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楊捕頭帶着一衆戰戰兢兢的小捕快聽訓。
“既然牛畫師不在，爲何不外出找個能畫畫的師傅過來畫人像！”
“你看看這個畫像像什麼樣子！”
縣太爺十分不滿的拍着桌子上的一張眼睛大如牛，臉部線條歪歪曲曲的畫像，“不知道還以爲是賊人腦袋被門擠了還是就不只是個人樣兒是妖怪呢！”
“還嫌外面的風風雨雨不夠亂是吧，這樣的畫拿出去外面的百姓們怎麼看待我們衙門！”
“立馬出去重新找個畫師過來，要是找不到你們也別來見本官了！”說完一甩這張輕飄飄的畫像氣憤的拂袖離去！
楊捕頭一把抓住被揉的皺巴巴的畫像展開，雖然畫的有些過於誇張，“還，還行吧，有鼻子有眼睛的，整體來說還挺像個人嘛！”哪有大人說的那麼誇張。
底下的小弟們見大人都走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開始圍在一起紛紛點頭附和自家捕頭。
左看右看最後什麼也沒解決的楊捕頭看見他們幾個沒有的衙役，沒有忍住開口訓斥：“你們幾個廢物，除了會點頭還會幹嘛！就知道喝酒玩樂，現在好了吧，差點就要挨板子了。”楊捕頭黑着一張臉，想着一會兒還要去找畫師的任務案子一再拖延。
氣都不打一處來，隨手拿那張畫像拍在了某個捕快身上轉身就往外走。
等他在大街上轉悠了兩圈也沒有找到個賣畫爲生的人，不由的摸摸腦袋只得去那個地方了。
等他來到最有名氣的驪山詩畫社之時，社裏一棵很大的白色木香花沿着院牆開的極爲茂盛，濃郁的香氣從它那層疊的花瓣中透出來。
說起驪山詩畫社乃是一代世家大儒歐陽川老先生所創，相傳這位世家大儒博古通今詩詞書法乃是一絕，又鴻儒碩輔被曾被當今聖上奉爲帝師可見其經學造詣登峯造極。
但是本人卻是有一個愛好便是他十分喜歡畫畫，最開始的目的其實是想成爲一名畫家，奈何世事無常。畫畫這種東西有時沒有一定的天賦無論怎麼用功都不會成爲一名畫家，一度讓他十分之遺憾。
哪怕只是簡單的畫他都畫不出來，偏偏能力越菜他越喜歡畫，直到成立了這家驪山詩社。
至於後來怎麼又改名爲驪山詩畫社，還得從他創辦之時說起：在他朝廷上功成身退後，辭官歸鄉來到慶王管轄下的老家養老，平日無事寂寞，便萌生了一個詩社的想法，其實一開始是想辦個詩社廣納天下英才可以一起探討詩詞絕妙，棋術書法來打發時間。
後來在街上閒逛的時候有個擺小攤賣畫兒的落魄秀才，寒窗苦讀二十多年都未高中，家裏的妻子爲供他考舉人過勞而亡，等到死也沒有見他考上便含恨而終。家裏沒有了妻子主事越發落魄了，只好靠賣畫爲生抒發不遇之志一輩子一事無成。
偶然被歐陽老先生看到，看完畫作後十分之喜愛尤其是畫的山水有一種悲壯又浩然大氣，心血來潮便邀約到他的驪山詩社，成爲了驪山詩社的第一個畫家。詩畫不分家，驪山詩社後又改成了驪山詩畫社。
能加入驪山詩畫社的都不是普通人，要不就是又琴棋書畫任意一擅長的才藝在手，要不就是世家大族的人。
其中以皇室子弟東方涵爲首，首輔嫡女辛瀾最爲清冷自傲，禮部尚書家的嫡女尹青染最爲溫柔隨和，三人是驪山詩畫社風雲一般的三絕先生。要知道“先生”二字古往今來都是稱呼男子爲先生，而辛瀾與尹青染兩位女子被那些男子所承認爲三絕先生之一的先生可見二人能力很是不一般。
“聽說今日三絕先生之一的辛先生會去驪山詩畫社，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夠見到辛先生會當場作畫，哪怕至此一場小生也此生無憾了！”
鎮上一家書肆中，黎景謙同許孟陽在靜靜的抄書。
許孟陽一臉認真，手中的毛筆穩穩當當一筆一劃的的抄寫，而黎景謙一會兒抓耳撓腮一會兒不是紙髒了就是沒有墨了需要研磨。或者餓了偷偷拿出藏在袖口的糖果子墊吧墊吧還不忘給自己的好友投喂，等到沒有可以偷懶的藉口後他又開始管不住嘴巴，向他的好友分享對他來說是一件驚天的事情。
黎景謙個子沒有許孟陽高，許孟陽已經將近八尺有餘（近一米八），而他大概七尺五寸（一米七五左右）微胖的身材，一張白白胖胖的臉和一雙永遠笑眯眯的眼睛，生的一團和氣，使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許孟陽無奈，真不知道他的這位好友這副毫無定力的樣子居然也能通過院式成爲一名秀才，或許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可見他的天賦也是着實不一般。
黎景謙是在院試的時候結識的好友，當時從考場出來的時候因爲他帶的喫食沒有忍住早早的喫完了以至於後面是幾乎餓着肚子撰寫文章考試的，最後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虛脫連起身都不得，還是他把他從考場給扶出來的。
