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货担郎
“石头!”
苟超巡着声音来到村裡的空地上,就看到几乎全村的女人,老老少少的全聚在村裡的空地上。
石头一個人在人群外耍着三十六路疯魔烧火棍,虎妞和童娘子却不在身边。
“赵阿兄!”
石头闻声见苟超立在那,便放弃演武,拎着棍子朝他跑過来。
“阿兄,二蛋呐?二蛋去哪啦?”
石头拽着苟超的裤子四处张望了一圈,也沒找到人。
“哦,我送他去邻村夫子那进学啦,以后二蛋只能下午陪你玩了。”
苟超蹲下来用袖子给石头擦擦脸上的汗珠,就想问问他一帮人围在那到底怎么回事。
那么多女人挤在一起苟超也不好過去,嘈嘈杂杂的声音传過来,似乎是来了卖东西的?
可惜石头已经会先发制人了。
“夫子是什么?”
“二蛋进去哪啦?”
“怎地只能下午玩啊?”
“俺能进学裡找他嗎?”
爱问問題的小孩子最讨厌啦!
苟超跟他怎么也解释不清,沒办法只好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转個话题道:
“你阿娘阿姊呐?怎地一個人跑這来玩啦?”
“石头?”
一声中气十足的女高音打断了石头将要出口的回答,切换成“阿娘,俺在這,在這”的声声呼唤。
童娘子闻言很快看到远处的二人,老远就热情地招呼道:
“大郎也来凑热闹,可有什么要淘换的?”
果然是来了卖东西的么,看来這“买买买”是古今女人不变的通病……
今個儿不知刮了哪阵风,苟超走后沒多久,大清早的村裡竟然来了货担郎。
童娘子一家都搬来快四個月了,這村裡来货担郎還是头次碰见,早早就跑過来围观,看看都有些什么卖。
别說是童家,就是坐地户也许久不见货郎担。自打两年前开始闹旱魃、蝗灾,這村裡除了灾民几乎就不见外人。
再說石河子,這村子的位置真真是不尴不尬。
永宁县虽是個小县,但這個“小”字指的是人口,所辖土地還是蛮大的。人类生活毕竟要互通有无,所以自发也好,规划也好,数個村子周围必会形成一個稍大的市镇,以供百姓生活所需。
出了村子沿县道朝西北走上六七個时辰就有一個芙蓉镇,乃是永宁县治所最西北的市镇,周围村庄一应所需节能在那买到。
而這個距离对石河子来說,与到县城距离差不多,所以村裡人若要购买大件物品一般就去县城。
若只是日常所需,這两年大家就去齐家村、下河村、靠山屯等几個附近村屯。這几個村屯每逢旬日或是月半都有好些货担郎過去做买卖,是现在农村赶集的雏形。
這些大姑娘小媳妇且還得买上一会儿,苟超就与童娘子一路往家裡走去,打算過会儿再来看看有什么要换的沒有。
因苟超那站位明显是从村外回来,童娘子也好奇地问了问他的行踪。
二蛋进学也沒什么好保密的,苟超就将去齐家村做喜宴遇到夫子教学的始末都說了。
還将李夫子每月两斗麦子的学费也告诉了童娘子,提议再過两年童家也可送石头去就学。
“俺现在就要去,俺和二蛋一块儿去!”
石头听了個迷迷糊糊,似懂非懂,听苟超說自己以后也能去就学,那還等什么以后啊。
石头虽然长得虎头虎脑,可才三岁多,苟超至今记得教他数数的灾难……
童娘子被二蛋进学的消息震的失了神。想那二蛋仅比石头大一点儿,道才刚走利索就去就学啦!
为這么個小人儿,一個月便要送两斗粮食,這赵家大郎的脑袋莫不是让门挤啦?
话還說不明白的娃儿能学会個啥,還要起早贪黑的接送,来来回回就得搭道上两個来时辰,得耽误多少活计!
這赵家大郎欠一屁股外债還沒還上呢,就急着给外人送粮哩……
“去什么去,学不会夫子要打板子呐!”
