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宠樱
他根本就不是一点点坏,而是坏到沒边了!
一直到去学校的路上,季樱沒再主动說一句话。
她觉得,明眼人都该能看出自己生气了。但教养使得,她无法做到真正不搭理人。
眼看着快到学校了,身侧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樱花。”
季樱望向他,抿着唇瓣,长睫垂下挡住默默控诉的情绪。
“晚上五点半。”傅景深低声嘱咐:“我在校门口接你。”
“嗯。”
“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
“晚上我不能陪你吃饭,有個应酬。”
“…哦。”
车厢内一片安静。
傅景深放下平板,垂眸看向她轻轻抿紧的唇,“不想和我說话了?”
季樱:“有点儿。”她抬起下巴看他,轻声宣布:“所以我要和你冷战。”
傅景深侧头,手肘撑在窗沿,长指掩住快溢出喉间的笑。
“因为客房装修的事?”
季樱别過脸,闷闷道:“三哥知道就好。”
“你不该這么戏弄我。”
“冷战多久?”
季樱:“三天。”
“三天?”傅景深挑眉。
多了嗎?
是不是這才刚刚新婚,不适合冷战太久?
季樱轻轻蹙眉,迟疑着道:“那就,一天?”
“你想我今晚睡地上?”
季樱:“……”所以他只能想到這個嗎。
“或许分房…”
傅景深打断:“嗯?”
“那冷战半天。”季樱抿唇,竖起一根手指:“不能再少了。”
傅景深看了眼腕表,缓声道:“现在是上午八点。”
“我等你到晚上十点。”
听见“十点”二字,季樱眼睫一动,朝驾驶座已经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司机看去,生怕男人后半句就是“床上等我”。
好在沒有。
轿车泊靠在了学校边。
季樱拉开车门,小步匆匆就下了车。伸手欲和傅景深告别,伸到一半,想起他们還在冷战,又讪讪放下,转身离开。
熟不知,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车后座的男人唇角便翘起一丝愉悦的弧度,毫无一丝“被冷战”该有的反思。
“走吧。”他吩咐司机。
驾驶座隐身良久的司机终于能松口气,余光看向脚步轻盈离开的季樱。
傅先生家這位小太太,属实太良善了些,往后可不得被先生完全拿捏得死死的。
時間临近期末,各科的进度也紧张起来。季樱今天一天都有课,中午留校吃了午饭。
下午课前,季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囡囡,怎么样?在那边住得习惯嗎?還有沒有什么缺的?”
一接通,于婉清便问出了一连串的問題。
“妈妈,我都挺好的,你不用为我担心。”
于婉清似還不放心,不停追问着细节,季樱都一一耐心回答。
眼看着時間临近上课,季樱刚有意结束对话,电话那头语气却吞吐起来,似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要說。
“妈妈,是還有事嗎?”
“呃…”于婉清静默一秒,“大概有点。”
季樱又看了眼時間,哭笑不得道:“什么事呀?”
“這件事也只有妈妈能开口和你說了。”于婉清顿了顿,终是问:“昨夜,你和景深同房了嗎?”
季樱耳根登时涨红。和长辈,哪怕是母亲讨论起這种問題,也是远超同龄人的尴尬。
她细白指尖攥紧手机,讷讷半晌,极轻地嗯了声。
那头静默了。隔了好几秒,于婉清才继续问,她语气谨慎:“那景深有沒有一点,沒轻沒重的?”
“沒有,他沒…”
但于婉清已经絮叨着继续往下說:“囡囡,你听妈妈的,男人在這方面你根本不能太纵着他,不然你身子根本受不住,還有你们措施有沒有做齐全,婚前就和傅家說過,你這身子暂时不能要孩子…”
“沒,”季樱话都說不下去了,脸颊涨得通红,“全都沒!”
“我們就是睡一张床而已。”
于婉清一愣:“什么沒,你们沒…”顿了几秒,她猛然提高了声音:“傅景深他不行?!”
季樱:“……”她怎么知道他行不行啊。
“不对啊。”那头传来焦躁的脚步声,于婉清念叨道:“婚前体检报告不是說沒問題嗎?”
季樱再次被迫回忆起早晨的尴尬。
轻吸一口气,“他,他应该沒問題的。”
于婉清:“沒問題你们怎么会…”
不等于婉清說完,季樱便扬声打断:“妈妈,我要上课了,先不聊了,拜拜!”
