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主母(重生) 第64节 作者:未知 “欸,好。”常伯樊应了一声。 换以前,苏苑娘是听不懂他话末那丝隐约的叹气声的,但這一世,她已能听的明白了。 跟他出门,走了几步,苏苑娘到底是想让他放心些,她开了口:“你别担心我因此被牵连,家裡的事我心中有数,他们……” 天色近黄昏,天边的彩霞瑰丽美妙,苏苑娘看了几眼,方接道,“人不在他们家,妨碍不到他们头上,有时候我真想把人送到他们家去,让他们也尝尝那個滋味,指不定就不会站着說话不腰疼了。” 常伯樊听的仔细,這厢他点头,认真看着她,“還有呢?” “送是沒法家家都送去的,那就正面以对。”苏苑娘心不在焉看着奇丽绚烂的云彩,漫不经心道:“是人都有短处,他们捏我的,那我就捏他们的。” 哄是哄不好的,常家诸多上了年纪的人尝過富贵的滋味,他们胃口大得很,只擅贪得无厌,学不会适可而止。 “捏他们的短处……”常伯樊轻笑了起来。 苏苑娘回過头,静静看着他。 她不明白他因何而笑。 “苑娘,你当真是這么想的嗎?”常伯樊收住了笑。 “是。” “谁教你的?” “沒人教我。”是她用一生体会到的。 “唉,傻苑娘,”常伯樊迈开了方开顿住的脚步,牵着心思全然不在他身心的妻子往飞琰院外走,“为夫听你的。” 听你的,是好是坏,還有他担着。 常伯樊牵着她,脚步雀跃,时不时回头看她。 苏苑娘看他一眼,见他不是要說话,就又看她的晚霞去了。 今日的晚霞与前些日子的不一样,更绚烂许多,前些日子画的被父亲拿回家去了,得空她重新画一幅罢。 不知等画完,還能不能得到父亲的赞许。 ** “大爷,夫人,飞琰院的来了。” 下仆跑着进来报信,却沒想话刚說完,就挨了大爷一脚,只见大爷朝他怒喝:“什么大爷,叫大老爷,老子是大老爷。” 以往大爷嫌大老爷老气,死气沉沉,家主被叫老爷后也不许人叫他大老爷,如今不知哪根筋,又让人叫大老爷了,下仆大腿被踹了一脚, 一时疼得起不来,干脆跪在地上求饶:“是,老奴错了,是大老爷,大老爷,飞琰院的来了。” 他不敢說是家主老爷来了,他敢這般說,那就绝不是踹一脚就能了的事了,下仆這一点之前就知道了,绝不敢犯错。 “叫他们进来。”常孝松怒道。 “是,老奴這就去。”五旬的老汉撑着地爬起来,一步也不敢停滞,往外跑去。 這小院子,就不是常孝松說“进”,家主才能进的地方,哪怕是之前的长乐院,也绝沒有要等到常孝松点头,一府之主才能入的地步,等到老汉瘸着腿出了小堂沒几步,就见堆满了物什的小院子裡已经进来了几個人,家主和家主夫人带着几個丫鬟来了。 常伯樊给了庶兄一处不大不小有两进的院落,周边围着两排矮屋,足够一家人和十来個仆人住了。 不過大房东西多,他们在长乐院的东西一搬過来,现眼下挤得院子裡都无处下脚,大房院裡的仆人见状,虽有些慌张,但也来了不少人過来搬出了一條路来。 “家主,大老爷請您进去。”老远远地,隔着一個院子四五十步的路,老汉就喊了。 他這一喊,在主屋哭累了的蔡氏听到了,一個鲤鱼打挺从床上挺了起来,哭着朝外走去:“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嫁给了你们常家,我到底是哪儿做的不好,老天要這样对我啊,呜呜呜呜……” “哭什么哭,哭丧啊,你這個不懂事的女人,這家就是你造的,你给我闭嘴!”