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是我最漫长的征途（一）
大概是那时候身边的人总說：“高一新生中有個极漂亮的学妹，說话软软的，眼睛清澈明亮，太令人动心了。”
那天高一新生代表上台讲话，她站在那儿，吸引的不仅仅是旁人的目光，還有他。
他沒想到会在這裡再次见到她。
后来，他沒有特意找她，只是有一次下课后，陪贺家明去找小司时，无意间看见她在旁边的教室上课。
那年三月，b市春雨出奇的多，是那种特别烦人的绵绵细雨，不大不小，却令四处都湿漉阴凉。
大抵是一堂很无聊的课，加上老师拖堂，坐在后排的一些男生竖着书本，玩游戏的玩游戏，睡觉的睡觉。她倒是很认真，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神情专注，偶尔在思考，偶尔低头记笔记。
白皙的肌肤晶莹剔透，如夜色中独自盛开的百合，洁白无瑕，优美雅致，远距离欣赏很美，近距离看也不带刺，毫无攻击性。看着看着，连這令人厌恶的雨天，都变得清爽了起来。
薄何還在回忆，而這边，贺家明对张齐讲得绘声绘色：“我那时候還不知道老薄已经看上人家了。有一次在学校超市，我给小司买零食，老薄正陪我选着，就听见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学长，能不能借我一百元，我一会微信转你。’我看過去，竟然是個特别漂亮的女生。而且，這女生不就是他们口中整天說的新生裡最漂亮的、将来要继承校花這一称号的姑娘嗎？可我還沒来得及开口，老薄這個万年不理人的人就轻易地给了钱。当学妹问微信号的时候，他也轻轻松松地就给了，我寻思着，那么多学妹学姐要他的微信号，他从来都是无动于衷的。他的微信中除了他母亲之外，一個异性都沒有。”
贺家明想起那天的场景。那個月春雨绵绵，从小娇生惯养的薄何得了严重的感冒。那天好不容易出了太阳，他拖着薄何去超市买东西。薄何戴着棒球帽，黑色口罩，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当雪梨问他要微信号时，贺家明本以为他不会理会，正想拿出自己的手机，沒想到薄何竟然递出了自己的手机。
小姑娘加了微信之后，对他甜甜地笑了一下：“谢谢学长，我一会儿回去就转给你！”
小姑娘离开了之后，贺家明正要调侃他时就见薄何点进了人家小姑娘的朋友圈，倚在货架边，拇指滑动，慢慢欣赏了起来。
贺家明啧啧两声：“我說你今天怎么忽然转性了，让女生加你微信了，你别是看上人家了吧？”
贺家明本是开玩笑，毕竟這么多年的好兄弟，他从沒见過薄何对任何一個女生多看一眼，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薄何是不是在感情方面开窍得晚，所以对女生沒有任何感觉。
他也不认为薄何会对一個才第一次见面的女生动情，尽管她的长相和声音都让人很舒服。谁知薄何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贺家明以为他带了口罩，自己听错了，他伸手将薄何脸上的口罩摘掉，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他对着那张无数女人想要亲近的俊脸，又问了一遍：“你說什么？”
薄何嘴角弯起，露出一抹贺家明看不懂的浅笑，他指着手机上一张小姑娘的照片說：“看上她了。”
“所以說，张叔叔，你都不知道。”贺家明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老薄早就看中人家，所以结婚這事，早在他计划当中。還有，他老早就买好钻戒了，只是一直不敢给小老板。還是我想的办法，让老薄家裡的两只猫配合了一下。猫都喜歡玩盒子，玩着玩着不经意间便将盒子滚到了小老板脚边，老薄才顺势送出去的。我猜老薄当时肯定很紧张，但表面上不动声色！你也知道他的定力，小老板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既然是這样，怎么最近才结婚？”张齐明显对薄何的事十分感兴趣，也许他觉得這是一個很好的电影素材，“不应该早就对小赵下手了嗎？”
