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摸不准的心思
陆仁洲结束和叶成程的通话,成君正抬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哥什么时候来看我?”
陆仁洲倒了一杯牛奶放在她面前,“快吃,吃完我送你回家。”
“那我哥呢?”
“他临时有事,来不了。”陆仁洲言简意赅。
成君眼裡堆满失落,她撅着嘴扔了筷子,离开餐桌,摸着肚子倒在沙发上,“就知道他是骗我,出尔反尔。讨厌,撑死我了!”
陆仁洲觉得天花板都快要被她瞪出洞来,他忽然有点心软,“他沒骗你,刚刚還說下次放假就去看你,只是今天是正好有事。”
“我知道你是哄我的。”成君想了一会儿,重新坐起来,趴在沙发靠背上,眼裡闪着狡黠的光,“你送我只鸽子,我就不生气了。”
陆仁洲笑笑,站起来收拾碗筷,成君凑過去,“真的,陆哥哥,你送我一只吧,我保证好好对它。”
“回去问问你们老师,鸽子的量词是什么,然后再来找我要。”那些鸽子可都是陆仁洲的宝贝,要让他送,說实话他還真舍不得。
“为什么?”成君不放弃,尾随在他身后,“陆哥哥,你早上不是看见了嗎,我挺会养鸽子的。”
钟叔从厨房出来,接過陆仁洲手裡的碗筷,正好瞧见小丫头仰头开导比她高大半個身子的人,语气认真表情严肃,罔顾陆仁洲忽略她的态度。
钟叔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他替陆仁洲解释,“陆哥哥不是不肯给你,就算他送你了,晚上鸽子還是会自己飞回来的。”
“都是這么听话的嗎?有沒有不是很听话,偶尔会忘了怎么回家的?”
陆仁洲睨她一眼,“都不记得怎么回家,自然都不在我這了。”
“那早上不是還有刚出生不久的嗎?”成君犹豫着請求,“你有那么多,真的不能送我一只嗎?”
“那些可是少爷培育要去参加比赛的。”钟叔又說。
她可真会要,這些幼鸽是纯种红血蓝眼鸽,是国内最古老名种之一,最擅长高翔翻飞,而且夜翔能力超强,甚至美国海军对這一古老血统也格外重视。
陆仁洲十五岁以后,养鸽子的所有费用,都是他靠比赛得来的。三年時間,靠比赛获得的奖金数目不低,但当初为了建這所位于郊外的鸽舍,几乎花了他全部积蓄。
他可是托了不少关系,废了好大功夫才弄到的這种血统,关键是這种血统的成鸽恋巢性极强,不管多远都会飞回老家,所以只有幼鸽才好开家。
让他送人,他估计得跟人拼命,更何况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成君软磨硬泡陆仁洲都不肯松口,转了转眼睛,决定嘲笑他,“……你一個大男人怎么能這么小气。”
于是,陆仁洲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上楼换衣服。成君仍旧不甘心,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只是不敢再說话。陆仁洲在房门口站住,转身,挑起一边嘴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换衣服,要进来看嗎?”
成君扁扁嘴,仰着头瞪他。他笑着甩上门,成君就守在门口坐着。
门一开,成君手脚麻利地又追到他身后,陆仁洲不理她,直接下楼,過了一会儿,发现她沒跟下来,就喊她名字,“林成君!”
她不情不愿,挪了好久才闷闷不乐地站在楼梯口。陆仁洲招招手,淡笑,“你不是想知道鸽子飞起来为什么会发出那种声音嗎?”
成君发现了他手裡拿着一样东西,小小的,远看着有两個耳朵一只长鼻子,形状好像一只小猪。
她好奇地走下来,从他掌心拿起来认真看起来,发现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猪,脸上還画了一对斜长的眼,蠢萌蠢萌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很薄很轻,而且上面還有小孔,就像哨子一样。
“這是什么?”
“鸽哨。”陆仁洲告诉她,“系在鸽子身上,一飞起来就能听到声音。”
“就像哨子一样?”
“差不多原理。”陆仁洲见她拿在手中挺喜歡的,笑了一下,也不是很难哄嘛。他說:“你现在還小,主要任务是上学,等你长大点了,如果還喜歡鸽子,我再送你。”
“钟叔說,你从小就养鸽子了!”成君想了想,還是反驳道。
“钟叔骗你的,那是家裡养,不算我养的。我真正开始养,是上大学以后。”
成君明白他的意思,养鸽子不是她现在一個人可以完成。她一心玩着手裡哨子,挥挥手不在意道:“好啦,你记得以后要送我就行了。”
陆仁洲让她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成君磨了一会儿,悄悄躲到旁边鸽舍又蹲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背着书包下楼。
她昨晚睡着了,早上又完全被鸽子吸引,完全沒认真观察自己住了一晚上的地方。她跟钟叔說完再见,坐进车裡還在看着這座特别的房子。
房子不大,三室一厅,房间都不算大。這裡平时也就陆仁洲和钟叔两個男性住,对這方面要求不高,裡边的装修设计简单通透。屋顶就有一间不锈钢栅栏围成的鸽舍,還砌了一段长长地降落台,方便平时鸽子起飞降落。铁栅栏上面铺着琉璃砖,既大方又好辨认,陆仁洲說這是幼鸽鹏。
屋前有一個大大的院子,钟叔在這裡种了一些花草。院子左边紧邻着房子,就是今晨让成君惊叹不已的棚舍。這排鸽舍底下离地快她一人高,不锈钢栅栏建成,底下是镂空的。
鸽舍其他地方就像旁边住房的缩小版,有大厅有房间,与住房对应,虽然是不锈钢结构,但一点也不突兀,成君反而觉得很可爱。陆仁洲早上就是站在住房和鸽舍中间的瞭望台训练鸽子。
這天早上的阳光特别好,灿烂耀眼。车子慢慢地往前开,那個院子太特别,在光影下,像一座漂亮的城堡稳稳地座落在那。
成君趴在车窗上,陆仁洲把车开出很远,山路拐了一個弯,她才回头,自己低声喃喃,“真像假的……”
陆仁洲沒听见她的话,只见她垂着头,情绪不高。他降下车窗,冬日郊外的风一下子涌进来,還是有点冷的。他看了一眼成君穿的衣服,又把车窗升上去,“怎么不高兴了?”
