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2.你们,即为正义
男人的太阳穴上青筋直跳,他用力握紧了话筒。他的手背上清晰地浮现着一個类似锁的图案,那是他的令咒。
也就是說,现在与他通电话的人正是他的从者。从者与御主通過电话进行沟通,从這個行为来看,他们之间似乎有着一种奇妙的距离感。
被称为‘术士的从者嘟囔了一句「真沒劲儿」之后,便用机关枪一样的气势,以语言为子弹,突突地向御主发起了扫射。
「你可别想岔了。」
「我的工作是创造英雄,但我本身并非英雄。」
「你倒是可以把我视为英雄,如果把女人送過来就更好了。在不受欢迎的男人看来,像我這种和几百個女人生下几千個孩子的人,确实就是英雄。硬要把我抬到那個高度也是沒办法的事啦!」
「三秒钟就戳穿的牛皮就不要吹了。如果你有闲工夫编這么多瞎话,還不如给我继续工作。」男人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他今天的心情本就很烦躁,哪有功夫和這個聒噪的英灵好好說话。
「啊?你還想让我继续工作?你是万恶的资本家么?拜托你也稍微为我想想好不好!听着,我沒有什么了不起的愿望要找圣杯实现,最多就是美食和美女罢了。比起愿望,我更想看参加這场战争的人会上演什么好戏,迎来怎样的结局,我想看的就這么多!但是你一直让我做這做那的。我告诉你,再這样下去,我在看到结局之前就先疯了!」qδ
「哎……」听到从者激昂地宣泄自己的委屈,御主叹了一口气,好声哄道:「我会给你提供美食和美女的,所以你快点继续进行‘升华工作吧。」
「真是一個无趣的家伙。我還沒說你呢!你可别忘了,是你把我叫出来的,還硬要我去做专业领域外的工作。而且啊,你想搞仿造品的话不是有更合适的人嗎?我昨天可在網上查了,那個叫艾米尔·德·霍瑞(注:匈牙利的赝品画家)的家伙就很不错!我還听說,有人能够使用各种厉害的魔术,无限地制作赝品!」
「单纯的赝品沒有意义。若非超越原典的武器,是无法对抗英雄王的宝库的。」
「哼!你這是在称赞我的加工能力嗎?我高兴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去死吧!啊啊啊啊啊,早知道会变成這样,在剽窃风波的时候我就不该开玩笑說‘我的作品要比原作更有趣吧?哪曾想到一百多年以后,我会在抱着埃及艳后和杨贵妃睡觉的时候被人拽起来,還像一個仆人似的供人使唤!别开玩笑了,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从者满口牢骚,当中依旧充斥着显而易见的谎言。
御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对他說道:「别误会,我之所以選擇你并不是因为那件真伪难辨的逸事,而是因为我认为你能够创造凌驾于传說之上的传說。无论是写成什么样的传說,你都可以将其覆盖并变成事实。我只是相信你有這样的能力。」
「哼!就算听到男人的恭维,我也不会高兴的。你不如把刚才的台词写成剧本,让你老婆念给我听。当然了,得在我的面前才行!啊,剧本给你老婆之前先拿来给我看看。比起什么传說,我本来就更擅长修改粗制滥造的剧——」
男人沒有听完对方的话,就静静地放下了话筒。
滔滔不绝的话音戛然而止。房间裡的气氛突然大变,四下寂静无声。
房间的主人仿佛沒有接過刚才那通电话,一脸若无其事地对着黑暗的房间深处分析道:「英雄王吉尔伽美什……我听說他的宝具中,无名之剑与无限宝库是最棘手的。」
男人起身,背着手慢慢地在房间中来回踱步。
「若是那样,我們也只能以量取胜了。在他拔剑之前,我們要使出一切手段让他露出破绽,堂堂正正地进行谋杀。」
每迈出一步,男人身上都会散发出异样的压迫感。对着房间中的黑暗,男人脸上浮现出了焦急之色。
