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麻烦上门
“小的在!”
“籍贯,年龄,所犯何事?”
“桐城人,二十九,持械斗殴、误杀他人。”
“李三。”
“在,小的在這!”
“籍贯,年龄,所犯何事?”
“额,小的就是琅州人,今天刚刚三十,偷了东家的银子被抓了。”
……
凤川县的牢房中今天新到了一批犯人,身为牢房文书,顾思年正一五一十的登记着每個人的姓名籍贯,然后再分配到各個牢房中去。
這活他干了七八天,正如吴安說的那样很轻松,基本上从早到晚沒啥事干。
再加上這些人犯人们一口一個大人,毕恭毕敬的,恍惚间顾思年都快忘了自己的囚犯身份。
奋笔疾书的顾思年不禁在心头感叹:
何时才能真变成顾大人呐~
瘦巴巴的小六子就在一旁端茶倒水的伺候着,很是勤快,停留在纸面上的目光满是震惊。
自己虽然大字不识一個,但顾思年写的每一個字都比大马路上那些店铺的匾额要好看的多。
小六子下意识的喃喃道:
“娘嘞,当個牢房裡的文书真的是屈才了~”
“啥,你說什么?”
刚刚忙完的顾思年茫然的看向了小六子。
“沒,沒什么,嘿嘿。”
小六子咧嘴一笑,憨憨的挠了挠头:
“夸年哥的字好看呢,我弟弟要是能有這一手字我做梦都能乐醒。”
“哈哈,有啥好羡慕的,等以后有時間了,带你弟弟来找我,我教他练字。”
“得嘞,谢谢年哥!”
两人正搁這闲聊,门口处又探进来一颗脑袋,眼珠子轱辘直转,鬼鬼祟祟,好像是在寻找什么。
当他看到顾思年的时候一乐:
“哎嘿,還真是你小子。”
顾思年定睛一看,赶忙起身:
“這不是江公子嗎,来来来,快請快請。”
“哈哈~”
年轻男子背着手,老神在在的走了进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第一天顾思年在监狱裡碰到的那個江玉风,他還出于好心塞给了顾思年一两银子保命。
這家伙身穿青色长袍,腰间束带缠身,脚蹬黑靴,再配上那张清秀白皙的面庞,与這昏暗肮脏的牢房显得格格不入。
顾思年越发好奇他的来历,這哪像是来坐牢的,不知道的還以为是哪個知府的公子来巡视呢。
“坐坐坐,哈哈。”
难得碰见個认识的,顾思年笑着给他倒了杯茶,眼力见极好的小六子识相的退了出去,還顺手带上了屋门。
“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啊,连那個王都头都在你面前吃了瘪。”
江玉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顾思年。
這家伙摆明了消息灵通,已经听到了那日牢房中的传闻。
“害,什么深藏不露。”
顾思年双手一摊:
“要是我真有背景,也不至于挨一顿棍子了。”
“不错了,一沒被打死,二沒被打残,知足吧。”
江玉风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你是不知道,前两天我就看到一個家伙被打的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哎,想想就惨~”
江玉风有些后怕的摇了摇头,還是一如既往的话多。
“咱们是泥菩萨過河,自身难保,就别管其他人了。”
顾思年话锋一转,从怀裡摸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
“对了,這個還你,上次的事谢谢了。”
江玉风一愣,這不是自己上次送给顾思年的一两银子嗎,怎么又還给他了?
顾斯年笑着解释道:
“吴差头事后把银子還我了,我总不能自己扣下吧?
肯定是要物归原主的。”
江玉风有些好奇的說道:
“你干這個文书,一個月例钱顶了天两百文,這一两银子够你挣小半年。
就這么還给我了?”
似乎在江玉风的认知裡,就沒有人不爱银子的,顾思年就算自己拿了這银子他也不知道,何必還给他呢。
顾思年微微一笑:
“這是你的银子,可不是我的。就算君子爱财,也得取之有道不是。”
“好,哈哈哈,痛快人。”
江玉风朗声一笑:
“你這個朋友本公子交下了,哈哈。”
“砰!”
江玉风的笑声還未落下,不算牢固的房门就被人给一脚踹开,粗狂的喝声随之响起:
“大白天的关着個鸟门做什么,闹鬼嗎!
谁搁這笑嘻嘻的!吃了蜜蜂屎了?”
一個满脸横肉、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门口,神情那叫一個嚣张跋扈。
顾思年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是眉头一皱,心中很是无奈。
牛二虎,也是這牢房中狱卒,而且是正差人王自桐手下的亲信,堪称头号马仔。
据說這家伙在当狱卒之前是屠户,臂力惊人,为人凶悍。
牛二虎在牢房中深得王自桐的赏识,平日裡狱卒们都很怕這個家伙,称他一声虎哥。
估计是那位王差头发了话,這几天牛二虎可沒少找自己麻烦,沒事就来吵嚷几句,指指点点。
顾思年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不跟他计较。
“呦,江大公子也在啊。”
牛二虎一看到江玉风立马换了一张笑脸:
“今日沒啥事啊,晚上出去喝点?”