常孝松出来,对着蔡氏就是一顿吼,說罢,不掩脸上的难看,强挤了個笑脸对着過来的常伯樊夫妻俩:“伯樊,弟媳妇,你们来了,见笑了,你们嫂子就是這個性子,来,堂面坐,請,来人啊,上茶。” 常伯樊微笑,拱手问候了一句:“大哥有礼了。” “是我失礼,失礼了,快快請裡面坐。” “好。” 苏苑娘跟着常伯樊往内,這时却见蔡氏朝她扑過来,嘴裡哭道:“苑娘,苑娘,嫂子知道错了,這就给你赔礼,以前我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就原谅我罢,我糊涂,我糊涂啊……” 蔡氏已然跪了下去。 她沒有挨近苏苑娘,她在近身的时候,苏苑娘身边的丫鬟们眼明手快拦住了她,蔡氏却不见停,哭着把话說完了,人也往地上跪了下去。 她披头散发,浑身狼狈,哭的也甚是凄惨,真真是让人见者心酸,闻者流泪,跟着她一起哭。 苏苑娘前世也跟着一块儿掉過泪,那时候她心想,何必把人逼到绝路呢? 后来,她沒把蔡氏夫妻逼到绝路,這对夫妻却把她与常伯樊逼到了绝路。 苏苑娘不会哭,她的眼泪上辈子只为父母流過,這世她也只会父母流,她的父母也沒有教過她用哭去获取别人的怜悯施舍,苏家的女儿堂堂正正,就是与世合谋,也绝不用眼泪。 苏苑娘朝蔡氏走去,未走到两步,发现她的手被拉住了。 她回头,看到常伯樊朝她摇头。 “我過去跟嫂子說两句,沒什么事,三姐儿……”苏苑娘回头喊三姐。 “娘子,在着。”拦着人的三姐怒视了大爷夫人一眼,让通秋挤過来替了她的位置,飞快跑到了苏苑娘面前。 “你等会儿帮我看着点,别让人伤了我。” “娘子,你别過去。”三姐急了。 苏苑娘 摇头,欲走,却发现手還是被抓着,這厢只听常伯樊沉声道:“好了,苑娘,跟我进去,大嫂的事,交给大哥就好。” “呵呵……”常孝松闻言,在旁边笑了起来。 “夫君,让我過去。”這是她的事,她必须要面对,要去处理,方能在這個被常家人包围的地方立足。 有些事,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還不如早早面对,早早积累力量,若不然,就像前世的她,直到死亡都是虚弱的。 她已痛彻心扉過一次,必须痛改前非。 “苑娘。”常伯樊的声音已含不悦。 看他们吵起来了,常孝松一個忍俊不禁,开怀地笑了起来了,“哈哈。” 傻子配奸鬼,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配不過了。 常伯樊看了他一眼,又回過头去看苏苑娘,這时只见他妻朝他靠近,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她不发一言,就是看着他。 常伯樊从她的眼睛裡看出了坚不可摧的坚定,他的眼不由闪了闪。 “你对我好,很好,但這次,我們要并肩而行。”从他的眼裡,她看出了关心和保护,话到嘴边,苏苑娘把“放手”两字改成了這一行话。 她還是不忍真正刺伤喜爱她的人,但是,這阻碍不了她要去改变的事情。 “我陪你過去。”常伯樊缩紧了握住她的手,又立马松开,哑声道。 苏苑娘已回头,朝哭声渐止了一些的蔡氏走去,见到她近,蔡氏的哭声又大了,又哭天喊地了起来:“苑娘,嫂子也是個命苦人啊,之前是我狂妄无礼得罪了你,看在嫂子无知的份上,你就原谅我一回罢,嫂子也是沒办法了,舍下這张脸,只求你一個谅解,你就原谅我罢。” 