“回去我妈肯定要打死我,陆哥哥你還是别把我送回去。”成君拧着眉苦恼。
“知道你妈会生气,你還乱跑。”陆仁洲想了想,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下次别這样。”
成君很不习惯别人這样碰她的头,微微动了动。陆仁洲笑笑,成君侧头看看他,习惯性地撇嘴,轻声嘟囔,“你不懂。”
陆仁洲想起几個交了女朋友的朋友聚在一起,必定要抱怨女人心海底针。陆仁洲這时候通常习惯缄默,他身边从来不乏异性,有含蓄也有大胆的,但是大概正如好友打趣他,他這是還沒开窍吧,他极少在這方面费心思。
他大部分业余時間都是花在鸽子身上,以前更沒接触過這么小的小女孩,今天有幸体会到這种很难把握的感觉。
你把她当小大人时,她的一些举动又让你觉得天真好笑,像第一次在警局她追着女民警要吃东西。像今天早上她尾随在他身后,好奇地跟着他打理好所有鸽子。
你把她当小孩时,她又会突然老成持重地冒出一两句话或神情,像在警局他以为自己在逗小孩,实际却相反。像她提出不用打电话回家时,不屑又笃定的表情。
像现在,她明明是嘟着嘴,他却觉得好像真是因为他懂得太少。
陆仁洲有点自嘲地笑笑,为自己在一個小女孩面前又一次语塞,“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就突然想到了。”
“突然?”
“就是這样。你答应送我鸽子,可别忘了呀!”成君又提醒他一遍。
陆仁洲“嗯”一声,沒再问下去。
成君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說,我哥是不是也不喜歡我?”
“因为他沒来,生气了?”
成君摇摇头,“我就這么感觉的,我妈也讨厌我。”
昨晚,陆仁洲听钟叔說了其中大概的缘由,此时却不知道如何应付小女孩的這种困惑。有些东西似乎不太好解释,而且也不该由他来解释。
這是今天早上第几次被难住?他无奈地嗤笑一声,换個方法问她,“那你满意自己嗎?”
成君迟疑了一下,认真道:“這個题有点难回答。”
陆仁洲弯弯嘴角,“我觉得你很聪明,我和钟叔都挺喜歡你的。我相信,你哥也是這么认为。”
毕竟是小孩子,這样被人一夸,成君的脸就有点红了,扭捏了着小声嘀咕,“我是有点儿聪明,林小光考试都不能超過我,每次发卷子下来,他妈都要揍他。”
陆仁洲确定,小孩的脑回路跟成人是不一样的。
成君一路又叽叽喳喳问了他很多問題,当然大部分是跟叶成程有关的,想来小姑娘,对她那個有点陌生的哥哥還是很在乎的。但她一直沒向他问過叶家其他人,看来還是個很记仇的。
樟芗是個小镇,虽然是在江林相邻的市,但好在是一小时经济圈内。到了樟芗镇,陆仁洲在成君的指挥下,十点過一点就把车停到她们家门口。隔壁邻居阿婆探出脑袋,见是成君,笑着打招呼,“魔王,這是谁啊?你不会是又闯祸了吧?”
“才不是,阿婆你别乱說。”成君指指陆仁洲,认真思索该如何介绍他,后来索性說,“他是我朋友,陆,陆?”
“陆仁洲。”陆仁洲礼貌地向阿婆问好,然后跟着成君进门,阿婆探究的目光也跟着他们的身影望进门。
她们住的地方是老房子,大门进去有個很大的天井,阳光从上面照进来,采光很不错。成君推门跑进去,把东西放在桌上后,還记得招呼他坐。她跑到一间房前,试探地推了推,然后說:“我妈還在睡觉。”
“那别吵醒她。”陆仁洲站起来,看了下時間,“平常你中饭是怎么解决的?”
“我妈有时候会起来做,不起来的话我就吃泡面還有牛奶。”成君指指厨房前一個镂空雕花橱柜,“這裡边都是我的储粮。对了,我還会煎蛋!”
最后陆仁洲還是带她去附近吃了中饭,才驾车离开。陆仁洲打开车门时,成君突然反应過来,一把拽住他的手,“万一我哥不来看我,那我岂不是连鸽子也泡汤了?!”
陆仁洲好笑地拍拍她的脑袋,“那等你长大了,自己来找我。”
“那我给你打电话,你得接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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