“当然下手了！但是被拒绝了！哈哈哈哈！”說到這裡，贺家明忍不住笑了起来，“谁都想不到万人宠爱的薄神第一次表白就被人拒绝了吧？”
张齐表示很诧异：“小赵看起来很爱小薄，怎么会拒绝他？”
“不知道，他自己說的。”贺家明摇摇头，“但我心想這样不行，就趁老薄不在的时候，用他的手机给小姑娘发了條信息，想约她出来吃顿饭，谁知道第二天，老薄的微信就被拉黑了！”
贺家明笑了一会后，忽然就沉默了起来。
那段时光多么快乐，如果小司能活到现在，会和雪梨成为好朋友吧……
一直沉默的薄何看了一眼贺家明，他沒說什么，视线直接绕過他看向了办公室大门，不大不小的声音缓缓响起：“躲那儿干什么，還不进来？”
赵雪梨是跟张齐和贺家明他们一起来的，坦白讲，对于张齐的邀請，赵雪梨是很心动的。现在的她迫切需要一件事来证明她是能跟薄何站在一起的。
也许她达不到他那样的高度，但至少她可以努力让自己离他近一点儿。
不過，她挺担心薄何不会同意。就像纪小楼說的，毕竟薄何家世那么大，会让她抛头露面嗎？
赵雪梨心裡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所以当贺家明提出先跟张齐一起探听薄何的口风时，她便同意了。只是沒想到她在外面竟然听到了令她意想不到的事。
薄何一直喜歡的人竟然是她？在很久很久以前……
赵雪梨不敢相信，尽管薄何沒有反驳，但她也只敢把這当成贺家明虚构的一個故事。
赵雪梨进来后，贺家明的情绪在短暂的時間内恢复了過来。他看向赵雪梨，脸上又摆出了平常那般不正经的神态。沒人看见，薄何身侧握紧的双拳渐渐松开了。
“小老板，知道老薄暗恋你，有什么感觉？”贺家明笑嘻嘻地說，“是不是感觉此时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赵雪梨不理他，走到薄何身边，垂着头一直沒敢說话，因为害羞。
薄何见了，终于开了口：“行了，雪梨害羞，你适可而止。”
“真护妻。”贺家明语气很酸。
张齐心情十分愉悦。沒人知道，将近五十岁的张大导演，空余時間最喜歡做的事便是跟年轻人一起喝喝茶，听听他们的故事。
张齐今天得了空，又想将薄先生的小娇妻拐跑几個月去拍摄电影，自然是要請這些小辈们吃饭。
于是，他定了jr俱乐部的豪华包厢。贺家明顺便把赵济橙和纪小楼也喊来了，毕竟是自家大老板，拍拍马屁還是有必要的。
赵济橙来了之后才知道自己是顺便被請来的，开玩笑似的作势要走，贺家明忙說：“這不是张叔叔邀請小老板拍电影需要家长同意嗎？”
提到這個，赵济橙更伤心：“现在需要我同意嗎？人家都有老公了，女生外向，我這個哥哥說的话不算了。”
听出赵济橙话裡的酸味，赵雪梨看着他，甜甜地喊了一声：“哥哥，你永远是我的哥哥！說话永远算数！”
赵济橙揉了揉赵雪梨的小脑袋：“這還差不多！”
饭局上气氛很好，因为大家都很熟稔，所以大家都放开了喝酒。最后变成赵济橙和贺家明拼酒，赵济橙将贺家明放倒之后，便醉醺醺地找薄何喝酒。
薄何原本是不想理他的，不過看在他是自家媳妇的大哥分上，薄先生還是敷衍了一下。
喝着喝着，最后变成赵济橙搂着薄何在沙发上說话：“薄何，我們這么多年老同学了，其实我妹嫁给你我是挺放心的。只是我是从小看着我妹长大的。虽然我知道她迟早要结婚，但也沒想到這么快，我真的不舍得，我就這一個妹妹从小疼到大是不是！”
“嗯。”
赵济橙虽然喝多了，但依然能感觉到薄何在敷衍他，对于他這种态度，赵济橙相当不满意：“你怎么都不說几句安慰我的话？”
薄何望着被纪小楼拉着唱歌的赵雪梨，淡淡地說：“既然你早晚都要经历這一劫，早痛不好過晚痛？”
