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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4章 我們要飞往何方?

作者:甲壳蚁
第954章我們要飞往何方?

  众人沉思。

  码头,陆岸伸往水中的长堤,水陆之交汇也。

  兴义伯梁渠,南淮平阳人也,平阳府毗邻江淮泽野,芦苇丰茂,十步一埠,百步一码,千步一港。

  水乡环境同梁渠的一生有莫大关联,吃饭困觉之所,倒不难理解。

  唯独薯條……

  “一种球状根茎植物,茎呈菱形,有细毛,深埋土壤,与花生类似,块大,皮薄色黄,一個够一人饱腹,无论火烤、水煮皆可食用,撒上一层薄盐,味道鲜美独特,可惜……”

  梁渠叹息。

  他回忆起七年前。

  彼时辣椒和繁多香料为西军带入,适才于大顺境内流行,成为一种顶替胡椒的新兴口味,他趁势搞了一個辣味火锅,风靡开来,小赚一笔。

  如今帝都内各类火锅已经司空见惯,可土豆仍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埋着,从未见過。

  怪怀念的,不知有也沒有。

  “皮薄色黄,深埋土壤……师弟說的此物可是土豆?”

  “嗯?”

  梁渠豁然抬头,开口說话的正是自己的大师兄杨许!

  他忙不迭点头。

  “对,土豆,就是土豆,大师兄你怎么……对了,大师兄你是开拓西军的人啊!西军裡有這個?”

  梁渠目露期盼。

  “你等等……”

  沒有废话,杨许径直跨步,跃冲出浮空岛,自高空之上直坠而下,落到下方的伏龙寺中。

  突如其来的一幕,搞的大家全被勾起了好奇心,灶房裡等吃的师兄们也围拢上来。

  不消片刻。

  杨许扛着一個麻袋飞跃靠近,麻袋落到地上,一拆开,干燥泥土的气息弥散开来,灰色泥土之下,色泽金黄滚圆。

  真的有!

  土豆!

  梁渠双目放光,抬手去抓,拇指搓开土屑深吸一口,气味直冲后脑,勾连起了他极久远的美味回忆,心脏都轻快跳动起来。

  就是這個味!

  错不了!

  又是一個熟悉的事物回归!

  人生啊!

  “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大师兄你怎么会有這個?還带上船了?”

  “我倒好奇师弟你打小淮阴长大,从哪知道的土豆。”杨许见小师弟高兴,心情也很好,倒沒纠结這等小事,“這东西当年和辣椒一块来的,据說是生在一個南疆小国裡。

  马队绕了一個大圈,被商人背上,带到了西军,又从西军传回到帝都,知道亩产,当年就被陛下要求带种苗。”

  “那么多年,怎么一直沒推广开来?”

  “有几個問題,第一這东西亩产高是高,无奈越种越小,這点倒是发现有解决办法,三季串换留种就行,這种粮食哪有快的,一来一去便是好几年。

  第二是土豆水分太多,不像大米麦子,能陈個数年乃至晒一晒,十数年亦可,只能当季种、半年吃,要按比例种,不然万一有個灾荒全完。

  好在西军种了几年,大致全研究明白,编了一本小册,我在西军快吃吐了,不過偶尔尝尝是不错的,所以今年回来带有好几袋,我們私底下叫這东西马铃薯,因为长的像马铃铛。”

  “马铃铛?”

  小蜃龙陷入沉思,腾挪身子飞到院子后头。

  “好像哦!”

  声音隔开院墙传出,夹杂赤山不满的喷气响鼻,众人哈哈大笑。

  怀空一礼。

  “师伯,既有此物,可教我們知晓何为薯條?”

  六魔试炼,明见本心。

  触类旁通,或有裨益。

  “简单!”

