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县主
延薰山馆的位置在行宫仅次于万壑松风,旁边還有供皇太后居住的松鹤清樾。
不過因這次张太后沒来,皇帝便拨了松鹤清樾给慕容漾住。
這地方住着全天下最尊贵的一家子,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而且那片湖泊面积不大,游湖沒什么乐趣。
慕容漾要去的,是行宫裡另一处天然的湖泊,名澄湖。
“那边以水环岛,湖中有如意洲、月色江声,白日咱们可以游船赏荷,到了晚上,我使人放烟火,咱们在亭中小酌。”
去澄湖的路上,慕容漾和盛纾說起今日的安排。
盛纾少有如此放松的时候,闻言露出真切的笑容,轻快地說道:“但凭公主安排。”
今夏比往年炎热,官眷们宁可舟车劳顿从上京到行宫避暑,也不愿待在上京。
盛纾和慕容漾到澄湖时,那裡已经有不少女眷了。
慕容漾身份尊贵,她一出现,那些命妇、贵女齐齐過来請安,生怕落后其他人一步,惹慕容漾不快。
慕容漾面色淡淡,拉着盛纾和她并肩而立,对众人說道:“這是东宫的盛侧妃。”
刚才众人见慕容漾身边跟了個容貌昳丽的绝色佳人,对她的身份猜测颇多。
原来,她就是那個独宠于东宫的侧妃盛氏。
得知了盛纾的身份,其他人看向她的眼神比之前更加微妙。
慕容澈就要及冠了,可皇帝迟迟沒有替他选妃的打算。
东宫太子妃之位空悬,盯着這個位置的可不是一两家。
慕容澈的储君之位稳如泰山,谁都盼着自己家中能出一個太子妃,入主东宫,以后母仪天下。
哪知盛纾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
一個孤女做了东宫侧妃,沒有人会生出危机感。
但這侧妃可是慕容澈第一個有名分的女人,那他们就要好好盘算盘算了。
慕容漾扫了她们一眼,心中冷笑不已。
這些人心裡在盘算着什么,她可太清楚了。
慕容漾懒得理会這些各怀鬼胎的人,她拉着盛纾,往早就准备好的画舫走去。
“表姐這是要去游湖嗎?”
两人刚走出两步,背后突然传来少女娇俏清甜的声音。
慕容漾转身看過去,见她的表妹舞阳县主赵嘉惠和梁国公盛黎暄的嫡女盛蕴珠联袂而来。
赵嘉惠素来任性无礼,慕容漾不大喜歡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
赵嘉惠丝毫不在意慕容漾的冷淡,她亲热地挽上慕容漾的手臂,一笑便露出了两個小梨涡。
“刚来的,表姐要去游湖,我和盛家妹妹也一道如何?”
慕容漾不想答应她,但赵嘉惠是皇帝胞妹乐康长公主的掌上明珠,一向得皇帝疼爱。
慕容漾要是撵她走,她只怕回头就要去皇帝跟前哭。
扰得人心烦。
“走吧。”
见慕容漾同意了,赵嘉惠笑得更加开心。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无意,赵嘉惠像是沒看到盛纾似的,把她挤在了后面,拉着慕容漾就要走。
慕容漾却還记得临出门前慕容澈的叮嘱。
她把手臂从赵嘉惠手裡抽了出来,抬手招呼盛纾上前。
赵嘉惠见慕容漾如此看重盛纾,脸色顿时阴沉了几分。
“這是盛侧妃。”
赵嘉惠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盛纾,不情不愿地和她打了招呼。
赵嘉惠不把她放在眼裡,盛纾也不生气。
要是她沒记错,赵嘉惠可是日日盼着能嫁给慕容澈呢,能对她有好脸色才怪。
盛纾和赵嘉惠打過招呼,随即察觉盛蕴珠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盛纾转头与她对视,盛蕴珠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盛蕴珠天真纯善,慕容漾对她印象還算不错,见状便问道:“盛姑娘为何一直盯着盛侧妃看?”
盛蕴珠甜甜地笑了起来,毫不掩饰地道:“侧妃娘娘太好看了,我一时看呆了。”
她說完,盛纾和慕容漾都笑了起来。
慕容漾道:“說起来你们還挺有缘分,都姓盛,這個姓可不常见。”
赵嘉惠一听,立即阴阳怪气起来:“表姐這话沒错,你们是挺有缘分的。不過同人不同命,盛家妹妹可是梁国公的千金。”
言下之意就是,盛纾的出身太低了,不配和盛蕴珠相提并论。
此言一出,盛蕴珠顿时有些尴尬。
慕容漾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去,正要训斥赵嘉惠两句,盛纾就开口了——
“是啊,盛姑娘是公府千金,我不過是一介孤女,幸得太子殿下垂爱,才入了东宫做侧妃,這是几世才修来的福分啊。”
提起慕容澈时,盛纾的语气极为缠绵,赵嘉惠气得七窍生烟。
张狂什么?再怎么受宠,不還是個妾!
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等她做了太子妃,看她怎么收拾這贱人。
赵嘉惠黑了脸,盛纾就高兴了。
赵嘉惠不是爱慕慕容澈嗎?那她偏要暗示赵嘉惠,慕容澈对她的宠爱。
气死赵嘉惠!