直到挂了电话,季樱长抒一口气,在原地缓了片刻,才迈步回教室。
在老师来之前,季樱手机轻轻嗡动一声。原以为是母亲,她低头略扫一眼,却是傅景深发来的消息。
f:[图片
[觉得這個很适合你。
季樱抬目看了眼黑板,老师還沒进来。复低头,指尖忍不住将图片放大。
图片上是一款点缀着樱花的金簪,设计精巧,华美至极。
只看一眼,季樱便心动了。
白皙指尖轻点屏幕,忍不住就要回复。在发送的后一秒,猛然想起什么。
季樱连忙快速将消息撤回。
可惜屏幕上却還保留着她撤回的痕迹。季樱耷拉着眼睫,尴尬得无以复加。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把手机塞进了包裡。
傅景深中午会见了傅氏旗下一家国风珠宝品牌的经理人,无意间看见這款名为[樱语]的金簪设计图,将其留了下来。
猜测季樱可能会喜歡,他给她发了成品图。
待他从工作中回神,再看手机时,看着毫无动静的微信,轻挑一下眉。
长指轻点进去,看见屏幕那句。
[对方撤回一條消息,并对你施了遗忘咒
傅景深托腮,低笑出声。
季樱上课从不看手机,哪怕這门古代汉语着实听得人昏昏欲睡。
她强打起精神,听完了三节课。
好不容易到下课,季樱抱着书,顺着人流走出教室。這個点下课的学生很多,走廊挤满了人,不少同学勾肩搭背,欢声笑语一片。
季樱停顿住脚步,站在门边,等着人群散去。
她从未住過宿,大学伊始,家中就给她办了走读,连军训都直接免了训。故而,一直到现在季樱還沒有能說得上话的朋友,和同班同学也只是点头之交。
季樱曾试图和班级女生打過交道。她们是友好的,但不知为什么,她们于她,总有难以逾越的距离感。
等到人群几乎疏散,季樱才缓步走出走廊。
季樱边走,边拿起手机看消息。一下午沒看,手机嗡动不止。
突然,季樱手指一顿。
傅景深的消息在两小时前发来,状似极其周到地照顾到了她的面子。
f:[忘了你還在和我冷战。
f:[等你十点回我。
季樱:“……”
她面无表情地摁灭屏幕,少顷,又摁亮。
指尖移到傅景深的资料卡,在备注框裡轻敲几下。
她做得入神,忽地,背后传来一道惊喜的男声,“季小姐?”
“嗯?”季樱下意识回头,看着面前有些眼熟的年轻男生,愣了愣。
“季小姐不记得我了嗎?”
男生面容俊逸,穿着清爽的白t牛仔裤,背着书包,脖子上挂了一個相机。
对上季樱陌生的表情,男生唇边的笑渐渐消散,有些尴尬地低头:“我是肖杨,我們在雨霖铃门口…”他又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相机,局促地說:“我還给你拍了照片。”“是你。”季樱恍然,微微笑开,“我想起来了。”
此时過了放学的高峰期,学校的小道上人并不多。季樱往校门的方向走,肖杨并行在她身侧,余光看见她臂弯裡的书,“原来季小姐…也是我們学校的啊。”
“我怎么从沒见過你。”
“是。”季樱莞尔:“但我不常在学校。”
“季小姐是文学系的嗎?”
“叫我季樱就好。”季樱回答:“汉语言文学,大三。”
“我是摄影系的,大二。”肖杨手指紧张地把玩着相机,“或许我该喊你一声学姐。”
“都行。”季樱随口回答。
季樱不是多话的人,肖杨貌似也不是。两人一路无话地走着,快到校门口时,季樱侧头问他:“我得出校门了,你要去哪?”
肖杨当然是回宿舍,但竟一不留神跟着走了過来。
他揉了揉后脑,支吾着回答:“呃,我,我也出校门。”
季樱淡笑点头:“那還挺巧。”
肖杨松了口气,继续跟着季樱出校门,忽地想起什么,他开口:“学姐,你還记得上次我给你拍的照片嗎?”
“记得的。”季樱夸赞:“拍得很漂亮。”
肖杨突然不敢看她,低头看向脚尖,抿唇道:“照片還沒学姐本人万分之一好看。”
季樱弯唇笑了:“谢谢。”
“学姐你知道嗎?上次的照片,已经入围摄影比赛的决赛组了。”已经走到校门口,放眼望去,车来人往。季樱边漫不经心地应着,目光已经不自觉在车流中寻找傅景深的车。
“這是我第一次拍出這么成功的作品。”肖杨望向季樱,面色激动地說:“說起来還得感谢学姐。”
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停在树影下,季樱视线锁定那处,看见后车窗缓缓放下,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搭在窗沿,劲瘦手腕上佩戴着一只黑色腕表。
隔着窗户,季樱看不清车内人的表情。但莫名感觉到,他在看她,视线如攫取猎物的網。
心跳霎时错了拍。
季樱已经听不清肖杨在說什么了,匆匆道:“肖杨,我家人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啊?”肖杨一愣,“這么快。”
他迟缓地說:“那…学姐再见。”
季樱冲他挥手道别。
肖杨看着季樱离开的背影,突然又喊住她:“学姐。”
夕阳在季樱头顶撒下一层金辉,映衬着侧颜美如画卷。
肖杨甚至一时忘了呼吸,讷讷道:“我要是拿奖了,再和学姐联系。”
季樱笑着点头:“那等你的好消息。”
季樱走向车边,還沒打开门,却见傅景深从车裡下来。
他下来做什么?
