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主母(重生) 第18节 作者:未知 男主外,女主内,這男女长辈,按她的身份,如若一并见是最好,若是不能,她這女眷最好是先去见女眷,得了内眷的话,再去见男眷也不迟。 “也好。”常伯樊未驳她的话,又道:“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 “就几步,小心脚下。” 他温热的手掌托着她的手臂,低头看着地上,嘴裡小心嘱咐着,苏苑娘偏头就看到了他仔细盯着地上的侧脸。 她只看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地转回头。 “老爷,夫人,這边,老一辈们皆住在怡和园,小的已经着人去报了。”宝掌柜走在老爷前面一点,侧身躬着腰,禀道。 “好。”常伯樊应了一声。 怡和园不远,常家客堂左侧下的第二個园子就是怡和园,不到十丈的路,很快就走到了,到了门口,常伯樊托着她的手让她转過来些,见她转身抬头毫不犹豫看向他,似是一路不看他的漠视从未存在一样。 他不懂她,有时候他以为他懂,以为看她看久了,就很懂她了,实则不然,他還是不懂。 ** 他不說话,苏苑娘不解,便看着他不放。 “进去了,我先走了。”她双眼一看着他,常伯樊胸口的那些辛涩突然 就又沒了,他放下她的手,抚了抚她的发鬓,微笑道。 苏苑娘点点头。 “要送送我嗎?”看她呆呆点头的样子,常伯樊不禁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含笑问她。 是不是傻?他才送了她過来,要她再送過去? 苏苑娘等了两下,见他站着不动等她回应,怡和园裡面這厢人声嘈杂,动静甚大,想必皆知晓她来了,這人還傻呼呼地等着她送回去,真真是…… “不送。”苏苑娘推了他一下,快走。 “不送嗎?” 他還问?苏苑娘劝他:“莫傻了,快走。” 苑娘出语道他傻,常伯樊一下子笑出声来,就着她的手抬步:“好,這就走。” 他笑着,大步去了。 走到途中,還回头看了她一眼,這时苏苑娘已被怡和园涌出的人群包围,常家的姑姑嫂嫂围着她,见家主回头看她,招呼都来不及打,一道哄笑了起来。 “哎呀哎呀……”有那嫂子打趣地掩嘴调笑。 “這才是新娘子欸!” “這是分不开离不得?如胶似漆,羡煞個人喽。” 一众打趣声,围住了苏苑娘。 苏苑娘有一些窘迫,前世经历過的,再来一次,還是叫她无所适从。 她不是很喜歡被人這般围住說话,這让她头疼。 但這就是人情世故,不喜歡可以不喜歡,但不能不回应,更不能避而不见——即便是爹爹娘亲,她不回应他们,不理会他们,他们也是会伤心的。 苏苑娘按捺着性子,鼓起劲朝她们看去,见到面前第一個笑脸对她的,她张口问:“請问這位姐姐,你是我們家的哪位贵亲?” 這個人她不认识,前世好像沒有见過,她脑海裡沒這個人。 “贵亲姐姐”被她问得一愣,随即握住她的手,仰头大笑了起来,朝四边的人乐不可支道:“你们可是听着了,小娘子可是叫我姐姐,往后你们谁敢說我老,我可不答应!” “呸,哪门子的姐姐!”有一美妇笑骂,打下她的手,挤過她凑到苏苑娘面前,“别理她,她一介老娘们也好意思自称姐姐,她是我們家的亲戚,我是浏阳分家的媳妇,论辈份,你要叫我一声堂婶,這個是我表弟妹,是家裡母亲弟弟的儿媳妇,這次来临苏探亲,就与我們一并来了,算不得什么正经亲戚,她就是個促狭性子,爱捉弄人,你别介意。” “那就是表婶了。”苏苑娘算了算,道。 “哎呀呀……”表婶毫不客气,打算应下。 “你這样叫,也可以,就是太抬举她了。”分家堂婶笑道。 “婶婶贵姓?怎么称呼?”苏苑娘见大家皆笑意吟吟看着她,也皆一一回视過去。 从前常家人爱道她清高,瞧不起人,苏苑娘从无這 份心,便随便他们說,自认清者自清,只是三人成虎,說的人多了,谣言就成了真相,末了就连她自己,亦不认识那個外人口中的自己。 