前世赵嘉惠给盛纾下過的绊子,她都回敬過去了。但今生赵嘉惠又来招惹她,她同样不想忍這口气。
慕容漾看了眼盛纾,只觉得她睚眦必报的性子,和慕容澈倒是如出一辙。
澄湖面积极广,大半都种着荷花。
一眼望去,真称得上是接天莲叶无穷碧。
除了慕容漾的画舫外,還有另外几艘画舫穿梭于无穷碧叶之间,整個湖面都回荡着少女们的欢笑声。
盛纾倚窗而坐,轻嗅着莲叶荷花的清甜之气。
“侧妃娘娘怎么不去投壶?”
盛蕴珠走過来,挨着盛纾坐下了。
方才临上船前,慕容漾又改了主意,邀了好些贵女上画舫游乐。
她们這会儿正在甲板上玩投壶。
“方才饮了酒,這会儿有些头晕,歇会儿再去。盛姑娘呢?为何不去?”
“玩累了,想歇会儿。”
盛蕴珠也不知为何,看着盛纾就觉得亲切。
盛纾也挺喜歡盛蕴珠的,她笑着說道:“刚才看你们投壶,盛姑娘手法不错,连赢了好几次吧?”
原来盛纾還看了她投壶,盛蕴珠很是欢喜。
两人相谈甚欢,最后相携去甲板上时,已经亲热地姐妹相称了。
慕容漾对盛纾招了招手,笑着让她過去。
“你也试试?”
她拿了一支箭递给盛纾。
盛纾接過那支箭,随口說道:“我可不大会這個。”
慕容漾连說无妨,反正都是投着玩,又沒有彩头。
盛纾站定,先用那支箭试了试风力和距离,而后又重新拿了一支,准备开始投壶。
赵嘉惠抱胸站在一旁,等着看盛纾的笑话。
她看着盛纾投出那支箭,在空中转了几圈,随后“哐当”一声,那箭应声而入。
赵嘉惠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不服气地說道:“不過是运气罢了,你敢不敢和我比上一比?”
“舞阳!”
慕容漾厉声制止赵嘉惠。
慕容漾太清楚赵嘉惠的性格了,她要是赢了盛纾,肯定又是好一番阴阳怪气的挤兑。
赵嘉惠任性惯了,也不怵冷着脸的慕容漾,她冲盛纾抬了抬下巴,睨着盛纾问道:“怎么样,你敢不敢?”
盛纾勾唇浅笑,“好啊。”
言罢,她转身朝慕容漾走去,說道:“殿下,船上摇晃不稳,咱们不如去岛上,好好地比?”
既然盛纾要和赵嘉惠比,慕容漾也不拦着她。
“這裡离月色江声最近,来人,让船夫把船赶去月色江声吧。”
赵嘉惠不屑地嘟囔了声“不自量力”。
盛蕴珠有些担心盛纾,赵嘉惠投壶之技好着呢,盛纾很难在她手下讨到便宜。
盛纾拍了拍盛蕴珠的手背,朗声道:“投壶還是太子殿下教我的呢,只不過我学艺不精,输了也无妨,回头再請殿下指导我一二,总能有所进益的。”
赵嘉惠闻言,把玩着箭的手顿了顿,恨恨地瞪了盛纾一眼。
盛纾只当沒察觉赵嘉惠那仿若要吃人的眼神,颇为自在地和慕容漾、盛蕴珠說起话来。
月色江声很快就到了,慕容漾带着众人离船登岸。
几乎是在她们靠岸的同时,另一艘小船也靠岸了。
一男两女从那艘小船上走了下来。
为首的青年男子约莫二十三、四的模样,长相虽算不上特别俊朗,但他高大英武、面带肃色,只往那一站,便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跟在他身后的两個姑娘看起来和盛蕴珠差不多的年纪,個個都是清秀佳人。
看到慕容漾后,那男子有一瞬间的迟疑,却還是带着那两個姑娘往這边走来了。
盛纾就站在慕容漾侧后方,眼见着她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凝固,又变成了那個高傲的永安公主。
“陆琮见過公主殿下。”
慕容漾淡淡地“嗯”了声,而后越過陆琮,看向他身后也正在向她屈膝請安的两個女孩。
她意兴阑珊地叫了起,讥诮地道:“淮阳侯好兴致啊。”
盛纾见陆琮的脸色变了变,随后恭谨地回道:“舍妹与表妹想要游湖,家母放心不下,特命我相护。”
慕容漾扯了扯嘴角,沒有再和他们交谈的意思。
她正了正发髻上的步摇,昂首带着盛纾等人转身就走。
走出去好几步,盛纾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陆琮,见他负手而立,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们。
准确地說,他是在看慕容漾。
见盛纾转头去看陆琮,盛蕴珠拉了拉她的衣袖。
“怎么了?”
盛蕴珠看了眼已经快步往亭台走去的慕容漾,凑近盛纾耳边,低声說:“那是淮阳侯陆琮,永安公主的前驸马,两人数月前刚和离。”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