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香风咫尺 作者:未知 骊美人怏怏的回了寝殿休息,那身影落在了冉怜儿的眼中,心中的忿忿却是越发的滋长。 “天生沒有当主子的命,就当好一個奴才,要是连一個奴才都当不好,就合该去死!” 骊美人的话依旧回旋在耳边,对于冉怜儿這种百人之细来說,无异于是最钻心的,她便是不服。 抹干了眼泪站起来,看了骊美人那边的方向一眼,她随后便转头退下。 此后多日,骊美人也少派遣她去做什么,冉怜儿却是记下了心。 每天晚上都偷偷的去冷霜苑的必经之路去等候,发现楚王几乎是一有机会就往那边钻。 一开始冉怜儿心裡惧怕還不敢多加接近,后来慢慢的壮大了胆子,逐渐的接近那片围墙。 那天晚上所听到的话足以让她震惊许久,此事毕竟太過荒唐,過后他也在怀疑自己是否当时错听了,是以现在她逐渐的壮大了胆子,朝着那墙边细听了。 连续多日,都是如此。 直到有一夜,似乎楚王又惹怒了美人,在那冷霜苑之中只听到楚王的哀求声音,最后是美人的怒骂,楚王无计可施之下,也只能顺了孟嬴的意,连夜撤出冷霜苑,依旧是派遣人继续守在那裡。 冉怜儿进不得那冷霜苑,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墙垣,又看了看那守在门口的侍卫,她自是心中害怕,又显得犹豫不决,随后转身,暗中跟随着楚王的步伐而去。 楚王将公主安置在這裡,本来就鲜少人知道,每次前来身边能少带人便少带,此刻他的身前只有一個盏灯引路的内侍,故而冉怜儿跟随在身边他并不知晓。 直到看到楚王回到自己的王殿之中,兴许是心中不快,竟然是让人准备了许多的酒,孤身一人在那王殿之中闷头喝着。 内侍出了王殿,只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似乎也知晓了楚王此刻的心情郁闷,并不敢多加劝慰。 “大王是怎么了?”冉怜儿好奇的上前去,将一半身子倚在殿门口上,斜着头看着裡面的情况。 大王的脾气凶狠暴躁,這楚国上下谁人不知道? 但是看這今晚的迹象,却像是被冷霜苑那边生生的给轰出来了似的,而且,看大王的這样子,不但半点脾气都沒有,還自己回到這王殿中喝闷酒,這就有种让人不得其解了。 壮大了胆子,冉怜儿想再靠前一点去看,却沒想到脚下不觉踩到了罗裙的一角,“啊”的一声朝着這前方趔趄进去,一下子整個人摔倒在了地上,暴露了自己藏身在外的踪迹。 “是谁?”楚王的手上還端着酒爵,略显得酡红的脸面上有些惊疑的看着這個宫女。 冉怜儿一心惊,连忙爬着跪到了殿中,“大王息怒,奴婢……奴婢无意惊扰大王,只是……只是见大王心情不快,不想……”她支支吾吾的,惧怕得就连接下来的话语都沒能說得清,只能跪倒在当地瑟瑟发抖。 看着那娇小的身躯,楚王微眯着双眼,似乎是酒下得多了,酒劲也上来了,打了一個酒嗝之后,却也似乎沒有要发怒的意思。 只是指着這跪在殿下的侍女,“寡人家的你,骊美人身边的侍女,倒是有几分姿色……” 倒是有几分姿色! 這句话让冉怜儿的心微微一怔,她错愕的抬起头来,正好看到的是楚王将那爵酒仰头喝下的姿态,君王的偎依,永远是那样的震慑人心。 而让冉怜儿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大王居然還记得自己。 自己的姿色不平庸,但是却是跟随在骊美人的身边,哪怕是大王喜好鱼色,但是骊美人善妒,是绝不会给身边的人有所机会攀爬的。 若非是這一次被骊美人逼急了,冉怜儿也不会孤注一掷。 再看楚王现在這样子,半醉半醒的……她的心却是忽然突生了一個大胆的想法,一直跪在那裡,楚王也依旧径自喝着自己的酒,仿佛互不相干似的。 然而,冉怜儿的心在逐渐的狂妄跳动着,不安的咬着下唇,有种想要借此遏止内心的狂妄的样子,却将下唇咬得鲜艳欲滴,跪在那裡,心裡却踌躇不定。 见大王依旧狂饮不止,冉怜儿干脆直起了身子,放大了胆子上前去,一步步的,悄然无声的接近了楚王身边,站在了他的身侧,在楚王拿起酒壶的时候,柔荑轻轻的挨在了酒壶上。 楚王的手一握,不觉触碰到那肌肤,一下子让他一怔,斜觑一看,看着這個侍女。 “大王,让奴婢伺候您喝酒!”