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岑墨注視着這個最高讚的回答。
有些驚訝,但又好像也沒那麼難以接受。
畢竟最近反常的行爲太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他又換了個問題搜,【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一直想着她】
【在意她一切動向】
被說中心思的岑墨,目光停滯了一秒,手指又往屏幕下滑動。
【突然變成跟蹤狂,會翻她的各種社交軟件,搜索與她相關的事,想要了解她的全部】
【害怕看見她與異性親密互動,會自卑會喫醋】
【每天都想要與她在一起,怕她看見自己,又怕她看不見自己】
…
每一句都說對了,岑墨覺得驚訝,爲什麼這些人能這麼準確地描述出他心裏的想法,就好像是他寫的一樣。
岑墨沒想過自己也有這麼一天,看着情感問題而入迷。
他彷彿在這些相似經歷的文字離,找到一份認同與慰藉。
一直淤積在胸口的鬱氣,終於得以紆解。
原來這就是喜歡。
是柳溪一直想要的喜歡。
他也能給她。
這讓他一下看見了希望。
因爲疼痛皺了一整晚的眉眼在這一刻舒展開,他輕笑出聲,他迫不及待想告訴柳溪這件事。
【我喜歡你】
然而還沒按下發送,他便冷靜下來了,這樣毫無預兆地發出去,一定會被她當做騷擾,他不能發。
要冷靜,要剋制。
最後把四個字刪了,發了【晚安】。
他放下手機,翻了個身睡覺,輕聲說道:“晚安。”
也不知道是在與自己說,還是在替她迴應。
柳溪第二天在會議上看了岑墨。
他穿着淺咖色套頭線衣,戴着金絲邊框眼鏡,一副斯文矜貴的模樣站在圓桌前,手拿着激光筆在與大家講解投影幕上的內容。
昨晚病成那樣,氣色自然不會太好,好在會議室的百葉窗遮住了亮光,看不出他臉色蒼白,而且他看上去精神狀態不錯,甚至比昨天還要好。
柳溪覺得古怪,但也沒多想,很快就被岑墨說的內容吸引去了,認真做着筆記。
經過了大半年的磨合,現在實驗室裏外的同事都很服他。
就連上次產品部與研發部幹架,說這個需求怎麼怎麼不可以實現,是他們算法科的水平不夠,立馬就有工程師懟回去,“岑教授說不能實現就是不能實現。”
他們已經對岑墨迷之信任,他說不行的,那肯定不行,他要說行,大家就幹勁十足地一起努力實現。
會議結束,柳溪收拾東西出來,林志鵬走上前與她說道:“你今天彙報得也很不錯,剛剛陳總說的每個科提名新鷹成員,我把你提上去了。”
新鷹訓練營是華逸集團以培養公司未來骨幹爲目的計劃,每年都會從底層員工中選出各方面優秀的員工進入訓練營進行精英培訓。
一旦成爲訓練營正式成員,公司會給予更多資源傾給他們,幫助他們更快地成長,還能更快地晉升職位,獲得公司股票期權。
柳溪受寵若驚地問道,“組長,怎麼會選我?”
組裏八個人都非常優秀,要比實力,比她厲害的大有人在,而且她入職還不到一年,她是怎麼得到林志鵬青睞的?
林志鵬笑道:“心虛了?覺得自己不夠好?”
柳溪尷尬地笑了笑,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林志鵬說道:“新鷹的目的是培養骨幹,雖然你的工齡不長,但你在之前項目各方面表現突出,尤其在桐城解決關鍵技術問題做出重大貢獻,獲得了大家的認可,你很優秀,要對自己有信心。”
他說得是她上次提出把內積層代替了拼接層,高效降低了像素偏移誤差與處理速度的事,讓岑墨的模型有了巨大改進。
如果是這樣的話,柳溪倒是不心虛了,因爲這是她自己努力來的結果,當然能得到領導的賞識,柳溪非常高興,“謝謝組長,我一定會繼續努力的!”
