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两招之内
如果他也丢掉武器赤手空拳，艾沃尔不会有意见的，只要他不临阵脱逃她都无所谓。
“你确定？”罗斯科似乎有意压低声音问艾沃尔，后者沒有答话，默默将拳头攥得更紧权当回应。
罗斯科嘴角挤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哧笑，略微活动了下脖颈发出咔咔声响，匕首在手中流畅地转了圈就笔直掠上前来，迅猛又无声，好似吹灭蜡烛的无名妖风。
但這种印象仅仅只能留给围观人群。
這匕首的进攻路线乍看之下非常耿直，就是不偏不倚冲着敌人面门扎去，事实上這就是很常用的试探而已，罗斯科要真沒白当這么多年佣兵，不可能真指望這一下就能刺中，后头定有连招后手封她去路逼她陷于被动，只等她闪避开。
确实绝大多数人都会選擇闪避。
這么些弯弯绕闪過艾沃尔脑海其实不過电光石火间，罗斯科的匕首腥风都撩到她鼻尖，她确实闪了，只不過只有头侧开。罗斯科看她倾身向前挥开左拳确实迷惑了下，然而這拳既沒击打他的关节也沒直冲臂膀，而是靠莽力强行撞开持刀的胳膊反手一卷扣死了那只胳膊，這瞬间罗斯科還是沒明白她到底想干嘛，他還有一只……
突然对方制住他胳膊的左臂发力将他整個人往前拽，砰一声脆响是她右脚剁地——完了。
产生這种想法时罗斯科甚至其实想不到自己能以什么方式完蛋。
是肘。
艾沃尔猛地逼近时就跺地撑高身位，右肘自上而下砸进罗斯科心口，登时罗斯科眼前一黑喉头腥甜，热流涌入口腔，胸前好似被灼烧□□贯穿般疼痛。他咬紧牙关右手匕首转一圈准备拼尽全力扎进艾沃尔侧腹时，她也借着這一肘子的冲击力顺势松劲儿将他推开，后退两步稳住架势。
而罗斯科可实在很难稳住了，他趔趄几步才勉强站住，還有喉血上涌只能靠闭紧嘴憋住，他怀疑自己胸骨裂开了，但也沒法立刻确定。
艾沃尔低头抬起右臂摸了摸自己左侧腹，发现那裡的皮甲被划开一道小口子。
就在這個当儿罗斯科把嘴裡的鲜血全都一口气咽下去，挤出了個巴尔德见惯的笑容站直了：
“不愧是斯万格佛战团出身，佩服佩服。”
“啊？”巴尔德迟钝地反应過来问，“打完了？”
“是的大人。”罗斯科扭头耸耸肩說，“我們已经分出胜负了。”
“……是嗎？”巴尔德眨眨眼又问，“那……那是你输了？”
“当然，不然我何必主动认输？”罗斯科說着又看向艾沃尔，心想還在不断复盘刚刚发生的决胜瞬间。
三招……不，两招之内。不知這女人是不是已经使出全力，如果還有所保留的话……
他背后立刻被冷汗湿透。
两招内她完全可以杀了他，或者不死也残。
那是什么拳法？不，也许应该叫肘……也不对，算了，总而言之是他走南闯北這么多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路数，谁教她的？如此怪异又……恐怖。
巴尔德還是一副沒反应過来的样子，格尔达斜眼瞧着他不动声色免得暴露嫌弃，但說句公道话，這裡十成九的人应该都和他一样，对于這场比试的观感都是——沒看清就结束了。许多人還睁着眼睛面面相觑，甚至還有大声质问“就這？？”的。她也只来得及看懂那一肘子。
不知道巴尔德注意到沒，反而格尔达是发现了，罗斯科退开后很费劲地吞咽了一下，而且额角上青筋暴起汗珠淋漓，受的伤恐怕比看起来重得多。
想来罗斯科這种老兵油子当然有实力交手即能将对方实力测個大概。
“别忘了赌约。”艾沃尔退开半步绷着脸提醒。
“哦，对，”罗斯科拍拍脑袋回，“所以你想知道什么？有過几個女人這种問題真答不来，实在记不清了。”
周遭响起粗野的哄笑，艾沃尔眼也不眨继续问：“托斯泰因现在是什么状况？”
冷不丁說出個人名来，罗斯科不得不花点儿時間消化。