  汩汩汩。

  灶房内,金黄的素油倒入铁锅,怀空烧火,元放水清洗。

  獭獭开叼一根草茎,单脚踩在木桶上,终是解放双手,一手拿土豆,一手拿菜刀,快速切皮,一刀从头到尾皮不断。

  干净的土豆码放案板,大小无不相等的條状物放入篮子。

  哗啦

  残余的水分和油花迸溅到锅边。

  前后不到一刻钟。

  数個白瓷盘内,外酥裡嫩的金黄狼牙薯條冒出腾腾热气。

  獭獭开拈起一撮食盐,作天鹅伸脖状,雪白盐粒擦過褐毛,薄薄落撒。

  “這便是薯條?”

  “尝尝。”

  瓷盘推进。

  梁渠丢下抹布,自己先伸手摸上一根,塞入嘴中。

  有样学样。

  男的伸手,女的持筷,塞入口中,眸光俱亮。

  好吃!

  味美!

  许多食材吃的便是本味,非常的“冲”,如豌豆尖、马铃薯,皆是其中的佼佼者。

  马铃薯经過油炸激发,其简单美味更是神奇,几乎打通了怀空、元等人的思绪,隐约明白了那句码头整点薯條是为何意。

  “码头,水陆交汇,看似简单,实则有渔船,有商船,有战船,是常人居所,是搏生活之所,乃至搏富贵之地。”

  “薯條,便是土豆,味美,推广开来,即米粮基础所需,家常便饭,可若不推广,沿途运转何止千裡,价格高昂,酒楼一份能卖十数两不止,又为常人难求之佳肴。”

  怀空一根接一根地摸入口中,思绪碰撞,惊觉此言之奥妙,一句话,七個字,貌似普普通通,实则人生的历程全在其中,涵盖全部。

  渔夫自不必說。

  大至圣皇,天下即是“水陆码头”,一年两税便是“薯條”。

  吃完一份。

  獭獭开再把新炸好的用竹漏捞出,敲一敲,沥干油水,薯條碰撞间有摩擦声。

  梁渠往灶炉裡寻出一根炭笔,观察四周,径直在白墙上绘画。

  此间的香味,连屋檐上的妙翅鸟也被吸引,从怀空手中接過长條。

  “啊唔啊唔,真香!”

  小蜃龙怀裡抱一堆,嘴巴裡鼓鼓囊囊,一條龙尾甩来甩去,吃到后头犹不尽兴,趁人不注意,偷偷顶上瓷盘便往外飞。

  阿威张开口器,一口咬住尾巴,将三王子拽停半空。

  “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去给娥英姐送!哎呦!老大干嘛!”

  “你娥英姐不就在這?”梁渠握住炭笔,敲一個脑瓜崩。

  小蜃龙惊讶回头,发现龙娥英在望自己,尴尬一笑,正要放下瓷盘,脑筋转一转,又拿到头顶腾飞:“我要去给大师送!”

  “有劳三施主。”

  “啊?”

  小蜃龙头顶一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瓷盘被端走,放回桌上。

  “大师!”

  众人行礼。

  老和尚摇头:“你们吃你们的。”

  梁渠看了看周围,沒见到龙象武圣,转头继续作画:“大师,龙象武圣可在?”

  “等你养好。”

  有人不明所以,有人清楚何事。

  造化换造化。

  尚留一個【斩蛟】沒還回去。

  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

  “好了,大抵如此!”

  梁渠丢下炭笔。

  众人抬头。

  白墙黑画,上面是一個四宫格,简约的黑线條勾勒出云天、潮海、礁石,主体是两只水鸟,云朵一样的方框裡填有两只水鸟的言谈。

  “我們要飞往何方?”

  “我打算待会去码头整点薯條。”

  “你误会我了伙计,我說的是,咱们這一辈子的终极目标,归根结底,活着是为了什么?”

  “为了待会去码头整点薯條。”

  简单中透露几分滑稽对话,让答话的水鸟看上去不太聪明,可谁都沒办法說一只水鸟不聪明。

  桌子旁的妙翅鸟吞下薯條,低头往瓷盘内摸去。

  獭獭开一爪掐住鸟头。

  瓷盘被翅膀扇翘一角,桌面上叮当转圈。

  “原来如此……”

  元默念一声,盘膝下座。

  他顿悟了。

  梁渠擦擦手。

  “法会要开始了,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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