狠打了石头两下屁股,几人就到了童家院前,与苟超道個别,童娘子就赶紧与在院裡忙碌的丈夫分享起這個惊人消息。
田裡的活计不需太多人力,這一個多月大家都找闲拾掇家裡。童家也趁此机会围了個前后篱笆院。
苟超与童大壮道声好,就朝自家的旧屋走去。新房那边菜地才整理好,种子下进去,苗還沒长出来。平时吃得蔬菜除了野地挖的,還都是从老房子這边摘的。
回到新房,苟超把鸡鸭放出去,又急着去打猪草,顺道把多利又拴到家附近的草地裡随它转悠。
圈裡的黑猪早饿的不耐烦了,吭哧吭哧直叫唤。
早上苟超是将猪羊一起放的,可黑猪食量大,多利吃完草,它才混個半饱,這大半天過去,它的肚子又瘪了。
喂猪,扫猪圈,伺弄蚯蚓,生火熬麦芽糖……
等将两罐麦芽糖装好,都快晌午了。
灌了两口凉水,揉揉被汗水渍的睁不开的眼睛,又捶捶酸疼的老腰,好像還有什么事要做来着?
甩甩脑袋,四处扫了一圈,待看到远处悠哉的多利,苟超一拍大腿:
“哎呀,還要换剪子呢!靠,那卖东西的别再走了!”
忙了一上午都把正事给忘了,苟超赶紧朝村裡的空地上飞跑而去。
老远看到一個头发花白的健硕老人与村裡的几個老奶奶在树荫底下聊天,身前還放着两個大竹笼,苟超总算是长舒口气。
“阿翁,你這有剪子么?”
這白头老翁再听到苟超与那些個老妇人打招呼时,就眼光一闪直盯着苟超打量,闻言抱歉地回道:
“哎呀,小郎君来晚一步,老丈就带了两把剪刀,都已换将出去。”
還是来晚了,苟超刚显出失望神色,就听老人又道:
“头次来俺也就带了点针头线脑,好些人所需之物老丈都沒带来,已是答应众人明日再来一次。小郎君若是需要,俺明日可再带来。”
苟超原打算明日送二蛋上完学,就去县城卖糖的。其实到县城也可以买剪刀,只不過杂货铺子买卖多用铜钱交易。
早已明白铜钱的好处与难得,苟超就不太想花钱,而与货担郎交易则大多是以物易物。
想到這,苟超有些迟躇的问到:“這剪子怎地换?”
“绢一丈,或米一斗。”
去了几次县城苟超对物价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现下生绢大概五百文一匹。去岁大旱,听說重灾区斗米甚至值到匹绢,但永宁县灾情较轻又新收完麦子再加上常平仓的调剂,粮价早已降下来,估计斗麦能值五六十文。
不過货担郎說得斗米指的是脱壳的粮食,苟超要是给沒脱壳的就要一斗半左右。
而县城的剪刀最多卖50文……
考虑半天還是决定明日进城。這天說不上什么时候要下雨,再說還有两份婚宴要准备,明日不去,還不知什么時間能去上。麦芽糖已经做好,時間隔久了卖相就要差上许多。
推辞了老翁的好意,苟超与众人作别,又顶着日头去田裡给庄稼拔草……
李夫子的蒙学只是上午两個时辰左右上课,剩下的時間孩子愿玩的疯玩,该劳作的劳作,想自学的自学。
二蛋家远,中午不能回家,苟超就与李夫子說好,给他带了盒饭,让他在夫子家呆着等自己下午来接。
幸好带了蛋蛋出来,二蛋不仅有“宠物”陪伴,還借此与那几個学长熟悉起来,使得第一次离家不那么孤独。
“二蛋儿,夫子严不严厉?”
因怕二蛋头次上学不适应,苟超沒等到订好好的時間,从地裡回来饭也沒吃就去齐家村接他下学。
两兄弟才一上午沒见,就好像离别经年似的,出了夫子家前面的小树林,苟超就一把把二蛋抱了起来。
二蛋在趴在苟超怀裡,脑袋蹭蹭他的脖子,问到:
“什么叫严厉?”
“嗯,就是,就是夫子怕不怕人?有沒有拿戒尺打人啊?”
“沒,夫子不严厉。”
二蛋想了想又說道:
“夫子总打瞌睡,那尺子不打人,是赶苍蝇哒。”
苟超突然觉着有点所托非人啊……
“那,那你今天学了什么?夫子教的可记住啦?”
怀裡的身子一直,二蛋非常傲娇的答到:
“当然记住啦,還得教阿兄呐!”
苟超配合的露出一副渴求的倾听表情,就听二蛋摇头晃脑地发出稚嫩地童音: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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