“托斯泰因？我认识的托斯泰因有好几個，不過如果是你在问……我想你问的是出卖旧主投靠科约特维，胡子能编成好几股辫子垂到腰上，身材不高但很敦实的那個托斯泰因？”
艾沃尔有种呼吸要停滞的错觉，她努力表现得平静无波，只是像之前听說罗斯科来自阿格德尔那样瞳孔微微放大了。
“对，”她下意识地压低嗓音，“就是他。”
“他死了。”罗斯科注视着她双眼說，“死了好几年，你要问他情况怎么样，我只能說那可真是理想的晚年。三位夫人，儿孙绕膝，财富满屋，科约特维真沒亏待他，在他临死前還接受他来最后一次决斗的請求，亲手把他交给瓦尔基裡。”
格尔达一直死死盯着艾沃尔，现在她发现她圆瞪的双眼眼白中爬上几缕血丝。
“……我不信。”她說话时下巴分明在微微颤抖。
“你還真是一无所知啊？我见到托斯泰因时他已经发须白了大半，加上满身伤病，也差不多该寿终正寝了，”罗斯科好整以暇地抱起胳膊继续道，“爱信不信，我罗斯科·哈夫尔森虽然确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可以奥丁与父辈先祖之名发誓字字为真，這点规矩我還是明白的。”
顿了顿罗斯科扭出個嘲讽意味微妙的怪笑說：“再說了，我为什么要对你撒谎？为了阻止你去找他？我可沒那精力操這份闲心，他或者你的死活与我无关。而且撒個慌說他還在科约特维堡逍遥自在然后看戏不也挺有趣的嗎？要不你就去亲自一探究竟吧，我竟然還有点期待。”
艾沃尔的鼻翼抽动了两下，沒有接话而是转头粗暴推开還在围观的宾客强行挤出條通路来大步流星走向长屋尽头，很快消失在格尔达的视野中。
明知巴尔德肯定不满，格尔达還是果断站起来追了上去。不過她多少還是给丈夫留了点面子，在挣脱巴尔德伸過来拽她袖子的手之后从座椅后边长屋一侧贴墙走，从边门出去屋外。
拦截失败的巴尔德正要站起来叫卫兵，座下突然有人直呼其名吸引他的注意力。
“喂巴尔德！你這屋该修缮了吧？這地砖差点绊我一跤！”
是個面生的战士，但应当是本地人，巴尔德立马反驳：“放什么屁？我這屋为了迎接格尔达前几天才修的！地砖不可能坏！”
“你自己来看！”
本来打算离开的罗斯科在伯爵下来之前就回头拨开人群来到那個大声嚷嚷的战士身边，他低头一看，的确有块地砖断裂向中心凹陷下去。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跟艾沃尔交手时听她右脚跺地声响那么脆了。
刚出屋格尔达就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打一哆嗦，但又不想回屋去拿防寒衣物，就硬着头皮继续往长屋正门快步走去。然而她低估了艾沃尔的步长，等她姗姗来迟长屋门口早已空无一人，只有瑟瑟发抖跺着脚的守卫。格尔达果断折向马厩方向，刚刚看到棚屋轮廓冷不丁一個巨大阴影直冲而来，马蹄声随着恢恢嘶鸣从耳旁碾過，踏起尘埃扑了她一脸。
啊這混蛋……！！
即便身影一闪而過那头淡金头发還是无法忽视，格尔达气不打一处来拎起裙子跑进马厩随手牵了匹看得顺眼的坐骑，踩住脚凳翻身上马直追友人背影而去。
明明沒觉着自己动作有多慢，但格尔达很快发现等到真骑马追上路了，放眼望去竟险些丢失目标，落到连往哪儿追都拿不准的尴尬境地。說起来艾沃尔明明是头回来朗格纳松她知道路嗎？就這么沒头苍蝇似的横冲直撞能去哪儿？
动动脑子，格尔达，她在心裡对自己耐心劝道，以你对她的了解，這种时候她可能会去什么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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