苏苑娘不是喜怒明显的人,但她眼睛清澈明亮,清澄的眼神一朝人探過来,裡面尽是天真好奇,尤其末了她抿嘴浅笑一下,那浅浅的笑容很是讨人喜歡,這围着她的人被她一看,不等那分家堂婶好好作答,就七嘴八舌自我說道起自身来历来。 這說话的人多,声音就嘈杂了,不一会儿,這一圈的人就在怡和园的门口热闹了起来,弄得在裡头等新媳妇见面的长辈们沉不住气,打发下人過来问是怎么回事,這才让一群人离开了门边,朝裡走来。 苏苑娘被這一围,认识了两三個前世连听都沒听過的沾亲带故的亲戚家眷,等到了裡面见长者,有這一群人插嘴岔话,即便是她话不多,场面也其乐融融,她也收到了很多沒曾想過会收到的见面礼。 尤其那個一见面就被她叫姐姐的表婶,看她穿着,不是太富贵的出身,竟把颈上戴的一只全身最为贵重的金镶玉佩环摘下给她,与她笑道:“承蒙你看得起,叫我一声表婶,我也不客气了,我身上也沒什么贵重的东西,就送你這只金玉环当见面礼了。” 苏苑娘想推拒不接,可她前世从不是那等会說這些推托之语的客气话之人,就在她犹豫之间,她的手却自行做了主张接過了那只玉环,转身把它交给了知春,就把手上的那双玉镯皆脱了下来,给那位表婶戴上。 她手细,好在那位表婶也手细,能戴得上去,也好看。 “好了。”好在能戴上,苏苑娘松了一口气,松开她的手,抬头看人。 她這一抬头,看到了一位满面笑容的美妇,她嘴角眉梢皆是笑意,见到苏苑娘抬头,她“噗嗤”一声笑出声,伸指点了点苏苑娘的头,朝苏苑娘亲热道:“你呀你……” 可真是傻,名不虚传。 常氏一族大宗主嫡一门少年家主之名,颜燕娘早如雷贯耳,他名声之下的未婚妻苏氏之女,颜燕娘也是听過不少關於她的传闻,传闻最盛的,莫過于她三魂七魄少了一半,不通悲喜的呆傻之名。 皆道如若她不是苏家女,哪进得了常家门。 果然耳闻不如眼见,苏家女是呆傻,但此呆傻不是彼呆傻。 這傻呼呼的,一看就是名门才会出来的那种不谙世事、不通世情的女儿。 颜燕娘都舍不得說她呆傻,回头就朝坐在身侧的自家老姑母笑道:“這种赤诚的小娘子,我是好些年沒见過了,被她這么一衬,我可不就是那多年老火烧的老灶头,浑身除了黑這個色,就沒别的色了。” “哈哈……”她這一自行打趣,在场的人皆放声大笑了起来。 第22章 “你這促狭鬼。”一行人笑得前仰后倒,老姑母嗔怪地拍了下颜燕娘的手,转過头,见那小娘子睁着黑白分明的眼好奇看着他们,心下对這孩子也起了怜惜心,一脸爱怜与孩子道:“她是自個儿打趣自個儿,不是說你。” 苏苑娘是听明白了的,自是知道不是笑话她,但长辈特意与她說,她也沒作辩驳,当下点头,当是知晓。 “哎呀,不行了,”见她是如此乖巧,颜燕娘对众人放声大笑道:“我就是那黑芝麻馅做的心,也要心软了。” 她把那两只内镶着两头飞凤的玉镯脱下,稍稍端详了一下,往小娘子手中塞,笑道:“這凤镯一看就喻意非凡,不是凡品,岂能随便给人?你的心意我领了,快快拿回去。” “我娘亲给的,”是有喻意,东西也贵重,但苏苑娘收了人家的礼,给出去的也沒有拿回去的意思,她摇头,“给你了就是你的。” 又道:“此物之于我,与你此前予我之物于你同等重要,沒有高低贵贱之分。” 重要的换重要的,你看重的换我看重的,理应如此。 “啧。”颜燕娘這下真真不知回什么才好,回头朝老姑母看去。 老姑母思忖這是大宗家主夫人的回礼,燕娘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常家人,但也是她常家的亲戚,這份礼收了也好,领了這個情,回头多走动一些就是,便开口做主道:“這也是家主夫人的心意,回礼是贵重了些,但燕娘你就收下罢。” “我還是长辈,哪有收小辈如此重的礼的事。” “也是你们投缘,你有那份心,她也有那份心,难得。”在场也沒有像她那样一摘就把身上最贵重的摘下来的。 “是了。”這种见面,都是隔着几层的亲戚,沒有那给出贵重见面礼的說法,皆是意思意思下,颜燕娘也是见到小娘子喜歡,又想自己是借居常家客舍的身份,便把贵重的给出去示個好,這下好得了好,她再推托下去就要让人多想了,寻思還是见好就收,莫节外生枝才好,便笑着应了。 