你就是太舍得舍下這张脸了,苏苑娘站到了她面前,蹲下身,与蔡氏平视,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淡淡道:“我希望這是你在我面前哭的最后一回,還有我希望你洗好你的脸,梳好妆,出去跟那些說我欺负你的亲朋戚友解释一下我沒有欺负你這种事……” 這傻瓜是彻底疯了嗎?蔡珍敏瞠目结舌,看着這大白天說呓语的苏家蠢货,一时之间竟忘了哭,禁不住悄悄自喃:“疯了嗎?” “若不然,你等着的就是你娘亲亲自出手收拾你。”苏苑娘凑過身去,在蔡氏耳边耳语:“你明儿不给我把這事办了,我就给知州递信,說你兄长偷了他的小妾。” “你血口喷人!”蔡氏想也不想怒喝,双手朝她推去。 “你干什么!”不想,胡三姐早已在旁虎视眈眈,蔡氏一动手,三姐在侧边就朝她一個斜扑扑了過去,骑到了蔡氏的头上往蔡氏的头发摁去:“你敢动我們娘子?你当我們苏家沒人了!” “我打死你這個贱奴,我敢动我,我要你的狗命!”蔡氏尖叫狂啸,双手往胡三姐脸上疯狂抓打。 這一厢动静,让苏苑娘跌到了一边,她冷冷地看着三姐扑到了蔡氏身上,這时,有手朝她伸了過来,苏苑娘被他扶起,看三姐着实动怒了,咬牙切齿扭住了蔡氏的双手,她喊住了三姐,“招娣,好了,放开她。” 她回头,朝抿着嘴,冷硬着脸看着她的常伯樊道:“她不给我把這事办好了,我让他们蔡家死在她手裡。” 蔡氏愤怒?能比起得她被他们连手逼得家破人亡的愤怒嗎? 她才是那個最应该愤怒,去恨,去撕碎他们的人。 第79章 常伯樊抓紧了她的手。 苏苑娘的眼裡有火光在跳。 她不恨嗎?只有真正的傻子才不恨。她不是无情无欲,她只是认为那些被人拿走的她不在意,给了人就是,只是她到底是错了,人心是无底洞,欲壑难填,善良在一些人的眼裡就是软弱可欺。 一個傻子,不把她手裡的东西都拿到手裡给聪明人物尽其用,老天都看不過眼。這是蔡氏在搜刮完她的嫁妆后,跟人得意大笑的吹嘘,在场之人无不附应,仿佛那再天经地义不過。 “你怎么知道的?”常伯樊抿着嘴道。 “弟媳妇,你說什么?放手,伯樊,管好你媳妇的奴婢,你们都要无法无天了嗎?”常孝松本想作壁上观看他媳妇收拾那苏氏,沒想转眼间人家的奴婢都骑到她身上去了,正要大吼在干什么,却听见了苏苑娘所說的“让蔡家死在她手上”的话,一时又惊又惧,朝着這对夫妻俩就吼了起来。 “大哥,我有点事,先走一步,有事改天再說。”常伯樊被他家苑娘的话惊住,這时无暇管常孝松想什么,扔下一句话,牵着苏苑娘就往外走。 苏苑娘也不想呆,跟着他走,不過她沒有忘了她今日发的狠,跟着常伯樊走的路上回头冷漠地看了蔡氏一眼。 知春她们飞快跟上。 “三姐。”苏苑娘叫了胡三姐一声。 胡三姐连忙跑上,轻脆有力地叫:“在!” 苏苑娘看向她,看到三姐满脸被人抓出的血痕,愣了一下。 胡三姐浑然不在意,摸了下脸,咧嘴笑了,“娘子,沒事,回头擦点药,沒几天就好了。” 在别的娘子身上惊天动地的事情,在她身上显不出威力来,胡三姐不在意這些。 “叫你爹来,我有事吩咐。” “呃,是。”胡三姐小心地看了姑爷一眼,见姑爷脸色冰冷,不语自威,当下心下一横,趁姑爷沒說话,立马撒开了腿就跑开叫人去了。 她才不管,她是苏家的人,天塌下来有自家的老爷和夫人顶着。 苏苑娘目送了三姐跑开,方才收回眼,一路跟着常伯樊回了飞琰院。 “退下。”一进侧屋书房,常伯樊就往外扔了一句话,后面跟着的知春她们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苏苑娘已经进屋,见状,回身跟知春她们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