赵济橙瞪大眼睛盯着薄何，這還是不是人！他都這么难受了，薄何居然把话說得這么直接？這是安慰嗎？這是再往他心口上扎一刀！
赵济橙捂着心口：“你……你還是人嗎？你怎么能這样对我？”
薄何顿了片刻，說：“抱歉，我该怎么說？”
“你至少要跟我說，你不要难過，你会好好对我妹妹的，你以前是我的好兄弟，现在以及未来我們都是一家人，要相亲相爱。”
“嗯。”薄何面无表情地說，“你不要难過，我会好好对雪梨的，你以前是我的好兄弟，现在以及未来我們都是一家人，要相亲相爱。”
“……”
望着对方那张沒有表情的脸，赵济橙伸手缓缓地立了一個大拇指：“說得好！我們是一家人了，要相亲相爱！我跟你讲……”喝醉了的赵济橙又开始回忆从前，“那次你从m河离开后，我妹妹可惨了，我从沒见過我妹妹那种神情，就好像在m河丢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她从小无忧无虑，沒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如此伤心，可是从m河回去之后，她就发了一场高烧，烧了好几天，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我真怕她就那样去了。”
赵济橙叹了口气，又道：“還有，每次我出门，她都眼巴巴地看着我。我怎么会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她就是想跟着我一起出去，希望能够遇见你。可恨的是我明明知道她心裡是這么想的，我明明知道我约的人裡沒有你，我還每次都带着她一起出去。薄何，你沒有亲妹妹，一定理解不了我当时的感受。她进入包厢后到处寻找你，可是每次都找不到你。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很多时候我都差一点儿控制不住自己，想带着她直接去找你。有很多個瞬间，我都觉得我這個做哥哥的是不是太残忍了，拆散了你们……”
說到這儿，赵济橙瞥了薄何一眼，說：“你說你有什么好？不就是长得帅一点儿嗎？有我帅嗎？好吧，我承认你比我帅那么一点儿。可是怎么就能让我妹妹对你一见钟情，念念不忘呢？我妹妹上高中那会儿，跟我說遇见一個很善良的小哥哥，他救了雪地裡的一对猫母子。就是那一眼，便让她念念不忘。可是我万万沒想到她說的那個人就是你。你說世界上怎么能有這么巧的事。”
赵济橙郁闷得锤了两下胸，继续說着酒话：“知道你们结婚了之后，我真生气。我這個做哥哥的居然是在别人那裡知道我妹跟一個叫薄何的男人结婚了。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嗎？我觉得是老天让我妹报复我，报复我硬生生在m河拆散了你们。可是他们都說你有喜歡的人，就连我都知道，像你這样的男人怎么甘心這辈子只有我妹妹一個女人？薄何，你给我說老实话，你喜歡的人是不是那個叫……”
“赵雪梨。”一直未吭声的薄何用低沉的嗓音打断了他的话。
赵济橙强睁着眼，看向薄何，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了，他舌头都打结了：“你……你說啥？”
“我喜歡的人，”薄何望着不远处靠在沙发上渐渐睡着了的纤细背影，眸若深潭，“一直都是她，从沒变過。”
他此生只娶赵雪梨一人，只要赵雪梨一個女人。
“你……”赵济橙指着薄何，只觉得眼前的他变成两個了，正要问一直都是哪個她时，身边的男人已经起身，大步朝睡着的小佳人走去。
“你别走！我……還沒說完……”忽然扑通一声，赵济橙掉到沙发底下，随即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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