“再說吧虎哥,這两天嗓子不舒服。”
江玉风笑着打起了哈哈,但眼眸中闪過一抹难以察觉的厌恶。
顾思年不禁感叹這個江玉风真混得开啊,连這個牛二虎都对他笑脸相迎。
等牛二虎看向顾思年的时候就换了一张死人脸,装模作样的拿起了桌上的文书,冷声道:
“今天新来的犯人都登记好了?要是敢出差错,老子可要你好看!”
顾思年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都在這,虎哥可以自己查验,若是有不认得的字,小弟我可以帮着念。”
牛二虎面色一僵,自己是大字不识一個,看得懂個啥。
“哼。”
牛二虎冷哼一声,重重的把文书拍在了桌子上,随意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道:
“這是琅州最新送過来的监牢律令,上头說了要发到各個牢房,以后就按這個律令看管牢房。
你這几天抓紧時間誊抄公文发下去,别耽误了事,過几天县令大人要来视察。”
顾思年迅速扫了一眼信纸,上面写着:
第一條:在押犯人不得随意走动,私出牢门者杀!
第二條:探监人员不得携带利器,进出牢房需要搜身。
……
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几條,和之前的律令沒啥大的区别。
“咳咳。”
顾思年握着信纸问道:
“不知道這要誊抄多少份?”
“蒽~”
牛二虎叉着腰嘟囔道:
“监牢裡的狱卒和犯人有一個算一個,不管识不识字人手一份,再加上留下来以后备用的。
就~
三千份吧!”
牛二虎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多少?三千份!”
顾思年還沒发表意见,一旁的江玉风就眼珠子一突:
“虎哥,你莫不是开玩笑的吧。
這一份少說有两百字,三千份,一個人就算手抄断了也抄不完啊。”
“哎,江公子這话說的,我怎么可能开玩笑。”
牛二虎一本正经的說道:
“這可是琅州衙门传下来的令,谁敢拿這個开玩笑?
顾小兄弟一手好字咱们都是知道的,這样的活只有小兄弟才能胜任。
怎么样,沒問題吧?”
牛二虎笑眯眯的看向了顾思年,就差把我要整你這几個字写脸上了。
“沒問題,肯定沒問題。”
出人意料的是,顾思年很是痛快的应了下来,脸上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
這反应让牛二虎愣了一下,再度重复了一遍:
“三千份,一份可不能少。
五天后县令大人来视察,要是出了半点問題,后果你自己担。”
“放心吧虎哥。”
顾思年還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本想看笑话的牛二虎有些憋屈。
“行。”
牛二虎沒好气答应了一声:
“希望你沒問題。”
随即牛二虎又转头看向了江玉风,呵呵笑道:
“那個,江公子,最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借点……”
江玉风的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但還是从怀裡掏出了刚刚顾思年還的一两银子递了過去:
“虎哥說的啥话,咱哥两谁跟谁,缺银子就开口,呵呵。”
“哈哈哈,江公子大气!到底是大户人家啊,哈哈哈!”
牛二虎双眼放光,捧着一两银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他可不是吴差头王差头有那么多银子收,說白了他也就是個普通狱卒,一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了。
等牛二虎走远,江玉风才骂骂咧咧道:
“呸!什么东西!”
顾思年皱着眉头问道:
“他经常跟你借钱?沒還過?”
从刚刚牛二虎那口气他就看得出,管江玉风借银子绝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沒少蹭吃蹭喝。
“嗯。”
江玉风沒好气的点了点头:
“不然你以为他为啥对我這么客气?”
顾思年心道果然,這不就是现代的混混恶霸嗎,說是借钱,实际上就是变相收保护费。
牛二虎也真会看人下菜碟,知道江玉风口袋裡银子多就可劲往上贴。
顾思年冷声道:
“找個借口别给呗,他還能拿你怎么样?”
“唉~”
江玉风苦笑一声:
“阎王好对付,小鬼最难馋啊~
罢了罢了,我在這也待不了多久,咬咬牙就過去了,省得麻烦。
倒是你,怎么答应的這么干脆利落。
三千份啊,你知道三千份是什么概念?
五天,根本抄不完,你這只手别想要了。”
江玉风觉得顾思年简直是個蠢货,连這样的活都揽下来。
“不答应能怎么办?”
顾思年双手一摊:
“你看他刚刚那個架势,不答应他会走?”
“我知道王差头看你不顺眼,沒想到這样变着法整你。”
江玉风咬了咬牙:
“算了,咱们好歹算是朋友,要不我帮你誊抄一些?
我這字虽然不如你,但也還能看。”
“不用,沒事的。”
顾思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我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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