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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休整中

作者:桃久枝
泰峰派栽了跟头,其余江湖人一时群龙无首,加上他们得到段沧海被救出城的消息,于是其中大部分人都觉得刺客不可能在城中,沒有了停留的理由,這两天陆陆续续都散了。

  少数江湖人仍旧坚信自己的判断,总觉得此事来得蹊跷,他们静静潜伏,不敢轻举妄动。

  一時間,晓春恢复了往常的祥和安宁。

  江氏医馆的众人原本以为可以偷闲很久,不想時間转瞬即逝,好像只是浅浅睡了一觉,再睁眼时又要忙碌。

  他们开始收拾上次的残局,摔坏的桌椅药架送去给木匠修理,這两天已经相继送回,砸烂的物件也重新买了新的。江横天带着学徒和儿子碾药不停,应梦怜忙着研制药丸,他们几乎沒有時間踏出家门。

  江月明和朗云何则每日去医馆接收新订的草药、木架、瓶罐,再将它们摆放到应在的位置。

  当了许久普通人,江月明晚睡晚起的毛病得到纠正,她喜歡每天早上穿過小路,从住宅进入医馆,每天傍晚又从医馆回到住宅,日头升起开工,日头落下收工,二者互不干涉又紧密相连,一来一回,她好像穿梭于两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很有趣味。

  她将医馆的大门打开,眼前是一如往常的街道繁华,人声喧嚷。

  唯一的变化是医馆门前的空地多出了两個摊位,从江月明的角度看,右边是宋全知的算卦摊,左边则是卖烧饼的。

  卖烧饼的男子姓孙,摊位原来在斜对面,可是逐渐入夏了,天气热,医馆左右有树荫,于是他提着一篮烧饼上门交涉,希望能待在树荫下做买卖。

  众人接下烧饼,爽快答应了:行啊。

  左右摊位,老孙和老宋交流得热火朝天。

  宋全知神神叨叨做了一阵手势,指天指地指烧饼,然后說:“紫气东来,不出两年,你定能开家烧饼店。”

  老孙喜上眉梢:“真的嗎!”他立马飞過去两個烧饼,宋全知的早饭有着落了。

  “在看什么?”朗云何在江月明之后来到医馆。

  “假老头儿在骗烧饼。”

  烧饼骗到手,沒了后续,江月明转身去整理药柜。今日要做的事依旧多,先前送来的药材還大包小包堆放在一旁,糟乱得很。距离医馆正式接诊還要往后推一天。

  朗云何走出医馆,朝宋全知的小板桌上丢了几個铜子儿。

  宋全知收了铜钱,装模作样道:“郎君所求何事。”

  “解惑。”

  “請讲。”

  朗云何在对面的小凳坐下。

  “前几日有人与我說了一個消息。黑崖刀客进城,暗影阁其余刺客皆于城外现身。所有人都怀疑他们的目标是段沧海。”

  宋全知捋着胡须:“略有耳闻,不知郎君所惑何处。”

  “刺客从哪裡来。”

  宋全知笑道:“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原本是假的,传的人多了,自然会变成真的。”

  朗云何淡淡道:“仇问归手上的面具也能被传言传出来?”

  “那不是,面具看得见,摸得着,货真价实。”

  “面具终归不是人。”

  “名声一大,见了面具就如同见到人。”

  如此,刺客们进城带走段沧海的消息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朗云何点头:“原来如此。”

  “仅凭几句虚言,世人却信以为真。赏金令可笑,入城的江湖人更可笑,他们捕风捉影,光下有影,但影子面容模糊,或许真有人妄图通過蛛丝马迹寻求真相,但入城之人,十之八九,不過随波逐流罢了。”宋全知细眯的双眼流露出一丝追忆,他长叹一口气,提笔在黄纸上涂画,“光下能求影,但无人能触碰影。阁为庇护之所,暗中之阁,无影。只可惜,火势太猛,阁塌尽,阁烧尽,终究是沒能护住。”

  宋全知停笔,凌乱的笔画在方长的符纸上矗立起一道楼阁。

  朗云何毫不留情评价:“丑。”

  “丑了三十年,凑合看吧。”宋全知继续画符,這次是驱邪符,拿来卖的,“经此一事,凑热闹的人少了,但江湖之中,嗅觉敏锐者甚多,此劫未了,风雨将至。此符贴在墙上,能辟邪消灾,只要十文,童叟无欺,你看……”

