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世人若知被皇上親封的帝師威名的歐陽川老先生無論走到哪兒都是被人阿諛奉承,此時竟然像個學徒一般追着求人指點,這要是傳出去估計得讓人驚掉了下巴。
“不看不看,虧你還是帝師強人所難屬實不是君子所爲,更何況自己幾斤幾兩都這把年紀了還分不清嗎!”月牙灰衣服的老者在搖椅上晃悠看書,用書擋住對面一直追着自己的什麼墨寶。
他拒絕指點。
被拒絕了許多次的歐陽老先生,曾經貴爲帝師的脾氣也上來了,“哼,不看就不看,等我有所學成的一天看我將你比下去。”沒有得到一句誇讚或者一些指點,賭氣似的的甩下這些話又回到案桌上打算再重新臨摹一副的時候,爲了彰顯自己也是有脾氣的時候也十分有骨氣的嘀咕了一句:
“那你以後關於四書五經有什麼不懂得地方也不要問我,我也不會給你任何指點。”
謝老友謝允被自己的這位有將近二十多年交誼的老友現在越老越活回去的老小孩子脾氣弄得上氣不接下氣,險些破了他的形象,他淡淡丟回去一句話:“幼稚!”
歐陽川卻氣呼呼的轉身不再搭理他了,二人加起來都已經一百多歲的老人在這個小院裏賭氣。
這時院門處傳來一聲清脆的女音:“二位大人在家嗎?”
“進來吧,門沒鎖!”院裏歐陽老先生最先應話,中氣十足的喊道。
門外的採春得到迴應後連忙向她家小姐回話。
辛瀾也聽到歐陽老先生的話,直徑走上前推開門。
採春接過小姐手裏的帷帽,只見露出一張清冷的眸子顧盼生輝之際,尖尖的瓜子臉肌膚賽雪,娉娉嫋嫋的給兩位老先生微微行禮。
微微擡頭後見二人都沒有什麼好臉色就知道二人肯定又鬧彆扭了,一路上憋悶在心裏的鬱氣慢慢散開。淺淺露出笑容並不點破含笑道:“師父,您老今日可還安好?”
“沒死就是好的。”謝允見到是自己的愛徒臉色稍稍變好,也不繼續在搖椅上躺着了而是起身走到另外一張案桌上。
辛瀾見狀朝採春揮手,採春抱着畫像小心翼翼地交還給小姐。
她把畫像擺在師父面前的案桌上緩緩展開,只見一副雨打芭蕉閒庭雨圖躍然於紙上。
辛瀾紅脣微微緊抿起來,眼中一抹傲然得意之色流露出來,對此次的考覈胸有成竹。
而另一旁還在賭氣的歐陽老先生剛剛想起來今日是謝老友的得意愛徒的考覈之日,也顧不得再與他賭氣。
辛瀾見師父的老友也過來,尊尊敬敬的又是一禮:“歐陽老先生安好。”
見他又在自己的畫上瞧,嘴角微微上揚了幾分,又謙虛謹慎道:“獻醜了。”
她自成爲謝允老先生的弟子後便對他周圍的事情都派人探聽清楚了。尤其是這位歐陽老先生,就算她爹是內閣首輔大臣見了也必須得敬讓三分的帝師,不能對其有任何閃失。
歐陽川只是瞧瞧他的愛徒又出什麼佳作了,被人看穿他不在意的擺擺手,自貶道:“你要是獻醜,那老夫的畫就是更醜的不能見人了!畫畫雖然你是一絕,但是老夫也並不是聖人,沒有十全十美的完人,辛丫頭不必如此自謙。”說完嘴巴上的鬍子都一抖一抖的。
“是,徒兒謹記。”辛瀾又是一番恭敬行禮。
歐陽川暗地裏撇嘴,謝老友的弟子天賦是極好就是這個一板一眼的性子着實不討喜,比他這個老學究還要墨守陳規。
見謝老友還在點評她的弟子的畫作,沒有發表任何話語,但是從他的細微表情就能看出來他暫時是滿意的,突然計上心頭。
他輕輕拽過辛瀾的衣袖,辛瀾專心等着師父點評的時候猝不及防被人扯到一邊,扭頭一看竟是歐陽老先生。
“歐陽老先生”辛瀾狐疑低聲喊道。
“噓~辛丫頭你過來,剛巧今日老夫也作了一副畫,不如你來幫老夫看看?”歐陽川自認爲放下架子,請這個小輩來看看定會有新的一番道理,或許能他再悟出來點什麼,一點也沒有把人家徒弟拉走的心虛。
於是便有了剛剛的一番動作,他把人拉到他的案桌前只見上面是一副水墨梅花圖。
辛瀾聽完歐陽老先生的心下鬆了一口氣,輕言淺笑:“辛瀾不敢當什麼指點,能爲歐陽老先生點畫是辛瀾的榮幸。”
歐陽川不在意這些細節,只想這個小輩能多給他些指點便好。
儘管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歐陽老先生雖然四書五經詩詞乃當代一絕但是他畫技卻是十分一般,甚至連普通人畫畫都比不上。當她看到歐陽老先生的畫時,瞳孔還是不禁收縮了一下:這,這讓她如何說?
