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试试
江时缈甚至要怀疑面前這位也是穿书来的,不然剧情怎么突然就被修改了。
虽然關於男女配角之间为何会认识,作者并沒有给出交代,但她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居然是因为谢见错心血来潮要娶自己?
……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太对劲。
江时缈脑内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性的细节。
江老爷脸色马上耷拉下来,换了严肃认真的口吻,道:“谢城主,婚姻可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不能随便拿来开玩笑的。”
谢见错见状,却也只是轻轻摇了摇了头:“既然贵为一城之主,更不会轻易将自己婚姻大事当作儿戏。要娶江小姐,自然是在下再三考虑后才做出的决定。”
见对方的想法无比坚定,仿佛這句提亲的话语就是认真思考后得出的结果。
這下子,纵使是见過大风大浪的江老爷也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从他的额角缓缓滑下一颗冷汗来,在這片诡异的静谧裡,滴答。一声砸向地面。
即使昨日他才和自家闺女讨论過婚嫁問題,甚至還拿娃娃亲来打趣,但又怎么可能轻易想到這件人生的头等大事来得這么突然、這么迅速?
江老爷张了张嘴刚准备推辞,就听见江时缈抢先开了口。
這次她的声音已经不像刚才受到惊吓那样有细微的颤抖,反而是超乎他想象的镇定自若,更像站在旁人的立场做出了一個无关紧要的决定。
“好啊,嫁就嫁,我答应了。”
她随口說出的這一句话宛如落地惊雷,可以說是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二人甚至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类似诧异的情绪。
江时缈却笑了。
事实上,谢见错之所以会如此突兀地提出那個建议,她這时就已经把個中原因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而真要說起来,感觉城主大人的這种报复方式也蛮……小孩子气的?
谢见错一定是在舟游节那天看到她时,偶然听见了身边人谈论起江家小姐与秦遇自小就结了亲這件事情,随即认为可以从她身上下手,利用江时缈来对多年不见得秦遇展开复仇。
于是接下来的剧情也就可想而知了:谢见错用计使江家背负恩债,再提出一见钟情,說自己将要迎娶她。
這时候江家就会面临两种選擇。
第一,江时缈若是抵死不从,谢见错就会用整個江家当作筹码,迫使她受命于自己,从而不断在秦遇身边埋下祸根,最后使对方悄无声息地落入自己的圈套中。
而如果她沒有猜错,這正是书中女配所選擇的道路。
原来男女配角间之所以认识,并不是因为江时缈前面所想象的结盟关系,而是逼迫与被逼迫的结果。
但也正是因为這個错误的决定,导致整個故事裡男女主角情路如此坎坷、甚至后面秦遇被陷害成奸人险些丧命,想必這其中种种也定有原主的一份“功劳”。
可是……如果這個时候,她偏偏選擇了第二條路呢?
江时缈的脑筋转得飞快,估摸着城主大人是不会想到自己能答应的,就算料到了,也必定留有别的后招。
那么谢见错所要做的,就只可能是在迎娶她进门后果断抛弃,好当着全城的面给秦遇难堪:你从小定下婚约的江家大小姐,還不只是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而已?
不過她能隐约猜得到,這绝对是最坏的打算。
因为无论如何,城主大人一定吃死了江小姐对秦遇强烈的爱慕心。
正是因为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自大地认为江家不可能轻易答应、注定要被利用成为他的一粒棋子,所以他才有十足的把握提出這個要求,等待猎物乖乖入網。
但不管這只狐狸再怎么神机妙算,也肯定沒想到,自己竟然遇上了靠着追原著而作弊揣测他想法的江时缈。
江老爷這会儿才反应過来,身体稍倾下意识赔笑道:“谢城主,小女不懂规矩,還請您多担待着,至于刚刚商议的那件事……”
谢见错却挑了挑眉,像是提起了兴趣,道:“无妨,若是江小姐早就心有所属,也不必勉强答应在下。”
江时缈在心裡冷笑,還装,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吧?
她把手覆在江老爷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让对方先定下心来,随后抬起脸,笑眯眯地說:“城主大人,虽然不知道您从哪裡听来的传闻,但要是說起心上人,倒是真的有,因为——”
江时缈眨眨眼睛,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一字一句地开口了。
“其实,我一直仰慕着您呀。”
但谢见错不愧是全剧最复杂的一個人物,诧异情绪也不過是在他眼中闪過一瞬,神色依旧如常,甚至還略带玩味地对上了那双清澈的眼眸。
别看江时缈好像有十足的把握,其实早就出了一身冷汗,毕竟她现在面对的可是全书最坏的大反派,怎么可能不觉得心慌。
但是转念一想,就算谢见错真的娶了她,她是不是也可以反過来利用对方,在他出手前提前警告秦遇小心?