  宋全知搓着手,他脸上的感伤和深沉仿佛只是旁人错觉,现在浮现出的依然是大家熟悉的死皮赖脸和嬉笑模样,朗云何压根不看符纸,继续:“還有一问。”

  宋全知拍着小桌板:“郎君呐,你就给了三文钱,問題太多啦,我也是要吃饭的。不如买一张符……”

  朗云何又丢三文。

  宋全知接得很准:“也行。”

  “为何来晓春城。”

  “约莫是城门口石碑上的字太妙了。妙至一进城,仿佛真能抛尽江湖事,了却前尘冤孽。然而最难得的是出行途中遇见故人,那时我便想,晓春城,或许真是個宝地。一进,果真如此。”

  宋全知說完了,医馆裡,江月明朝外喊:“朗云何,你偷懒,进来干活儿。”

  “郎君,疑惑已解,姑娘家念叨您呢,還不回去。”

  朗云何从凳上起身,进入医馆。

  江月明好奇道:“你和假老头儿說了什么话。”

  “沒什么,我问运势。”朗云何把高处的柜子卸下,接過江月明手中的竹筛,他将挑选好的干草药倒进柜裡,然后把药柜重新安回去。

  江月明随意說着:“明日医馆就能正式接诊了,早上赶紧整理完,還有一下午時間休息,阿清說想去河边钓鱼……”

  江月明指尖绕着垂落的发,话语微顿,毫无预兆地转变话题,皱着眉头道,“我觉得你们有事瞒着我。我怎么也想不通,给冯城山易容的究竟是谁,爹的面具为何会落在仇问归手裡,還有很多事,此前沒注意,现在一想,倒像有人刻意安排。”

  朗云何忙着手裡的活儿,只回答了第一问:“或许他遇见的真是花想容。”

  “還有呢。”

  朗云何装傻:“還有什么。”

  江月明追着他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爹娘不說,褚非凡不說,阿清最近看我的眼神闪躲,你给我老实交代,瞒我什么了……”

  朗云何只是笑着躲,恶劣道:“你猜。”

  江月明扬起拳头:“我猜你個……”

  江月明揪着朗云何的领子将人按到台上,门口有人咳嗽,那人敲了敲木板,說:“打扰二位了。”

  江月明不甘心地放手,沒好气瞪了一眼破坏气氛的沈客。紧接着,她抢過朗云何放在药台上的纸扇,也不管上面题写的诗,挥笔落字,写完后把东西丢下,江月明怒踢一脚朗云何,转入隔间继续筛草药。

  朗云何站直了,他整理好被扯皱的衣襟,看向门口意气风发的沈客,說:“沈兄,你如今是张家门客,什么事需要您亲自跑一趟。”

  沈客凭借几包药粉轻易夺得了比武的魁首,可惜那日医馆众人正为泰峰派的事情忙碌,沒有到场亲见。他们听闻,最后一场比试结束后,张仁崇亲自到场,张老爷对新门客非常满意,亲手为他戴上一串大红花表示祝贺。

  沈客配红花,想来有几分滑稽。

  “朗兄說笑,门客說白了是個闲职,我不好只吃饭不做事,這不,我們张老爷的伤药快用完了,我来帮他取。”

  “取药是吧,好。”朗云何取出纸笔,递给对方,說,“先在這裡写個名字。”

  沈客以为這是取药的规矩,接笔就往纸上写。只听对方說,“光写名字不够,再加点东西。”

  “你說,我写就是。”

  沈客狷狂的字迹和三步罗刹借條上的有十二分像,朗云何见了,缓缓道:“還、钱。”

  沈客动作一僵,抬头,一本正经胡說八道:“朗兄,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朗云何沒有解释,隔间筛药草的动静时有传来,他继续:“听說沈兄喜歡在女子面前脱衣。别人在窗外看,你在裡面脱,這样的癖好实在奇怪。”

  听完朗云何的话,沈客猛然间意识到什么,他朝隔间瞥了一眼,然后干笑道,“哈哈哈,你真爱开玩笑,沈某不是這样的人。”

  “是么。”朗云何倏地把沈客压在臂弯下的纸张抽走,纸上的“還”字只写了一笔。朗云何将纸张揉作一团,丢到沈客怀裡。

  “她說你不用還了。”

  沈客還是有些懵,他压低声音,试探地问:“你是……吧?她……也是吧?”

  朗云何将折扇打开,桃红柳绿的扇面墨迹未干,书写着接着江月明刚才沒說完的话。

  我猜你個……

  头。

  朗云何摇着“头”,說:“不知道。沈兄,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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