「但是,仅仅在数量上高人一等是无法取胜的。英灵本来就不怕物理攻击,更何况他们单靠力量,便能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一流的运动员。啊,除了我召唤出来的术士,說不定我都能打赢那家伙……算了,這不重要。」
他将视线移向别处,像是在反省自己說了多余的话,然后又重整心情继续走了起来。
「不過??反過来說,假如我們能够以人类之躯驾驭宝具呢?」
圣杯战争中的「宝具」,指的是每位英雄各自拥有的堪称神技的王牌武装。就像日本武尊传說中的天丛云剑(草薙剑)那样,宝具既是英雄们的象征,也是最大限度地激发他们能力的物品。
這些宝具当然不会陈列在武器店和古董店裡,而是随着从者的出现而出现的。可以說,召唤从者就等同于「召唤宝具」。
也就是說,宝具甚至能左右战争的走向。
「再加上,我們的武器都具备超越原典宝具的力量呢?」
男人走进黑暗深处,在墙壁前停下脚步——
他伸出刻有令咒的右手,按下了电灯的开关。
房间顿时亮堂起来。
眼前出现這样一幕——
在宽敞的房间裡,左右两边各整齐地排列着身穿黑色制服的人。
当然,這裡提到的黑色制服并不是指日本特产影视作品当中的制服,而是正儿八经的警员制服。
這些人的腰间挂着极具特点的装备,可以說整個团体是权力的象征。
這是由大约三十名男女混合构成的警察队伍。
他们穿着庄严的制服,每個人手中都握着种类不同的装备。
這是多么怪异的画面,因为這帮警员们佩戴的装备并非什么现代化的高科技武器。
身穿制服的警察们神色凝重地握着剑、弓、盾、枪、锁链、镰、棍等武器,只有腰间佩戴着象征时代科技的手铐和手枪,就好像這两件东西只是陪衬一般。
這已经不是适合与否的問題了,简直就是滑稽。
甚至還有人背着类似金黄色火绳枪的武器,就好像這帮警察马上要去参加某部电视剧的表演一样。
然而,但凡是有些感受力的魔术师,只要看到這幅场景,别說是笑了,恐怕会直接晕厥過去。
因为這些警员们手中的武器,无一不渗透出由魔力与英气杂糅在一起的力量,仿佛要侵蚀充满房间的空气。
這是宝具。
人类佩戴着宝具。
虽然這些宝具全是赝品。
但力量却超越了传說。
「‘二十八怪物(ClanCalatin)。」
「這是凯尔特神话中曾经与库·丘林决斗的战士之名。从今天开始,它就是你们的行动代号。」
斯诺菲尔德的警署署长满意地朝左右看了看這支无比异常的队伍,张开双臂高声宣布道:「尽管這话听似轻巧,但我以警长的身份向你们保证,以魔术师之名向你们承诺——」
「你们,即为正义。」
所有警察闻言,刷地立正站好,用整齐划一的动作向警署署长敬礼。在他们眼中,這位上司不仅是他们的御主,更是如师长一般的魔术师。
对于警察们的這番举动,目光敏锐的人一眼就能明白,他们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警察,除了接受過必要的
警察训练之外,還掌握了其他特殊能力。
警察机构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铺开了物理性的「網」。
他们只有一件事需要依赖从者,那就是让从者与作为棋子的魔术师们合作「制作宝具」。
换言之,他们選擇以人类之手打倒英灵,从根本上撼动圣杯战争。
那么,等待他们的是何种结局呢
那個以术士职阶被召唤出来的男人,目前還沒有写完這個故事。
············
在警察们离开之后,房间裡忽然响起了十分可爱的鼓掌声。
警署署长看都沒看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眼,不耐烦地低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几乎能碾碎小动物灵魂的迫力,厌恶之情表露无遗。
鼓掌的人闻言,从房间的暗处悄悄探出了头:「哎呀,你的反应怎么這么冷淡?沒事就不能来嗎?」
說话之人是一個看似十五岁的少女。
她穿着以黑白双色为基调的哥特式洛丽塔洋装,明明身处室内,却撑着一把過度装饰的洋伞。
「至少這裡不是外人该进的地方。」男人语气严肃道。