這样不仅可以避免书中诸多悲剧的发生,還能为男女主角之间的感情进度助一臂之力,可以說是再轻松不過的方法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就被穿书了,可是江时缈一直笃定自己能来到這裡,其中必定是有它的道理和原因的。
而嫁给谢见错,就当是在完成任务时顺手拯救了一個可怜人吧。
嗯,一定是這样的。
江时缈索性调整呼吸,自己安慰自己。
谢见错倒是料不到她脑袋裡此刻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更不会明白惊云城出了名的窈窕淑女到了自個儿面前——为什么就像换了個人,变成了牙尖嘴利的模样。
“缈缈,你什么时候仰慕谢城主了……怎么沒听你說過呀?”
江老爷作为被蒙在鼓裡的人,此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放轻音量询问女儿。
既然做戏就要做完全套,江时缈不去看身旁的父亲,目光尽可能忸怩不安地投向谢见错,翕动眼皮时带着少女的怯意。
她用大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回答道:“爹,女儿的心事您也沒能猜到多少呀。昨日我不是有同您讲過,坊间流传的全是谣言罢了,我一直视秦遇哥哥为长兄,根本沒有什么别的意思。”
江时缈瞟见谢见错听到此话后脸色愈发阴晴不定,反而笑得更灿烂了:“可是谢城主不同,谢城主可是翩翩公子,是這惊云城中一众闺秀的梦、中、情、人呐?”
让她赌一把吧!
就赌即便如此嚣张,对方也只得忍气吞声,根本不敢拿她怎么样。
江时缈本人還是有這個自信的。
毕竟她一直都记得书中的情节,更深知谢见错之所以能当上城主,正是因为他经历了比常人更残酷、更可怕的事情,却仍然還能選擇隐忍。
果不其然,谢见错根本沒有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听闻她的话语也只是嗤笑一声:“江小姐言重了。”
他顿了顿,又道:“义父病于榻上久治不愈,一心只盼望着我能尽早娶妻生子。而如今江小姐也同意了這门亲事,不知道江老爷……您意下如何?”
在座的人自然都明白他口中的义父究竟是谁。
十年前谢家惨遭灭门,只留下一位九岁男童,时任城主收养了他并视若己出,之后因身患疾病而退位休养,谢见错才得以成为一城之主。
虽然江时缈知道,這远不是整個故事的全貌。
江老爷本来還想用原城主来拖延時間,但经由谢见错這么一說,就把最后這点挡箭牌都给无情地驳回了。
他再次充满忧虑地看了看身旁,自己无比疼爱的女儿此刻却表现出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坚定意志——甚至,江老爷還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些许异样。
就像是……换了一個人似的,缈缈以前有摆出過這么强硬的态度嗎?
江老爷思忖许久,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然而其余两人目光灼灼,就等着他的回答,江老爷只好轻咳一声,道:“江家一向由成年小辈自己做主,既然缈缈都已经点头同意,我這個做父亲的也不会有其他意见。”
“不過,”他抬手摸了摸胡子,眼睛裡闪出精明的光,“若是小女能有幸嫁给城主,江家這边自然也有不情之請,還望城主大人谅解。”
谢见错只是微微颔首,道:“您請說,在下悉听尊便。”
“如果您要迎娶缈缈,江家只有两個要求,”江老爷面色不改,“其一,她必须是正室;其二,无论如何,您都万万不可纳妾。”
对方的言下之意已然很明显了,无非就是要同他谈條件。
谢见错略带疑惑地“哦?”了一声,随即抿唇摆出为难模样:“她既然贵为江家小姐,自然也值得正房這個位置,但第二件事……”
江老爷只补充道:“缈缈自小性子温吞、体贴大方,会是個贤良淑德的好妻子,但仅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愿吭声、只喜歡一個人憋着。”
谢见错抬起眸子,再次瞧了瞧江大小姐,却怎么看她都不像是言语描述中那位性子温吞的好妻子,反而更像是聪明机灵、浑身冒着狡猾劲的一只小狐狸。
不過,当那双眼睛毫不避讳、直溜溜地盯着自己看时,在她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那种表情,也算是真的蛮有意思。
于是谢见错想,试试又何妨呢。
鬼使神差的,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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