀都被驚飛。
將士們唱起了軍歌，雄渾的氣勢氣壯山河，粗獷歌聲的歌聲順着雪花飄蕩在山谷中，餘音不散。
太子心中也噴薄出一種豪邁之感，心中敬佩歐陽將軍。
歐陽兆更是哭出聲來，他已經好久沒見過阿爹了。
他上一次見阿爹還是八歲的時候，那時，阿爹和阿孃都在靜蘭國，阿姐也沒當女王，可這次他居然連阿爹的遺體都見不到，阿爹就犧牲了，阿孃也杳無音信。
原想堅持完下葬儀式不暈倒的歐陽蕊還是在儀式的最後差點暈厥，她太高估自己懷孕後的身體了。
好在緊跟在她身後的阿雲及時扶住她，歐陽蕊趕緊喫下阿雲喂下的藥丸才堅持回到將軍府。
太子在一旁皺眉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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