「哦?你现在居然叫我‘外人。可真是出人头地了啊,新来的。」少女来回挥舞着伞,咯咯笑道。虽然语气像是在闹脾气,却似乎并非不悦,「不過话說回来,你刚才的演讲真精彩。怎么說来着?好像是‘你们,即为正义?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演技!如果我是金酸莓奖的评委,一定毫不犹豫地把最佳男演员奖颁给你!」
「那不是表演,我說的全是实话。」男人平静的說着,就像是在陈述一個事实。
「咦?难不成你還真以为自己代表正义?明明是你设下這场声势浩大的骗局的。」少女的表情略显疑惑。
「沒错。」男人对此毫不在意。
听到署长斩钉截铁的回答,少女捧腹大笑:「厉害厉害!脸皮竟然有這么厚,太让人崇拜了!你不喜歡這個国家吧?如果你真的喜歡,怎么可能会把這种事当作正义嘛!」
「正如你所說,我或许并非爱国者,也不是虔诚的奉神者。我之所以采取這样的行动,是因为我相信该信的事物,并为此感到骄傲。」男人的信念似乎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动摇。
他的话,与其說他在和少女对话,不如說他在說服自己。
「不過,我們的正义不等同于圣杯的正义。一旦情况有变,我們要对付的就不仅是协会和教会,還有圣杯战争這個系统。」
「是是是~」少女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仿佛在嘲笑他這番由强大的决心组织而成的话,「沒关系,這场圣杯战争不会有调停者(Ruler)的。」
這是男人提到的‘情况有变的特征。
圣杯战争一旦出现不平衡的情况,就会有‘调停者這样的职阶的英灵显现,祂将被赋予碾压其他英灵绝对的力量,来纠正這场战争。
這原本就是一场虚假的圣杯战争,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平衡,因此男人会担心這样的事情发生很合理。
可少女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直接打消了他多余的担忧。
「什么?」男人似乎对這样笃定的话,感到有些不解。
然而少女沒有做任何解释,只是脸上的笑容倏地变了味:「准确的說……就算调停者在圣杯战争由假变真之后出现,也已经晚了。」
她的笑容虽然還跟刚才一样天真无邪,却染上了残酷的神色。此时的她,就像一個按着节奏踩踏蚂蚁的小孩子。
天真无邪,却残酷无比。
「斯诺菲尔德的圣杯战争会由虚假升华成真实,脱离正轨。這样一来,调停者就无法阻止,甚至无法介入。到时候,我們就可以尽情地凌辱圣杯战争了!」少女心醉神迷地呼出一团团白气,得意扬扬地继续說道:「你說這是不是很棒?可以再一次尽情凌辱那個圣女,让她变成连当猪饲料都不配的煤灰!啊!好开心啊!太让人兴奋了!她真的不会来嗎?就不能为我而来嗎?调停者!当初沒能让她受挫,但這次她可不是完成使命的英雄,而是沒能履行职责的圣杯调停者。她若以這种身份死去,一定会死不瞑目!」
說到這裡,她的笑容忽然又恢复原状,情绪也趋于平静。
而一旁的男人,只是沉默着看着她,就如同,不……的确的确是用一种看着‘疯婆子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他对這個少女的厌恶之情。
对于這样的目光,少女毫不在意,她似乎早已经习惯了男人的视线。
而男人也同样如此。
他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并不存在任何感情,因此,对于对于彼此可以不加掩饰,毫不在意。
无人知晓他们合作的目的,唯一清楚的是,最后的结果注定不会朝向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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