當新鷹成員公佈出來時,在etogo內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轟動。
因爲柳溪是技術骨幹培養名單中唯一一名女生。
柳溪才知道,在她之前,新鷹訓練營技術骨幹中培養的都沒有女生。
本來公司女生就少,而在技術崗位上的女生就更少了。
因爲在技術方面,男生就有天生的優勢,尤其是他們ai領域,背後有複雜的數學原理,對從業者的數學知識以及編程能力都有極高的要求,女生很難比得過男生。
柳溪這一名字的出現,自然引起了不少男生關注。
很多人都在打聽這視覺算法科的柳溪到底是誰,怎麼這麼厲害,居然能被提名到訓練營。
別的部門對她印象還是停留在去年桐城測試基地昏倒的事件中,所以一提這名字,大家紛紛驚訝。
一組的男生們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打聽,都在瘋狂吹捧柳溪。
於是,這天之後,大家都知道視覺算法科一組的柳溪在桐城把一個算法處理速度壓縮到原來十分之一的光輝事蹟。
柳溪被他們誇得都不好意思了,“你們不要說得這麼誇張啦,我只是提供了個思路而已,代碼都是岑教授寫的。”
一組男生們卻笑道:“你不知道思路纔是最寶貴的嗎!代碼人人都會寫!所以你功勞最大!”
“而且岑教授也沒說什麼啊!他也認可了你的功勞。”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
哎,就是這麼□□裸地誇獎讓人不好意思啊!
柳溪就這樣自豪了幾天,在新鷹訓練營要開營的時候,白甜給她透露了一個消息。
其實,她的提名並沒有想象中順利。
她一開始被提上去時,被人事部刷下來了,林志鵬爲她與人事部據理力爭,在辦公室裏痛罵他們是在搞性別歧視。
柳溪詫異,“你怎麼知道?”
白甜說道:“因爲岑教授也參與,後來還是他搞定了這事。”
柳溪:“啊?”
白甜:“哎哎哎,我之前就說他對你好吧,他都不是etogo的人,還幫你說話。”
柳溪如遭當頭一棒,詫異不已。
所以這並不是她憑本事得來的,而是因爲岑墨替她爭取來的?
白甜幾句話,讓柳溪這幾天所獲得的自豪感蕩然無存了,她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
在白甜離開後,柳溪又一個人在露天平臺坐了許久,很艱難地消化着這個消息。
因爲性別歧視被刷下來,又因爲岑墨的幫忙失而復得。她的思緒亂糟糟的,這是她第一次遇到職場的不公,卻被一個人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襬平了,可她並不高興。
她在那發呆了一會,直到聽見一個清冷的聲音,“恭喜。”
柳溪擡頭看了眼來人,又低下頭,“新鷹的名額是你幫我爭取的?”
岑墨斂住眼眸,有點意外她知道這事,他做這事不是爲了向她邀功,所以沒打算告訴她,但她既然知道了,他也沒否認,“不算。”
柳溪:“你爲什麼要幫我?”
岑墨:“因爲不公平。”
如果是其他客觀的原因,他不會多說一句話,但僅僅因爲她是女生而被刷下來,讓他有點生氣。
她是他花心血培養的,雖然對她要求苛刻,但主觀上,從來都是偏袒她的,要以前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幫她,何況是現在還多了一層喜歡。
柳溪並沒有感動,“可這是職場啊,哪有什麼事事公平,你幫我走了後門,難道就是公平了?”
岑墨眉頭輕皺,覺得她在侮辱他的人格了,“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柳溪擡頭說道:“現在etogo的人都把你供着,只要你開口,他們會不同意嗎?這對他們來說,又不是難事,還可以賣你一個人情。”
岑墨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這樣懷疑他?
就因爲前幾天他去酒吧,她說他在輕賤自己,所以覺得他爲了她連濫用職權的事都做得出來?
岑墨被傷到了,他努力了這麼久,結果連基本的人格都被她懷疑了,他在她心裏變得這樣不堪。
他解釋道:“我只是做了十分鐘報告,用數據說服了他們。”
然而他的解釋並不能被柳溪接受,她認爲他這樣做就是給她走後門了。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不是那樣的想?我現在不歸你管,你這樣出頭,就是在替我走後門!我幫小妍寫代碼,你不是還說過,這是職場,不是在做慈善,你幫我就是在害我。”
她用他曾經說過的話,反駁了他。
岑墨覺得憋屈,“我怎麼會害你,你只能幫小妍一時,但我可以幫你一輩子。”
他們走在同一條職業道路上,只要他一直走在前面,就能永遠爲她遮風擋雨,又有什麼不可能。
柳溪的心被扯了一下,她微微一愣,又很快恢復了冷靜,“可我不需要你插手!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我都想自己處理,失去一個名額對我來說有什麼損失?如果我真的足夠優秀,他們難道就不給我晉升不給我漲薪了嗎?他們真這樣對我,那我可以辭職啊?只要自己實力過硬,還好找不到工作嗎?”
