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别离
“嚁嚁——”
一阵清厉而急促的竹哨声响起,苟超家的鸡鸭争先恐后地从四面八方飞跑回来,如同着急回家吃饭的暮归顽童一般。
确实是“着急吃饭”,每当傍晚时分,苟超都会预备一些肥大的蚯蚓,在竹哨响起之后兄弟二人就会把鸡鸭找回进行喂食。
在一個多月的调/教之后,四只鸡鸭已经能做到听到哨声就回家啦!
二蛋站在鸡鸭中间,怀裡還抱着小蛋,仿佛一位“禽兽”将军高昂着头颅沐浴在四面八方投来的艳羡目光之中。
自打二蛋第一次用竹哨唤回自家的家禽后,每次黄昏吹哨时身边都会围一圈小伙伴观看這神奇一幕。
时值季夏,田间管理稍稍松懈,难得不那么忙碌,各村各乡迎来了個嫁娶喜事的一個小高峰。
石河子又有两户举办了婚礼,都是男女都是本村人家。两位新娘都是逃难来得,這就是外来户的好处。
石河子原本因为交通不便,生活水平低下,村中男丁想要娶到好老婆是件挺不容易的事情。周围的村镇基本上都是从村裡挑婆娘,剩下的“歪瓜裂枣”才轮到村裡的小伙子。
這次嫁人的两位按村裡的标准够的上是“好婆姨”,毕竟能从天灾*裡千裡迢迢支持到這,身体素质真是沒得說。
不過以苟超的审美观来說,他只想奉上“呵呵”二字。
来了這么久,加上又有了同龄朋友,苟超也算慢慢了解了本地的审美。
富贵人家不晓得,這裡的乡下人挑人的眼光与挑牲口沒差多少。无论男女都喜歡那种骨架粗大,身材壮硕之人。像姜一娘那种骨瘦如柴,下颌尖尖的极具现代审美的小萝莉,即便還是处女也在這村裡沒什么市场的。
两场婚礼也是苟超做的宴席,主家都给了粮食当工钱,两兄弟家裡的米袋又渐渐鼓了起来。
此刻,张小四正在苟超家的院子裡大力地捶打着什么。
沒错,就是院子!
苟超家的新房早已通风晾好,就连窗口也放上了竹帘遮挡。苟超還抽空渐渐围了個篱笆院子,前两天猪圈羊圈也已搭成,所以全体家庭成员已于两天前正式入住新房。
可惜,新家什么都好,就是沒有厨具!谁能想到被全村人哄传手艺的大厨,连口锅都不趁!
新家离童保长家有些远,再在一处开火就有些不合适了。好在上個婚礼举行时,人多慌乱,结果打破了一個陶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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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对苟超来說确实是個好消息。因那破掉的陶瓮底部是完好的,且剩余的這下半部分有一掌多高(张屠户那种蒲扇大掌……),苟超勉强能用来当锅使。
因为之前心焦刘柱子的婚宴,苟超万般无奈下突然想起了麦芽糖。這事還多亏了张小四,那时他那小侄子有几天不太爱吃奶,为了让孩子不挨饿,他就进山寻了個蜂巢回来,给侄子兑蜂蜜水喝。
尽管做了万全准备,但张小四的后腰上還是让马蜂蛰起了一個鸡蛋大的油亮红包。
一同到石子河洗澡时,被苟超一眼看到,還以为他在后腰上拔火罐了呢,结果张小四那肿起的大包刚一碰水,就就响起一阵杀猪般的惨叫,苟超才觉出不对来。
被马蜂蛰了還挺着装硬汉,苟超只感慨這古往今来的骚年看来都犯二……
帮张小四挑了毒刺,又找来些蚂蚁菜砸烂,给這二货敷上,苟超才了解了前因后果。
因一直记挂着婚宴,所以刚一听到蜂蜜二字,苟超随即顿悟到:沒有酱油米醋,還不能做点糖出来么!
