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疑心
她沒想到,昭惠皇后竟然是被皇帝的另一個妃嫔害死的。
难怪慕容澜被驱逐出上京,至今沒有封爵。
难怪皇帝对慕容澈无比纵容、对慕容漾万分宠爱。
他是心裡有愧。
他大概在深深懊悔,如果当初自己沒有纳慕容澜的生母入宫,那昭惠皇后就不会早逝。
慕容漾和慕容澈姐弟俩,不会早早失恃。
“我今日会告诉你這些,是因为你对澈儿来說与旁人不同,或许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也无法取代的。你知道這些,必要的时候,也可宽慰他一二。”
盛纾坐在饭桌前,脑子裡回荡着慕容漾临走前对她說的话,顿时有些食不知味。
对慕容澈来說,她与旁人不同?
盛纾觉得心裡有些乱。
這段時間以来,慕容澈待她确实极好,宠她、纵容她。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恍惚,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有好几次她差点再次沦陷。
但每每如此,盛纾就会提醒自己想想前世。
慕容澈最善于戴上面具,她根本看不透他面具下的脸、更看不透他的心。
她管不住自己的心,沒能对慕容澈忘情。這些日子,她和慕容澈作戏,又何尝不是想要弥补前世?
她借着重生、借着“失忆”,在慕容澈跟前肆无忌惮。
但是,她不能再相信慕容澈对她会有真心。
或许慕容澈很可怜,他多疑的性格、不肯交付的真心,都源于他幼时受過的伤害。
但盛纾觉得自己也挺可怜的。
所以,她才不要可怜慕容澈!
她也要让慕容澈尝尝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滋味。
想到這裡,盛纾原本已经软下来的心,又坚硬起来。
她告诫自己,前车之鉴不可忘,绝不能被慕容澈迷惑,而忘了自己暂时留下来的目的。
把慕容澈抛到脑后,盛纾顿觉今晚的菜肴可口起来,整整吃了一碗白米饭。
她独自用過晚膳后沒多久,慕容澈才披着月色回来了。
盛纾见他神色虽然与寻常无异,但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劲。
像是膝盖有些不灵活。
“殿下回来了?可用過晚膳了?”
看到对他满脸关心的盛纾,慕容澈一路紧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松了下来。
在盛纾错愕的神情中,慕容澈将她抱在怀裡,不住地摩挲着她的乌发。
盛纾伸手环着他的腰,与他拥在一处,轻声问他:“殿下這是怎么了?可是在为政事头疼?”
她本想直接问他,是不是被皇帝给训斥了,但想了想,還是得给他留些面子,便换了個含蓄点的說法。
“不是,不過是有半日未见,想纾儿了。”
這话一听就是敷衍。
他不說,盛纾也懒得再问,面子功夫做到了也就行了。
她环着慕容澈的腰,娇声回应他:“嗯,纾儿也想殿下了。”
慕容澈便笑,稍稍放开了她些许,而后低头凝着她嫣红的唇瓣,径直吻了上去。
辗转吸允、缠绵悱恻……
直到盛纾觉得有些呼吸不過来,伸手拍了拍他,慕容澈才放开了她。
“纾儿晚膳用的什么?”
“嗯,用了糖蒸酥酪、八宝鸭、山药糕……”
听到她說有糖蒸酥酪,慕容澈便笑了起来,伸手摩挲着她那张才被他疼爱過的嘴唇。
“难怪吃起来這么甜。”
意识到他所說的意思,盛纾脸颊绯红,毫不客气地拍开了他的手,羞恼道:“殿下能不能正经些?”
慕容澈面露无辜之色:“這有什么不正经的?我可什么都沒說。”
盛纾瞪了他一眼,转身径直往寝殿走去。
刚走了沒两步,她的手腕就被慕容澈给抓住了。
“我還沒用晚膳呢,纾儿陪我去用一些。”
“好吧。”
给慕容澈准备的晚膳很快端了上来,两人分坐两侧,相对而坐。
盛纾两世接触的男子都不多,她不知道旁的男子用膳时是什么样的,但慕容澈用膳绝对是称得上优雅的。
不疾不徐、从容有礼,吃個饭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盛纾感叹,慕容澈這副皮囊,确实挺能迷惑人的,加之他对她确实宠爱,也难怪她前世一头扎了进去。
這确实不能怪她。
毕竟她作为一個被抛弃几次的人,面对慕容澈這么個长得好、在她面前脾气好的男子,很难不动心。
察觉到盛纾打量的眼神,慕容澈却并未如往常那般调侃她,只安静地用着晚膳。
他想起在万壑松风时,他父皇对他的质问。
哪怕他父皇对他的宠爱,已经远超其他皇子,愿意尽量地纵容他,也绝不允许有人挑战他身为太子的权威,但他们终究不是普通人家的父子。
天家父子,总是猜忌更多。
那日皇帝在寿康宫见到盛纾后,开始仅仅是惊叹于她的美貌。
但事后他想起盛纾出现的時間,再想想南诏送来的那位其貌不扬的朝瑰公主,心裡疑窦顿生。
盛纾当日从南诏使臣团裡逃跑的事,南诏和慕容澈出于各自的目的,都瞒得很紧。
但皇帝要查的事,总還是会查出端倪的。
当皇帝知道盛纾的来历后,便对慕容澈生出了疑心。
以慕容澈的能耐,他不可能随意带人回东宫,他必然是知道盛纾身份的。
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养一個南诏细作在东宫?