她娇娇的說道,說着,仿若柔弱无骨似的将身子刻意挨得很近,端起了酒壶提他斟酒,“美人不在大王的身边伺候,饶是奴婢看到大王這般喝闷酒,也是心疼得紧……” 琥珀色的酒水倒在铜爵之中,楚王這下却是觉得有意思了,难得今晚苦闷了一整晚,又被孟嬴从冷霜苑之中毫不给颜面的轰了出来,现在却有這小侍女在身边,就像是一根羽毛,撩過心房的一般。 他忽然咧嘴笑了起来,随手将酒端起一口饮下。 就在冉怜儿药再替他斟酒的时候,楚王却是一下子将手揽在了她的腰身上,一下将她与他的距离都拉得近了,彼此挨着。 “大王,大王……”冉怜儿小声的叫着,此刻身子挨着楚王的胸膛,她一副娇羞的模样,声音更是甜的出水,“让奴婢回芙蓉殿中請骊美人過来伺候大王吧!” “何须骊美人?”楚王另外一只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忽然笑了出来,“有你就行!”說着,楚王只将身子一斜,顷刻间将冉怜儿拥在了怀中,醉眼迷离,打量着此刻怀中的人儿。 “虽不如她姿色惊人,却难得解人意,寡人喜歡,寡人喜歡……”楚平王哈哈大笑着,在冷霜苑之中受了那诸多的气,却沒想到今夜居然還有意外之喜。 冉怜儿听不出楚王口中所說的“她”指的是谁,到底是指的骊美人,還是冷霜苑裡那位公主,她不得而知。 但是后面那些话,却是欢喜到了心坎之中去,她低低的垂着头,“能伺候大王,必是怜儿三生有幸。”娇声說道,她又将自己的双手攀上了楚王的颈部。 此刻二人相拥着坐在這王座上,一個开怀大笑,一個巧笑倩兮。 她便是不甘,何苦留在骊美人的身边一辈子当一個受气的丫鬟,倒不如凭借着自己的這一身本事,只要能讨得大王的喜歡,也能自己当主子。 到时候,看骊美人不气死才怪! 這咫尺香风,近在鼻息,楚王心裡的那根羽毛是撩得更甚了,“寡人就喜歡你這样的小可人,伺候得寡人开心了,哪怕封你一個八子也不为過。”說着,干脆埋首下去,与她嬉笑了起来。 “那就先谢過大王了!”她开心的道。 冉怜儿被挠得痒了,连连推开楚王,半跪半爬在這边上,偶尔回头看着楚王,眼神之中尽是勾人。 楚王都衣襟這般承诺了,冉怜儿必然得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为了自己八子之位,她也想在這楚宫之中逞一逞手段,看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楚王将手一抓,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脚踝,那脚上绣鞋就這么被抓得脱落在地,楚王将那金莲抓着凑近了鼻息之间嗅了嗅,伸手一挠…… “痒,大王!”冉怜儿脚心一缩,赶紧将脚给缩回去了。 這一声“痒”,语调极轻极柔,說得楚王更是将之前的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一下子整個人扑了過去,将冉怜儿制住。 冉怜儿心中畅快,伸出手抚着楚王的胡须,一时忘情說道:“大王,看奴婢多会哄人儿,哪像冷霜苑那边那样气人,倒不如以后……” “冷霜苑!”忽然,楚王的声音冰冷了下来,就连刚才的开怀在這一刻就像是坠入万年冰窖似的,骤然让冉怜儿有种冷却周身的错觉。 “大王……”她忽然也有些惊惧了,意识到自己說错了话,在這一刻她想要伸出手去揽住楚王的脖子,再度施以柔情。 可是,楚王却是忽然起身来,让冉怜儿的动作忽然落了空。 转身,楚王朝着身后剑架上,“苍”的一声利剑出鞘的声音,响彻了這王殿的周遭,待得冉怜儿回過神来的时候,楚王已然转身,将那寒锋对准了冉怜儿的眉心。 剑锋上的寒气逼人,冉怜儿周身僵硬了起来,“大王,奴婢并非……”她的话语带着颤抖,一下子泪眼汪汪的看着楚王。 她忽然想到了韩夫人的死状,也忽然想起来,眼前的這個男人是那样的残暴无情,阴晴不定。 更何况……孟嬴是他的死穴。 楚王一身的凛冽,将手紧紧的攥着剑柄,一身的醉意在說到冷霜苑的时候,已然全醒了。 “真沒想到,寡人千方百计、处心积虑想要保住的秘密,到最后居然還是有人知道。”楚王怒吼了出来,眼中尽是戾气,“韩夫人是這样,你也是這样,难道要寡人将你们都杀光才肯罢休嗎?” 冉怜儿一怕,就连原本撑在地面的双手在這一刻也撑不住了,一软,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可是,楚王眼中的杀意却不减。 触他逆鳞者,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