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公主
如慕容澈所說,他们所乘的马车直接进了延薰山馆,盛纾连面也不用露。
作为储君,慕容澈的一应用度都仅次于皇帝。
這座延薰山馆背靠青山、面临澄澈的湖水,山风湖水当前,殿中分外凉快。
盛纾累得够呛,刚进殿就命茯苓她们去给自己备水,她要沐浴后好好睡上一觉。
慕容澈倒是想跟她共浴,但還沒来得及去,慕容祈身边的内侍高群就来了。
“太子殿下,陛下請您去趟万壑松风。”
慕容澈无奈,只得匆匆换了衣裳,跟着高群去了万壑松风。
万壑松风与延薰山馆一样,都是一面靠青山、三面临水,不過位置要比延薰山馆好上一些。
慕容澈到时,慕容祈正在用香饮子,见他来了,让人也给他上了一碗。
“這是行宫膳房做的砂糖冰雪冷元子,味道還算不错,你也用一些,袪袪暑气。”
“谢父皇。”
很快便有人给慕容澈上了一碗,他不爱用這些,不過是给慕容祈面子,随意用了两口。
味道意外的不错。
拿着空碗,慕容澈道:“儿臣斗胆,請父皇再赐一碗去延薰山馆。”
慕容祈看折子的动作顿了顿,哪能不知道慕容澈是给谁要的。
他睨了慕容澈一眼,而后放下狼毫,意味深长地盯着慕容澈。
慕容澈假作不知慕容祈打量的眼神,只问道:“父皇召儿臣前来,可有要事?”
慕容祈冷哼:“沒要事就不能召你了?怨朕打搅你软玉温香了?”
慕容澈连道不敢。
慕容祈顺了顺气,而后与慕容澈商议了几件朝堂上的事。
“四川行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盛黎旸在任已有十三年,前两年开始那些朝臣就已给朕递了折子,說是早些召他回京为好,說他盘踞西南十数年,恐生出不臣之心。此事,你怎么看?”
盛黎旸此人,慕容澈倒是知道的。
他出身上京梁国公府,乃老梁国公嫡次子,早年入行伍,如今官至正二品都指挥使。
大周设十三处行都指挥使司,统摄地方军务。按制,都指挥佥事、都指挥同知還有都指挥使等高级官员,都是五年一换。
但盛黎旸是個例外。
“父皇此前为何会允他逾制?”
慕容祈叹气,“說起来也是为了全他一片爱女之心。盛黎旸年少入行伍,到西南时已官居正五品,娶了永宁知府的嫡女,据說两人很是鹣鲽情深,相继生下两子一女。只可惜,他那幼女三岁时因战乱丢了,這十三年来,他一直在找。朕纵容他,也是为着這個。”
慕容澈心头一跳。
姓盛,十三年前丢了女儿……
這会不会和盛纾有什么关联?
“父皇可知盛黎旸的走丢的女儿叫什么?”
慕容祈暗忖,是了,东宫那個侧妃也姓盛,难怪慕容澈会這般激动。
只可惜——
“似乎是叫盛蕴浓。”
并不叫盛纾。
慕容澈却不失望,不知为何,他有种强烈的直觉,盛黎旸和盛纾,肯定有关联。
“行了,你還沒說此事你有何看法。”
慕容澈沉吟片刻,回答慕容祈:“儿臣以为,可召回盛黎旸。”
慕容祈点点头,却也并未对慕容澈的想法做什么评判。
他复又低头批折子,随口道:“此次朝瑰公主也来了,她不日就要嫁入端王府,是你们的长嫂,朕打算過两日设家宴,让你们都见见,你记得把你的侧妃也带上。”
慕容澈心裡咯噔一下,他看向上首的慕容祈,见他虽面色寻常,但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這话绝不是随口說說的。
思及临行前他才告诉自己朝瑰公主同行,慕容澈便担心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慕容澈久久不语,批折子的慕容祈总算又抬起了头。
他眼神晦暗不明地看向慕容澈,不喜不怒地问他:“怎么,你不愿带你的侧妃?”
“儿臣不敢。”
慕容祈冷笑,一把扔了狼毫,压着火气问道:“你就沒什么要和朕說的?”
事到如今,慕容澈可以肯定,他父皇一定是查到了些什么,对盛纾起了疑心。
慕容澈离座跪下,却并未言语。
慕容祈被他气得够呛,索性任由他在那裡跪着。
“你要跪便跪,正好仔细想一想,關於你那個侧妃,你還有什么瞒着朕的!”
延薰山馆和东宫一样,有专门的浴房。
這裡的浴房与外面的湖水相连,湖水顺着管道流入烧火房,在那裡烧热后,再源源不断地供应到浴房。
特别方便。
盛纾在浴房裡泡了许久,解去了一身的困乏,這才穿着中衣回了寝殿。
一问之下,才知慕容澈自去了万壑松风后就沒回来。
“娘娘,這碗砂糖冰雪冷元子是刚从万壑松风送来的,說是陛下赐的,您之前在沐浴,奴婢一直用冰镇着,這会儿用正好。”
說是皇帝赐的,但谁不知道這肯定是太子讨来的恩赏,否则皇帝如何能想到盛纾這個东宫侧妃?