为了给刘柱子省点钱财,苟超就只叫他买了一两粗盐以及一小包石膏粉,至于其他食材全是本村解决。粗盐使得咸口菜色味道更好,至于石膏粉,是苟超尝试着做了一道甜豆花凑数,那些什么豆腐豆干之类沒经過实验,他一时還做不来。
苟超家水田少旱地多,小时候家裡也种過一阵子麦子。那时候家裡穷,苟超的妈妈看他眼馋别人家的孩子吃糖块,每年秋麦下来时都会发一斤麦芽,掺上糯米发酵给他做点土法麦芽糖。
有时候他爹沒喝酒,心血来潮還会帮他妈妈挤压糖汁,這画面是苟超脑海裡唯一一副關於父亲的幸福画面了。
因为沒有榨汁机,做糖的過程中要损耗很多,二斤糯米只能出一斤糖饴。
上次婚宴前,苟超让刘柱子换了一斤糯米本能制出半斤饧糖,可为了得到固体糖粉用作调料,苟超故意多熬制了一段時間,最后只磨得了三两糖粉。
再有半旬苟超就要到齐家村置办婚宴,之前所做糖粉已经全部用完,這才又从张小四那借了四斤糯米准备多做一些。
虽說虱子多了不嫌咬,可其实苟超把从张小四那借来的粮食,一笔一笔都用木炭记在一块石板上,還把石板小心地藏了起来。
這回苟超一共蒸了二斤糯米,掺上剁碎的麦芽进行发酵,今天傍晚刚好可以取汁熬糖。
张小四路過苟超家时(這孩子最近时常在傍晚时分“路過”苟超家╭(╯e╰)╮),看到他正在用力挤压一個布袋,就自告奋勇地伸出了援助之手。
人力压榨之后,又在铺着干净叶子的石板上捶打,到最后实在挤不出什么之后,苟超才让张小四罢手。
沒急着熬糖,苟超先把残渣喂给了多利,毕竟羊的胃口比猪小,還够塞点牙缝。
张小四跟在苟超屁股后边,终于有机会问到:“大郎,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苟超头也沒回,還想卖卖关子,随口应付到“一会儿你就——”
“做糖糖!”
二蛋已经习惯抢答了……
上次在童大壮家熬糖时,苟超选在了中午。保长夫妇带着虎妞都下田去了,二蛋石头也都按时午睡。沒成想熬糖时二蛋起来上厕所,被他堵個正着,只好给這小祖宗尝了点,并让他保密。
不是苟超抠门,实在是麦芽糖稀太少,他也不知道熬干晾透研磨之后還能剩多少,第二天就要用,只好藏着掖着了。
苟超回头就看见二蛋将手指往糖汁裡蘸,顿时七窍生烟,大吼一声:“二蛋儿,你洗手了嗎!”
這孩子刚刚還一直抱着小蛋呢,也不知道有沒有羊毛掉进糖汁裡?苟超赶忙跑過来查看。
二蛋委委屈屈的蹲一边直唆嘞指头,见自家兄长检查完毕就要掉头過来训斥自己,甩出一句“俺這就去洗”,赶忙就朝门前的小溪跑去。
“是上次让俺磨的那個糖粉嗎?那东西可真好吃,比蜜還清甜。”
张小四占据了二蛋刚才的“蹲位”,也两眼直勾勾地瞅着火堆上开始冒泡的糖汁。
苟超满脸黑线的抬眼问到:“你還偷吃了?”
“沒,沒,沒”,自己怎地說走了嘴,张小四连忙摆手,又补救道:“是俺手上粘了粉末,一时好奇就舔了舔。”
舔了舔
你還不如直接承认偷吃呢!
苟超无语中……
糖汁大火烧开后,要小火慢熬一個多小时才能熬成如同蜂蜜般的饴糖。本来也是要送张小四一斤的,赶巧他今儿個就来了,省得明天送過去。
想到這,苟超就說道:“就是上次的麦芽糖,不過送你的不会熬那么干。”
“送俺的?”
张小四一脸惊奇地望向苟超。
“嗯,你不是要远行了么,给你带路上吃。”
好不容易才交了個同龄朋友,還沒相处多久,這小子就要随校尉远行,心裡莫名的還有点舍不得。
正常来說,张小四应该是到了入冬后再回军营。可前几天赏识他的那個校尉却派人来通知他稍后就要随他出征。
听說那校尉是要押送一批物资进都,正好带着他长长见识。
這不年不节的又是在免税期,突然要往都城运物资,莫不是又要起战端?
虽說不是让他上战场,苟超還是怕张小四出什么危险,毕竟他是自己来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朋友。
可又实在帮不上什么忙,苟超就想给他带罐麦芽糖,并嘱咐到:
“你這一走风餐露宿的不一定能吃好,這糖之一类的东西最能在短時間内补充体能。出门在外尤其是野外最怕碰到危险,你還在长身体,需要能量多最容易感到饥饿,要是碰到歹人野兽……”
与赵家大郎相处许多时候,他還是第一次這么多话。张小四看着苟超如此郑重的嘱咐自己,细心之程度和過世的母亲有得一拼。一阵阵暖流划過心房,张小四觉得自己就要醉倒這季夏夜……
“成啦!成啦!阿兄快给俺尝尝!”
美梦破碎,二蛋此人绝对是熊孩子一枚!←虽然从沒听說過“熊孩子”一词,但张小四已然了解了其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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