皇帝当然不愿猜忌慕容澈,但他必须让慕容澈给他一個合理的解释。
当时慕容澈跪在殿中,电光火石之间就想明白了,皇帝生气,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欺瞒,更是因为這欺瞒背后可能会有的谋算。
他需要做的,不仅仅是把盛纾摘出来這么简单的事,他還需要消除皇帝对他的疑心。
虽說皇帝最后看似相信了他的說辞,但慕容澈明白,人的疑心是不会轻易去除的。
只怕南诏的事還要再加快进度了。
還有盛黎旸……
也得好好查查。
就算最后查出来,盛纾真的不是盛黎旸那個丢了的女儿,慕容澈也打定主意把此事砸瓷实了。
盛纾需要一個可以站在他身边的身份。
上京盛家,就是最好的選擇。
盛纾全然不知,慕容澈从知道盛黎旸走丢一個女儿后,就已经把她的以后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见慕容澈用好了,她便拉着慕容澈去院子裡散步消食。
夜风袭来,带来阵阵凉意。
“此处比京城凉快多了吧?”
盛纾颔首,“当然要凉快得多,若是在京城,這個时辰可還热着呢。殿下,咱们能在這裡住多久?”
“一個月。”
每年最炎热的一個月,他们都是在行宫度過的,待暑气渐散、秋高气爽之际,再回京城。
“那可太好了!”
盛纾是打心眼裡高兴,对于一個畏热的人来說,能在這裡住上一個月,是再好不過了。
“对了,刚才永安公主殿下来過了,你不在延薰山馆,我便去与她說了会儿话。”
慕容澈心想,他皇姐心气儿高着呢,唯恐盛纾在她面前受了委屈,忙问道:“皇姐沒为难你吧?”
一听這话,盛纾便打趣道:“殿下這话要是被公主知道了,只怕是要生气了。”
言罢,她又补充道:“殿下放心,我与公主相谈甚欢,我俩還约了明日一同去游湖呢。”
慕容澈抿唇,只要盛纾在行宫,她就不可能不踏出延薰山馆一步。
她早晚会和玉竹碰上。
皇帝虽然已经知道南诏原本要送来的公主是盛纾,但于他而言,盛纾和玉竹都是假公主,他并不在意谁做這個公主,他在意的是南诏的盘算。
而南诏的人眼下已经在皇帝跟前過了明路,玉竹就是朝瑰公主,也不可能指认盛纾,毕竟這可是欺君大罪。
但慕容澈担心的是,盛纾看到南诏的人,会不会受到刺激?会不会想起什么来?
真是一旦事关盛纾,他便方寸大乱。
思来想去,慕容澈决定让盛纾安心与慕容漾游乐。
但他绝不会让玉竹等人靠近盛纾半步。
翌日一早,慕容澈還未出门,慕容漾就到了。
“纾儿大病初愈,烦劳皇姐多看顾她些,别让人冲撞了她。”
临出门前,慕容澈殷殷嘱托。
慕容漾何时见過杀伐果决的慕容澈如此婆妈的一面?她不耐烦地瞪了慕容澈一眼,冷笑着道:“這么不放心,那太子殿下同去可好?”
慕容澈倒是想同去,时时刻刻守在盛纾身边,但皇帝還有事让他处理,他实在脱不开身。
慕容漾哼了哼,拉着盛纾出了门。
离开延薰山馆后,慕容漾沒忍住又撇了撇嘴:“瞧瞧他那样,我看他是恨不得拿绳子把你绑在身边吧。”
盛纾当然也很尴尬,一张脸涨通红,闻言讪笑了两声。
慕容漾看着盛纾的神色,不知为何,一种怪异之感油然而生——
盛纾虽然在寿康宫维护了慕容澈,但其实她对慕容澈并沒有多少真心。
至少,慕容澈待她的心,远甚于她待慕容澈。
慕容漾倒是想试探盛纾一二,倒转念一想,感情的事只有他们自己能理清楚,她又何需多嘴?
就算盛纾待慕容澈虚情假意,但只要慕容澈沒发觉或是发觉了也不在意,他自己乐在其中,也沒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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