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绝户计
作为一個幼年孤苦,家境贫寒的学生,李善虽然保持老好人、勤奋、和善的形象,但也始终有着守财奴的特点。
眼睁睁的看着朱氏将第一桶金慷慨的让全村两百多户人家分享,来解决可能补交的四年税赋,李善对所有人露出温和的笑容,表示此乃义之所在!
在這個时代,虽然社会阶层几近固化,但“义”无论在上层還是中下层,都是硬通货,有了义這個名头,走到哪儿别人都要高看一眼,這也是朱氏慷慨的主要原因……沒有义這個名头,窦建德哪裡能得河北群豪拥戴?
一天下来,几乎每家每户都登门拜谢,大家都知道,如果真的要补缴四年税赋,卖屋卖田之外,可能還要卖儿卖女,如果家中男丁府兵出征阵亡,那一個家就算是沒了。
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李善如此“慷慨”的将這等秘方贡献出来……有情有义啊!
這种秘方,用七伯的话来說,是能传家的的宝贝!
再加上昨日急救朱杰的义举,李善的名声在他自己和母亲朱氏的共同“努力”下被彻底洗白。
在面对七伯朱玮感激的时候,李善面带微笑,却心如刀割,心如死灰……
作为穿越者,有的是挖掘第一桶金的能力。
大不了换個桶就是了!
但是,能换個娘嗎?
選擇豆腐作为立脚点,李善是经過深思熟虑的,一方面在于這一行自己是熟手,一方面在于他发现唐朝尚不流行豆腐,更重要的是他发现,黄豆不值钱。
村裡几乎每户人家都储存黄豆,這是因为比起其他蔬菜,黄豆容易长期存储,而黄豆种植期短,食用方式主要是豆饭,就是平民也不喜歡吃,只能充饥,朱家沟村民储存黄豆主要是做豆豉。
所以,黄豆在如今价格非常低廉。
有朱家沟這么多人手,有那么多廉价的黄豆,再加上豆制品的新奇,李善能迅速聚拢起第一桶金。
作为一個高中、大学期间常年用奖学金、贫困补助来缴学费、過日子的学生,口袋裡空空如也,让李善有朝不保夕的错觉。
屋子裡,朱氏和朱玮坐在上首,下首坐着李善、朱八和一個中年人,小和尚還在抱着碗喝豆浆……不甜不咸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喝得下這么多。
那個中年人是朱玮的长子朱奇,平日裡走街串巷是個货郎,时常去东西市,今日他和朱八将豆腐脑……不,琼瑶浆拿到城内去问价。
朱奇兴奋的說:“拿去让大公子看了,能送去酒楼,一碗一钱……”
“咳咳。”朱玮咳嗽两声提醒儿子。
“一钱?”李善好像沒听出什么,只对這個价格有点疑惑,這是個什么价位?
朱奇解释了几句,唐朝立国后,废五铢钱,新铸开元通宝,一钱就是一文,听起来不多,但实际上……如今斗米才四钱。
唐朝一斗相当于后世的十二斤半,也就是說,米价换算约莫是一钱能买三斤多米,换算到后世大概是十块多钱的样子。
“太少了吧?”李善有点不满意,“定价這般低,全村两百一十八户,补缴四年税赋,够嗎?”
在李善看来,這是一笔快钱,很难保密,定价不高一点,這第一桶金实在有点寒酸。
朱奇扳着手指头,“全村两百一十八户,丁男三百二十七人,每丁男需纳粟二石,一石粟三钱,每户再纳绢二丈、绵三两,匹绢斗米,斤棉半斗米……”
朱奇還在扳着手指头,李善已经心算出来了,“每年,丁男共需纳一千九百六十二钱,各户统共需纳绢绵等价六百五十四钱,一起是两千六百一十六钱。”
“一共四年,那就是一万零四百六十四钱,也就是十贯又四百六十四钱。”
“琼瑶浆一碗只售价一钱,每日售一百碗,扣除成本,就算得利七十钱,需一百五十日。”
“如若真要补缴四年税赋,官府会等一百五十日嗎?”
朱玮父子都瞠目结舌的看着李善,這個时代,這样的算术都能去去考科举了,其他的不說,明算科是妥妥的。
李善本人倒是不觉得什么,還在心裡盘算,“未必会补缴四年税赋,但也不能不防……七伯,若我能使寺庙不被裁撤呢?”
“真的?!”
“若是补缴四年税赋,税也就罢了,赋……”李善低声道:“昨日在城内,听闻河北刘黑闼大败唐军,定州、杞州、冀洲均已陷落……”
這句话意思很简单,如果寺庙被裁撤,不管朱家沟是出府兵百人還是服徭役,十有八九是要去河北的,凶多吉少。
朱玮来回转了两圈,挥手喝道:“叫人来,都听郎君的!”
两刻钟后,李善、朱玮等人登山入寺庙,前者在庙裡转了一圈,将那几十個和尚和随行的村民使得团团转。
“地都扫干净了……就那坑,去河边弄些碎石填上!”
“多运点碎石来,反正泾河边多的是,把外头山路铺一铺。”
“哎,墙上的腊肉還不收起来?!”
“這鸡毛留在這作甚……哑叔,拿回去做個鸡毛掸子!”
朱玮费解的看着這一幕,這样就行了?
“当然不行。”李善两只手交叉着伸进袖子裡,“其一,佛经,寺庙无佛经,简直是开玩笑。”
“早就沒了。”前天对李善還拉着脸的朱六叔今日格外殷勤,被李善救回来的朱杰是他的长子。
“村裡有笔墨纸砚?”
“有。”
李善前世的爷爷信佛,自己不信佛,但对佛经倒是不陌生,穿越之前還在口诵佛经,求個心平气和而已,就是不知道那几本如今有沒有问世。
“其二,需通佛法的老僧坐镇,高僧来访,必要论佛。”
朱六叔泄气的挥手道:“若有精通佛法的老僧,還怕寺庙裁撤?”
李善在心裡琢磨了下,总不能自己亲身上阵吧……十六岁的少年主持,也太假了点,而且剃個光头,冬天冷飕飕的。
算算看,唐三藏如今年纪還不大,记得是贞观年间才启程西行的,毕竟是御弟嘛,這时候,应该已经对天竺传来的经书有很大兴趣了。
不過,只献上经书,沒有高僧论佛,分量好像有点轻了。
原地转了两圈,李善看见了正在外头帮忙的哑叔,突然眼睛一亮,“哑叔,给你安排個好差事!”
這叫什么?
這叫绝户计。
看你们怎么论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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