這礼她也不会白收,回头寻机還上就是。 出了這一档子事,老姑母有意为侄儿媳妇应付,自行引了话头說话,与苏苑娘慈祥道:“刚从娘家出来,到了我們常家,可還习惯?” 不习惯,地方是熟悉的,不讨厌,可人還是有那么几個很是不喜的,但也多了几個见了不讨厌的。 她還要在常家多呆一些时日,也不知何时才走,在别人的家要知礼,苏苑娘回应老姑母道:“你们很好。” 是你们很好,而不是习惯、喜歡常家,在场的人一想主府庶长嫂這些日子的上跳下窜,個個皆有所了悟。 這還真不是個傻的。 ** 待时辰差不多,不等這内苑說话,宝掌柜的就来了,說伯老爷叔老爷那边有請夫人過去见礼。 苏苑娘這厢刚与内眷们用過早膳,口還沒漱,宝掌柜的消息就送来了,不想让人等,她漱好口就与众人告辞,她一走,内苑众妇三三两两的按合得来的坐做一堆說话,难免要评断這刚见面的主府夫人一句。 不傻, 是個明白人,那性子是個给几分好就還几分好的,之前的事哪怕是她做出来给人看的,一对价值千金的飞凤镯說送就送,說明她就不是個小气的人,绝计要比蔡氏那個见利是图,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要强百倍。 常家這次有身份来参加婚宴的内眷都是正妻,皆是在家裡掌着家的,這次大宗少年家长成亲,夫妇二人皆来得正式的,一为礼,二也存了点想看看家主夫人的心。 妇贤,家和,之前老家主随着性子来,常府還能勉强维持住样子,托了当家夫人樊夫人是個能忍辱负重的性子的福。 大前年樊家被派守最西北边疆,与临苏远隔万裡,不知何年何月才被召回,樊家已当不了少年家主的后盾,可能還需家主在京都大肆出力运作召其回来,而苏家很有能耐,但這位苏氏女不是本家女,她是分家的人,還是被外放出家族当替罪羊羔家出的女儿,到底能帮得了常家几分還說不定,眼看常家本家有几分起色,想着常家家族以后的几位族老们還是更寄希望于這位当家夫人是位能当家的贤妇身上,這才是福至子孙族人的正道。 如若当家夫人不行,他们也想早就准备。有族老就希望从自己身边出女进常家,帮着家主打理家事。 但此为下策,此前常家就是因宠妾灭妻伦常不分,嫡庶不显,才招来了樊家的大闹,如若苏氏女不是一无是处,這让妾室来分权的下策万万不能出口。 這次常家各分支来的人多,想法也诸多,几個族老碰面之后一商量,尤其在见過苏谶之后,他们也觉得此事還是从长计议,静观其变的好。 当然,這当家夫人還是要见的。 苏苑娘過去的时候,那几個族老已得了自家夫人着人悄悄送過来的话,得知不是個傻的,而且有几分聪明,五個族老叔伯当中,有那一两個是明显满意的,下人一退,有那与常伯樊走得亲近的族叔就对常伯樊坦言道:“你叔祖母送话来,說你得了一個聪慧明礼的妻子,苏老爷我已亲眼见過,如传言一致,是個气度极其不凡的大文豪,胸中藏丘壑,笔下有山河。你這福气着实不浅。” 樊家沒了,来了一個苏家,老天就是要帮他。 “承蒙叔祖、叔祖母看得起。”常伯樊温文回道。 “传言有假,不是個傻的?”一伯祖父抚须道,傻字一字随便就出了口,话语颇有些不客气。 常伯樊朝他望去,微微一笑,未明真假。 這位伯祖父辈分虽高,但只是小宗庶支出来的人,他高的是辈分,不是身份,本家敬他七分他就得七分的敬重,给三分,他也就只有三分而已,遂常伯樊不答,他心下恼怒,但也只以面上不好看,斥责的话却是不好话,只是当场拉下脸来表示他的不悦。 在场的人,谁以后看重,要走动,常伯樊离下定主意已不远。這伯祖父一家在广山一带過的很不错,为家族中事出過几次银钱,加上他的辈分,這几年在族中很能說得上话,但說得上话和辈分不是常伯樊最为看重的,他看重的,是能听话跟着他走的。 這伯祖父一系,看来還是适合守 着广山。 “六公家的叔奶奶都說是聪慧明礼了,她眼光高,能入得了她眼的想来就是极好的了,”另一位叔祖父笑眯眯地开口,捧了先前說话的六公,又顺了常伯樊的心,“老夫都有些等不及要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