於是面無表情的一邊抄寫一邊頭也不回地回道：“驪山詩畫社豈可咱們這種普通人能去得的，有那個吟詩唱詞，描摹丹青的時間不如多多學習破題、墨義，爭取早日考上舉人才是正事。”
“欸，許兄，你這話就不對了。”黎景謙也不笑了，放下手中的毛筆，開始爭辯起來：“琴、棋、書、畫乃是四藝，雖說四書五經纔是正統，但是在四藝中才排第三位，說明其他三藝也是與之平起平坐，怎麼不能相提並論，要知道越是階層上的人才越講究這些四藝。”
許孟陽何嘗不知，他自知他家並沒有黎景謙家世優渥。就連來書肆抄書也是他覺得好玩新奇才來陪他一起的，所以他也不多做爭論。
黎景謙見好友不說話了還以爲是自己說服了他，又開始笑眯眯起來：“你知道辛瀾嘛，就是四絕先生之一的辛先生，聽說她是有名的丹青聖手，是一位宮裏辭官歸鄉的大師的親傳弟子呢！”
說起這個來他便滔滔不絕起來：“而且這位辛先生長的極美，眉眼中常年清冷不苟言笑，最是清冷孤傲的漂亮女子。”
不過一會兒他就又萎靡起來，稍微有些撇撇嘴巴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這個辛先生長的好看家世好也便罷了，偏偏能力還那般強年紀輕輕便已經成爲聖手了！這還讓不讓別人活啊！”說到這兒他已將開始把所有的要抄的書都推開，開始躺平起來。
要不是這兒是書肆的一個隱祕的角落，怕是被老闆看到要捱罵的。
許孟陽起身又去拿新的紙，一本正經淡淡回道：“怎麼，見人家好看還想娶了她不成？”
黎景謙像是聽到什麼驚天動地的鬼話一般，瞬間彈跳起身：“怎麼可能！”
“我就是說的這個事兒，那個高傲的女人一般人誰敢配得上？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喜歡畫畫，奈何家裏人不允許我把多餘的心思放在丹青上，丹青對我們家來說只是學學就好不必深究，科舉纔是大事。”說到後面又萎靡起來，話說他的畫畫學的也不怎麼好，只是單純的喜歡而已。
書肆的另一邊，一位身材曼妙帶着帷帽的女子一雙纖纖玉手翻着泛黃的古書，其中右手手心還帶着淡淡的薄繭，身後的跟着婢子採春。
採春聽到剛剛那二人說的話面上很是生氣，自家小姐的閨譽怎的平白遭人污衊，她剛想過去訓斥一番，被自家小姐攔住：“採春，不必生事，既然我選擇了這條路，有些東西就該是我承受的，不過是一些閒言碎語罷了，當不得真。”
“小姐！”採春心疼的看着她家小姐。
“我們走吧，師父還等我着呢。”帷帽下紅脣輕啓，聲音清冷。
野外幾間小竹屋，竹屋外面整整齊齊的圍着小籬笆，籬笆上還纏繞着一些牽牛花，籬笆外還開着一些不知名的紫色小花，黃色小花給本來不大又樸素的小院子增添了幾分亮色。
小院中間擺了張案桌，裏面站着兩個人穿的都是十分普通，要不是個眼尖識貨的怕都認不出來穿着普普通通的二人身上正是冬暖夏涼十分名貴的鮫紗。
“欸，謝老友，今日我這幅水墨梅花圖你看如何？”其中一位着天青色衣服的老者卻是滿頭黑髮有些驕傲的看着自己手中剛剛誕生的一副墨寶，像個小孩子般給向另外一位月牙灰白衣服的老者欣賞。
謝老友謝允是他在朝爲官之際結識了幾十年的好友，哪怕他們都辭官回鄉也是在一塊兒，謝允這個人辭官之時已經官從三品，品秩較高。
縱然是三品辭官回鄉養老，但是屬於“工”一級別的宮廷畫師身份還是尷尬，容易遭一些哪怕只是五品、六品的官職的人的白眼，他們自認爲他們自己是清官學儒，和工匠打交道是自降身份，哪怕那個人官級比他們高，他們依然都瞧不起。
而他也是脾氣秉性也十分奇怪，同時也不屑與那些官員交好，既然兩邊的人互相不待見他何必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看着那些所謂的儒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他就一陣厭惡，何必上趕着自取其辱。
只有他歐陽川能承受得了一些他的臭脾氣。謝允一生剛正不阿，在宮裏因不願受賄行賄，在給皇上的畫像中把別的妃子畫醜，在深宮三千佳麗中能面見聖上的只有畫像，得罪了娘娘，後來被聖上查清真相又不忍謝允一身好才華被浪費，所以額外開恩免去責罰。
謝允是真正的人物畫大家，雖然以畫仕女圖爲主，但是自從辭官後他更喜歡畫一些街景人物，或者官家人物畫作，他的畫真正融入情感，不但有絕技還有一種畫人物畫的情感。
和他歐陽川差不多年紀，卻已經是烏髮銀絲摻半盡顯老態。謝允輕哼一聲眯了眯眼着實不想看他好友的畫，他的一雙極具發現美的慧眼被他這個又菜又喜歡畫畫的好友給弄跑偏了，他怕他再繼續指點下去，不是自己被氣死就是被他弄自己晚節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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