盛纾用完那砂糖冰雪冷元子,准备去歇会儿,等着慕容澈回来一道用晚膳。
恰在這时,茯苓进来說永安公主来了。
永安公主慕容漾,乃是慕容澈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大周最尊贵的中宫嫡公主,皇帝最宠爱的女儿。
她既然来了,盛纾這晌当然歇不了了。
匆匆换了衣裳、梳好发髻,盛纾在茯苓和佩兰的陪同下,去花厅见慕容漾。
盛纾到花厅时,宫女正在给慕容漾续茶。她過去盈盈一拜,带着些歉意地道:“盛氏拜见公主殿下,劳殿下久等了。”
慕容漾与慕容澈有四五分相像,都有一张极为精致的脸蛋,连气质都是同样的清冷,一双凤眸看過来,直叫人不敢与她直视。
但盛纾待在慕容澈身边久了,她连慕容澈都不惧,自然也不会怕這位永安公主。
见盛纾落落大方地与自己对视,慕容漾倒是笑了起来,說道:“你就是盛氏?都說你出身乡野,依本公主看,你倒不像是乡野女子。”
慕容澈破天荒地纳了侧妃,且這女子還是一個乡野孤女,這事早在上京传遍了。
慕容漾当然也是知道的。
不過她自恃身份,不可能特地去东宫瞧盛纾,是以两人還未见過面。
今日她来延薰山馆,也是为了找慕容澈,不過他眼下不在,她便起了见见盛纾的心思。
两人這一世是第一次见面,但上一世盛纾是见過她的。
慕容漾是個从裡到外都极为高傲的人,但她這种高傲并不是瞧不起人,不算难相处。
“不瞒殿下,我对从前的事一概不知,兴许還真不是出身乡野呢。”
慕容漾呷了口茶,沒再在這话题上纠缠。
“听說你那日在寿康宫,为了维护我弟弟,不惜和张太后、张德妃起了冲突?”
盛纾可沒想到這事儿都传到宫外去了。
看出她的疑惑,慕容漾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說道:“你還真当皇宫裡能有什么秘密不成?张德妃被禁足可不是小事,稍微一打听就什么都知道了。”
慕容漾說完,清冷的脸庞上闪過一丝快意。她撑着下巴看向盛纾,笑着說道:“就冲着這個,我对你就挺有好感的。”
盛纾也不和她客气,只說:“殿下待我极好,我自然要投桃报李。”
慕容漾挑眉,提醒她:“不過你害得张德妃被禁足,老六可不是個省油的灯,一准会找你麻烦。”
她所說的老六,便是张德妃的长子慕容渊,十岁左右的年纪,是张太后的宝贝疙瘩,被宠得无法无天。
這次到行宫避暑,皇帝几乎把他的儿女都带上了,慕容渊也不例外。
因前世与慕容漾還算熟稔,两人坐着說了会儿话后,那种熟悉感便迎面而来,盛纾說话也少了几分忌讳。
听到慕容漾此话,盛纾便随口說道:“怎么是我害她被禁足?分明是她口出狂言,陛下罚的。”
慕容漾微怔,随后笑了起来。
“沒想到你胆子這么大,连父皇都敢编排。”
她說這话时,眼含笑意、语气轻快,盛纾便知她并不是真的在指责自己,心底也并未生出忐忑。
“我可不敢编排陛下。”
慕容漾越发觉得盛纾有趣,合自己胃口,本来只是想略在延薰山馆待一会儿,最后竟然留了许久。
“你不要怕老六,有我在,他不敢对你如何。”
盛纾便笑:“多谢殿下维护我。”
两人又說了会儿话,直到暮色四合,盛纾留慕容漾用晚膳,才想起慕容澈還沒回来。
慕容漾瞥见她眼中闪過的忧色,猜想她是在担心慕容澈,便宽慰她道:“你不用担心,他们父子谈政事常常谈到很晚,一会儿就回来了。”
安慰完盛纾,慕容漾又拒了盛纾邀她用晚膳的好意。
這一天舟车劳顿,她也想早些回去歇息。
临行前,慕容漾想了想,又提醒盛纾:“老四一直住在這行宫裡,若是不慎碰见,你不要理会他。”
老四?
慕容澜?
盛纾知道皇帝序齿的儿子一共有六個,连年仅十岁的慕容渊都已封吴王,而這位比慕容澈小两岁的四皇子,却至今无爵无衔。
虽說皇室的秘辛,知道得越少越好,但這事儿困扰了盛纾许久,既然慕容漾主动提起,她便状似无意地问了缘故。
慕容漾眸色渐冷,神情冷淡。
就在盛纾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冷笑着道:“因为他的生母柳氏,害死了我与太子的母亲。”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