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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天塌了

作者:遥远
“听說姚振华的儿子坑了国家一百万!”

  “一百万?一百万啊,不可能吧!”

  “這有什么不可能的,他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用未来国家干部的名义从银行贷款!”

  “真想不到姚远這孩子是這样的人。”

  ……

  姚家。

  姚丽正在往饭桌上端菜,遥远坐在小板凳那裡看报纸。

  姚振华回来,劈头就问,“小远,我问你,你是不是骗了银行的钱?”

  “嗯?”姚远一愣,“爸你听谁說的?”

  “我问你是不是!”姚振华忍着怒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姚远,“厂裡都传开了,說你骗了银行一百万!一百万,银行不是瞎子不可能给你一百万的,那是多少钱啊,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骗了一万块?钱呢?”

  姚远哭笑不得,說,“爸,這都什么情况啊,我上午才去的银行,怎么全厂都知道了,爸你不觉得這裡面有問題嗎?”

  “有沒有問題先别管,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姚振华气得直叫跺脚。

  姚丽一听,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天啊,别說一百万了,就算是一万块,那也是能够将整個家庭压垮的巨款。這年头裡不像是二三十年后,有胆子贷款的人是人们眼中的疯子,甚至会被认为是空手套白狼骗国家钱的坏分子!

  有两种人是会让人敬而远之的,一种是坐過牢的,另一种是欠着银行钱的。你看那谁,就是他借了银行多少多少钱,真不是人……

  這個消息对姚家来說,无疑是天塌了。

  姚远本想瞒着家裡,现在看来,明显有人在帮忙宣传自己的伟大事迹了,会是谁呢?

  想起那個悄悄跟着自己的身影,姚远心裡有了答案。

  姚远看着愁云满面的父亲和大姐,苦笑着解释,“爸,姐,你们先冷静下来听我說行不行?”

  “不用說了,把钱给我,明天一早我和你把钱還回去!”姚振华坚决地說道。

  “哪有钱啊。”姚远摇头說道,“只是一個意向,人家银行還沒决定给我贷款呢。”

  “真的?”姚丽抹了一把眼泪。

  “真的。”

  姚远想了想,說,“姐,你是读会计的,你应该知道,企业的经营過程当中,肯定是离不开贷款的。你不应该对银行贷款持偏见的呀。”

  “人家那是办企业的,你一個学生贷款干什么。”姚丽摇头說。

  姚振华听明白了,說,“小远,我警告你,绝对不能贷款,你的任务是好好上学,把学习搞好我就烧高香了!”

  “知道了知道了,吃饭吧,吃完我给妈送饭,今晚我守夜。”姚远說。

  姚丽道,“我守夜,你在家好好待着。”

  “姐,你就给我机会好好伺候妈行不行,放完假我就沒時間待在家裡了。”姚远嬉皮笑脸地說。

  “德性,快吃饭吧。”

  吃完饭提了饭盒刚下楼,迎面就开過来一台车,却是V31,车窗大开着,余司机笑着說,“姚远,可算是找到你了,你们厂子真够大的,不好找啊。”

  副驾驶下来個人,竟然是叶厂长。

  “姚同学,终于找到你了。”叶厂长摸了一把汗水,拉着姚远的手就摇晃起来,“姚同学,我們厂来了一批进口车,想請你帮帮忙。”

  “哦对了,這是上次的奖金,一千块钱你数一下。”叶厂长拿出一個牛皮信封。

  姚远一笑,接過牛皮信封。

  楼上走廊,姚丽向下张望,见状连忙下楼来。

  “小远。”姚丽走過来。

  姚远說,“姐,他们是县汽修厂的,請我過去帮忙修车。這是上次的奖金,你收好。”

  “修车?饭给我,我给妈送過去。”姚丽知道弟弟会修机械,会修车也可以理解。

  “還是我送過去,修完车我直接去医院,你别管了。”

  姚远让老姐回去,上车跟叶厂长他们走。

  余司机先到人民医院,等姚远送完饭。

  叶厂长在副驾驶座上如坐针毡,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就差急的嘴唇冒泡了。

  余司机打趣着說,“我說老叶,别着急,這不是明天才交车么。”

  “唉,七台车啊,连故障都找不到,你說我能不着急嗎?也怪我,沒事充什么大头呢。”叶厂长拍着自己的脸,舍不得用力。

  自从修好了V31后,到局裡开会的时候,叶厂长就說汽修厂具备了维修进口车的能力,得到了领导的一番表扬。叶厂长就飘飘然了。昨天,五矿送了七台进口重卡過来维修,局长亲自打电话叮嘱了一番,关系到五矿重点项目的运输保障任务,要求汽修厂务必按时完成维修工作。

  叶厂长只能硬着头皮上,结果刘师傅他们查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沒能解决故障。

  他想起了姚远,但是上次得罪了姚远,他生怕姚远拒绝,就找到余司机亲自开着车直接到家裡接。果然,姚远是给余司机面子的。

  姚远伺候母亲吃完饭洗完饭盒這才慢悠悠地下楼来,叶厂长赶紧的迎上去,哈着腰說,“姚同学,這七台车呢是五矿的,七十年代进口德国的奔驰重卡。五矿反应,刹车片损耗過快,我們反复查了,也沒找到原因。”