畫中梅花樹畫的粗略不堪雖然也有些風骨,但是過於死板沒有樹的柔韌中帶着堅硬,而且梅花沒有形狀像是一團紅墨水直接點上去的,整張畫更像是小兒所畫的塗鴉之作。
“怎麼樣,怎麼樣?”歐陽川滿臉期冀的看着辛丫頭。
辛瀾腹中稍微打好草稿,爲了不讓歐陽老先生失望她又裝作仔細看畫的空擋想了完美的點評,然後她點點頭裝作露出滿意的神情後,才緩緩開口道:“歐陽老先生的梅花畫的十分有特色,還有樹的紋理等細節處理的也很好。”
眼睛的餘光觀察歐陽老先生的神情,顯然對她的說辭不是很滿意後,又開口道:“就是少了些意境,梅花少了一些形狀,整體來看的話還是不錯的。”她怕她說的太假,又加了一些算得上點評的話,按照她的輩分以及身份來說沒有資格點評歐陽老先生的畫的,她也只是客套話講給歐陽老先生。
歐陽老先生對她的話很不滿意,但是面上卻是笑了笑:“還是辛丫頭有見識。”
“只要歐陽老先生不見笑就是辛瀾的福氣了。”辛瀾微微行禮道。
歐陽老先生被辛丫頭左一句歐陽老先生右一句歐陽老先生聽得煩了,他就知道辛丫頭根本不是真心之話語。
謝允看完了愛徒的畫後招呼她過去,辛瀾趕緊過去。
此時,他揹着手開口道:“瀾兒,你跟着老夫學作畫了多長時間了?”
辛瀾狐疑師父怎麼會問她這樣的畫,不應該先說畫的事情嗎,但是老老實實回答:“徒兒是六歲時開始跟着師父學畫的,過完今辰的生辰便有十年了。”
“十年了,這十年來你的悟性十分不錯加上勤勉於畫技,爲師的九分畫功你已學到了八分。”
“是師父教導有功,徒兒只是照着師傅的話去畫。”
“哈哈,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師父只是爲宮裏妃子畫了幾十年畫像的一個匠人自認爲也有些本領,你學的很好。”
辛瀾雖然被誇了心裏卻感到怪怪的,一點也沒有高興和被認可的感覺反而聽得雲裏霧裏。
“徒兒不敢當,師父是當朝唯一一名被當今聖上賜有“金帶”的宮廷畫師官從三品,徒兒能拜的師父門下是徒兒的榮幸。”辛瀾繼續自謙,生怕被師父說自己自負。
謝允聽罷眼底閃過一絲失望,面色動了動最後還是開口道:“此次的畫作考覈不是很好,單看畫面來說,顏色深淺有層次,實物也畫的惟妙惟肖,整體的構圖也很穩。”
辛瀾聽了師父前面的不好之時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連後面師父誇她的話都沒有聽見只記得最前面的那句話。
“師父”辛瀾呆愣愣的回了一句,臉上火辣辣的心裏像是掉進了冰窖一般冰火兩重天的感覺差點讓她暈厥過去,要不是採春及時扶住她怕是今日要出醜了。
歐陽老先生也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想過來瞧一瞧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謝老友身前的那辛丫頭的考覈畫作。
“呦呵,畫的挺不錯的嘛!要是不細看我都分不出來這個翠綠的芭蕉葉還有雨水畫的都這麼細緻,果然擔得上詩畫社裏面丹青聖手一名啊!”歐陽川不知所以的毫不顧及的誇讚。
相比起他的那副水墨梅花,就是一個天一個地,看來自己的畫技還真的需要多磨練磨練。
然而辛瀾聽到後臉色更青,還好自己剛剛沒有在歐陽老先生面前大放厥詞,否則他將來怎麼看她辛瀾更會怎麼看她辛家!
辛瀾強忍住自己的表情,不能在師父還有歐陽老先生面前出醜,很用力的深吸了幾口氣,還好家裏教養嚴格讓她撐住了這一番打擊,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問道:“還請師父賜教。”
被外人還有家人捧慣了的她現在猛然被自己最尊重、最敬愛的師父當着外人的面否定她,哪怕那個人是師父的至交好友她也真的很難受。
謝允見自己徒兒大受打擊的模樣心下有些不忍,微微嘆氣:“老夫承認你天賦極佳,只是近幾年來你只執着於畫技上的精進忽略了畫畫本身意境,畫作很好畫技很成熟,但是卻像一張空白的畫,看不出東西來按部就班墨守陳規。”
“每畫一張畫的時候要抱有有特別的感情,才能傳達出物象內在的情感和我們畫師想表達的深刻意義。”
“還是爲師當年的那句話,莫忘初心啊。”
辛瀾聽了師父的話不但沒有解惑,反而面上呈現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於是她又問道:“師父,徒兒一直未忘初心,感情是能夠畫出來的嗎這個東西您從來沒有教過我。”說到後面的時候他有些不服氣,她承認最近確實在下筆畫的時候遇到了一些瓶頸,但是完全不妨礙她能夠很好的完成每一張畫。
從小她就十分喜歡畫畫,爲了畫畫她努力了十年,在這十年之間她遭受了那麼多的閒言碎語以及不顧爹爹和孃的勸阻丟掉了自己原本屬於貴族千金的驕傲跟着一個匠人畫畫,努力了這麼多年她才成就了自己有了今天“丹青聖手”一名重新回到貴族圈子,找回來了曾經屬於她的驕傲。
現在師父的話彷彿把她重新打回起點,讓她如何能服氣?!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