他說一句,她就反駁他好幾句,從頭到尾都在否定他的付出,甚至否認他的人格,這讓他很生氣,但他又不能與她爭執,只能剋制,學會順着她。
於是,他嚥下了一堆道理,掩下了自己的難受,“知道了,以後不會擅自替你決定什麼。”
對方突然偃旗息鼓,讓柳溪陡然升到一半的怒氣卡了,她準備了一籮筐的話突然就需要了,讓她一頭霧水。
岑墨面無表情地點頭,“我尊重你的想法。”
雖然不贊同,但是尊重她。
柳溪詫異。
在上一次聽見他說“對不起”後,這又是一個新的稀罕詞。
尊重。
他都已經這樣的態度了,柳溪也指責不下去了,便起身回了辦公室。
岑墨手肘定在大腿上,雙手撐着額頭,長長嘆了口氣。
在她走之後,失意的模樣一點點浮現了出來。
這個挽回的過程的的確確比他想的要艱難,他是做到了真心付出,可對方不能理解,還總是指責他。
雖然很難受,但他不會氣餒。
如果這個方法錯了,就再換一個,他總會找對。
至少他現在知道剋制是對的,這讓他們正常交流,讓他聽見她的想法。
但他也深刻意識到,重新認識對方,瞭解對方的過程中,最重要的是學會理解對方。
這是他前十幾二十年沒有做到的事。
不僅僅是理解對方的愛情觀,還有人生觀、價值觀,他必須理解她所有一切的想法。
光從現在的渠道瞭解還不夠,岑墨想了想,就想起了以前的聊天記錄。
當晚,岑墨翻出了自己壓箱底的老式臺式機、筆記本、手機……這些電子設備都是好幾年前的,因爲處理器太慢,或者主板壞了等無法維修的原因而被淘汰下來的,但因爲個人問題,岑墨都把這些設備留在家裏沒有扔掉。
把東西翻出來後,他就坐在地板上開始拆主機了。
他的動手能力也很強,別說是拆幾臺電腦與手機,以前他在實驗室天天都在拆裝機器人,岑墨便在家裏折騰了一個週末這些老舊的設備,最後終於把所有電腦硬盤、手機的si的數據都讀取到了筆記本里。
他用這個辦法,他找回了短信、微信聊天,甚至十多年前的qq聊天記錄。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認真地去看過她打給他的字。
很多內容他壓根就不記得她有說過,因爲他總是一邊忙着別的事,一邊迴應她,在聊天這件事上,他從來都做不到專心致志。
她真的與他說了很多的事。
時隔多年,他纔開始品味她當時分享這些經歷的心情,或開心或難過,不管是怎樣的情緒,他都嘗試着去理解。
爲什麼她會覺得這件事有趣?
爲什麼她會因爲這種行爲而感到生氣?
…
在她評價這些事情的時候,無形中都體現了她爲人處世的觀點。
這些對於現在渴望瞭解柳溪的岑墨來說,太珍貴了。
只是聊天記錄實在太多,光是文字就佔了幾十個g,好比一本厚重的書,他一頁頁仔細地翻着,翻了整整一天都沒有翻完。
可想而知,柳溪曾經給他說過了多少話。
而他又記住了多少。
他一直以爲自己很瞭解她,瞭解她喜歡喫什麼,不喜歡喫什麼,會照顧她,然而看完這些之後,他沉默了。
他了解的不過是冰山一角,僅僅是淺薄的肉眼可見的物質需求而已,而更深層次的精神方面,他從未去探究過,而這些是他現下必須去了解的。
而除了這些文字記憶外,他還找到了一些很久遠的照片。
其中有一張合影。
那是他們站在一個湖邊,他面無表情地看着鏡頭,而挨着他站的柳溪,腦袋往他身上歪着,朝鏡頭伸了個剪刀手,笑得十分燦爛。
照片裏的兩人都非常稚嫩,尤其是柳溪,那會兒纔剛剛讀初中吧,五官都沒張開,真的就是一個黃毛小丫頭,不過雖然五官沒有現在精緻,但也已經有了美人胚子,而且臉蛋圓嘟嘟的,還是挺可愛的。
岑墨看着照片,不由自主地勾起脣角。
他記得這張照片是他初中畢業的那個暑假,兩家人唯一一次一起旅遊,這叫什麼錦鯉湖,柳溪的媽媽給他們倆拍了這一張。
這應該是他們僅有的一張合影。
當時柳溪偷偷把這照片設置成了他的手機屏保,才因此保存在了他手機裏。
她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錦鯉保佑他學業有成,他覺得很傻逼,第二天就把屏保換了。
想到這,他輕笑一聲,然後把照片導進了現在的手機裏。
在如飢似渴地惡補了一段時間後,柳溪的生日很快就到了。
岑墨想這次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他得精心準備禮物,讓她感受到自己對她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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