男人高大身形立在她身后,几乎将她全部笼罩了起来。
季樱朝他投去一眼,很有原则地沒吭声,弯腰上了车。
肖杨扔在一时沒走,看着女孩窈窕身影渐远,走到商务车旁。
下一秒。
轿车后座的门被打开,迈下一双属于男人的长腿,有人从车上下来。宽肩窄腰,清冷挺括,高大身形彻底地将纤细的女孩挡住。
肖杨愣在原地,握着相机的手脱了力。
那個男人…是谁?
不远处,季樱屈身上了车,再看不见一丝身影。而站在车门边的男人似有所感,隔着遥远的一段距离,睨過来一眼。
這一眼强势、冷淡,带着不容置喙的独占欲。
一瞬间肖杨脊背生寒。
季樱自上车便靠在座椅上,闭眼假寐。
男人上车时,裹挟着车外的热浪。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不知是不是错觉,声音比往常略重。
季樱眼睫微动,到底沒睁开。
傅景深似乎也沒說话的意愿,一时车厢内只有他翻动文件的纸张声。
中午沒有休息,困倦顷刻间便涌了上来。但学校离家不远,季樱强打着精神,直到轿车停在楼下,她开门下车。
傅景深从文件裡抬头,看她一眼:“在家等我回来。”
季樱抿唇,点了点头。她转身,迈步进了楼内。
晚上吃過饭,于婉清又给季樱打来了电话。
彼时季樱正在书房裡写课程作业,看见来电人,眼睫动了动,无可奈何地接了电话:“妈妈。”
那头于婉清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囡囡,景深在你旁边嗎?”
“不在。”季樱空闲的手轻敲着键盘,随口答:“他出去应酬了。”
于婉清:“哦…”
“妈妈想了一下午,還是不放心。”
季樱动作一顿。…不放心什么?
“夫妻之间這种事情吧,是很重要的。你现在還小,不知道這可是能关乎你一辈子的幸福的事…”
季樱脑中,缓慢而沉重地打出一個问号。
“不是…”她哭笑不得:“我和三哥才刚在住在一起,总得磨合一下吧。”
于婉清:“所以昨夜,是你不愿?”
季樱语塞,突然不知该怎么开口。但婚事是她自己請求来的,自不能让母亲担心。她回答:“我沒有不愿。”
别的季樱不欲多說。她知道母亲可能习惯性地关心她,但既然她已经结婚了,就势必跳出枷锁的管束。
“我和三哥感情很好,您不用担心。”季樱道:“我现在在忙作业,回头再和妈妈打电话。”
挂過电话后,季樱轻吸一口气,突然沒了继续写作业的心思。她转身从書架上抽出一本极厚的书,置于桌案。
這是宋芸亲送给她的佛经孤本,被她专门从季宅带回了新房。
季樱小时候身体不好,想做的事大多都做不了,于是宋芸送了她佛经,意在让她静心养性。
季樱常年翻阅誊写,季宅的书柜也存了成沓的手抄佛经。
她翻开厚重的书页。层层叠叠的纸张裡,季樱抽出一张长长的便笺。
上面的字迹从稚嫩到成熟,经年累月地写满未实现的心愿。
想吃棉花糖
想去坐游乐园的過山车
想吃校门口的小摊
想吃京云阁的云酥糕
想去海边
想去看极光
日期由远至近,一直到近期的――
想考驾照,开跑车
想去徽州
……
季樱指尖捏着心愿单,另只手拿笔,在云酥糕的后面轻轻打了個勾,又往下,在徽州的后面打了個半勾。
良久。
季樱将心愿单重放回书内,侧头用毛笔蘸墨,臻首低垂,抄起佛经。
不要急,慢慢来。
她已经用婚姻换来了自由。
所有的心愿都会实现。
時間骤移,不知不觉间,季樱一抬眼,竟已经来到晚上十点。
還沒回来嗎?
她放下笔,拿手机给傅景深打电话。
手机接通的一瞬间,铃声从门外传来。季樱错愕地抬眸,正看见傅景深靠在书房门边的颀长身影。
“咦?”季樱错愕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傅景深解着领带,抬步进书房。
他似乎喝了酒,看不出有多少。
“十点。”傅景深看了眼腕表,随机似笑非笑地望向她:“冷战结束了嗎,傅太太?”
季樱差点都忘了這回事,讷讷开口:“好像…结束了。”
傅景深抬步上前,站立于她身后,宽大微凉的掌心抚上她颊边。他俯下身,气息清冽又强势,薄唇微启,贴于她耳边。
“所以傅太太和我冷战,却和别的男人――”
他拖长了低沉的声线:“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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