  “五矿的奔驰重卡啊。”姚远淡淡的点了点头。

  叶厂长看到姚远不是很积极,连忙說,“姚同学,你看這样行不行,修好一台我們给一百块奖金。”

  姚远一听,在车边停下了脚步。

  叶厂长小心地看着姚远,为难地說,“這個奖金真的不能再多了。”

  姚远想了想,沒說什么,拉开车门上车。

  县汽修厂,刘师傅蹲在一台重卡轮毂边抽烟,胡子拉碴的已经十几個小时沒睡觉了。他做過多次测试,更换了刹车片之后,踩了几脚之后,刹车片和刹车盘会诡异地紧紧咬合起来,這便是导致刹车片损耗過快的原因。

  为什么会出现這种现象,却搞不明白。

  姚远有别的打算。

  他原本计划等忙完白糖的事之后再处理刘义堂和叶厂长的,他们之间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姚远心裡非常清楚,只需要找到证据。

  现在看来,索性借這個机会把证据拿到手。

  刚下车,姚远突然捂着肚子說,“坏了,肚子痛,抱歉,我先去一趟厕所。”

  “好好好,办公楼二楼有冲水马桶!”叶厂长连忙說。

  姚远夹着腿小跑着去了。

  办公楼黑漆马虎的鬼影都沒一個,姚远转到黑暗中后,闪身溜进了厂长办公室。后来案件审判时,检方最有力的证据是叶厂长的账本。這小子有记私账的习惯,根据账本的线索,相关部门挖出了一锅蛀虫。

  可惜,那個时候糖厂已经破产清算好几年了。

  最大的蛀虫刘义堂全家也早就移民国外了。

  姚远要改变這段歷史,为糖厂两千多名职工出气。

  后来警方透露出来的信息表明,账本是在修理厂裡找到的。叶厂长這個人很揽权,厂裡的钱和账本全都自己管。姚远分析,他的個人账本八成在保险柜裡。

  姚远把准备好的面粉吹到保险柜的键盘上,顿时露出了指印来。四個数字,任意组合有二十四种。這是很原始的保险柜。姚远一组一组地试,试到了第十三组,就听到“咔”的一声锁开了。

  保险柜裡有不少现金,大大小小的账本十几本。其中一本黑色牛皮笔记本引起了姚远的注意。

  迅速翻看了一遍后,姚远后背的冷汗都出来了。

  他沒想到這起贪腐案会牵扯到這么多人。原来十年前,還是普通职工的刘义堂等人就开始通過多报少销、以次充好、盗卖机械等方式侵吞糖厂资产了,修理厂是這帮人的主要渠道。

  光是叶厂长账本上所记下的涉案金额就达到了惊人的三百万!

  “這狗日的還是個小官巨贪!”

  姚远把账本揣好,关上保险柜。

  若无其事来到维修车间,姚远查看了一遍七台奔驰重卡的轮毂,顿时纳闷起来。七台车的轮毂都沒有問題,刹车总成也沒有問題。

  姚远不由的拿出烟来,叶厂长连忙给点上火。

  扫了眼叶厂长,姚远心裡暗暗道,如果不知道内情,還真的以为這人只是個只会阿谀奉承的人,根本想不到這家伙是個胆大包天的腐败分子。

  “小姚,我修了大半辈子车也沒遇到過這种情况,刹车系统完全正常,可是刹车片的损耗却出奇的快,太奇怪了。”刘师傅摇着头說。

  姚远的目光落在刹车片上,他蹲下去就着白织灯仔细观察着。這是用過的刹车片,表面有粉末状的东西。他捏了一点搓了搓,眉头一皱,道,“有新刹车片嗎?”

  “有。”有個年轻的修理工马上拿過来。

  姚远比对了一下,心裡有数了。

  他拍了拍手,說,“新刹车片有問題,温度上升后会膨胀,卡住刹车盘,导致损耗過快。”

  “新刹车片沒問題啊,一直用的都是這個型号。”五矿的车队队长說。

  姚远笑着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敢肯定,新刹车片绝对不合格。”

  “你說有問題就有問題啊!”车队队长冷笑着說。

  姚远沒理他,說,“叶厂长,回头你们驗證了之后再给我奖金吧,我還有事。”

  說完转身就走。

  余司机连忙开车追上去,“小姚,上车!”

  “余大哥,我正好有事找你帮忙呢,我請你吃宵夜。”姚远拉开车门跳上去。

  “我不是說過請你吃饭嗎,我請你。”

  维修车间的角落裡,梁耀明冷冷地看着這一切。

  叶厂长和刘师傅讨论了一下之后,对车队队长說,“這個情况明天肯定交不了车了,要么你们送過来新的刹车片,要么我們這边去买。”

  “我向领导汇报了再說吧。”车队队长气鼓鼓的走了。

  叶厂长对工人们說,“這两天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到這吧,都回吧!”

  工人们欢呼着下班,总算是能休息休息了。

  刘师傅沒有走,他把刹车片拿回备勤室仔细地研究起来。如果是新刹车片质量有問題,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他记得工料室裡有一具二手刹车片,也是奔驰重卡用的型号。

  他往工料室去准备拿過来对比一下,穿過维修车间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個身影钻进了一辆奔驰重卡底下。他皱着眉头悄悄观察着,那個身影在底盘下鼓捣了一阵子后钻出来,拍了拍手走了。

  “咦,這不是那小子嗎,叫梁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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