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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八章 孔融让梨(下)

作者:未知
郑宏毅只要有故事听,自然沒什么要求。 徐世绩却听過這三英战吕布,虽說言庆說的很精彩,但他却不会如郑宏毅那样用心。 靠在书案旁边,顺手拿起桌上的书稿,翻看两页之后,眼睛一亮。 徐世绩来洛阳之前,就已经识字了。 论基础,他比郑宏毅高出许多。虽然名义上是陪读,但颜师古对徐世绩的资质還是非常看好,所以私下裡教授他其他的学问,而不是和郑宏毅一样,单讲仓颉篇。 徐世绩见那书稿首頁,写着他熟悉的咏鹅书体:三国演义。 先生最近苦读三国,怎地言庆也在写三国? 颜师古和言庆的赌约,并沒有告诉任何人。郑言庆是不想說,颜师古是不能說。如果言庆是当今名士的话,颜师古会非常高调的告诉其他人,他和郑言庆打赌了。 可郑言庆是個小家奴,而且才多大的年纪? 颜师古虽然是胜券在握,可是和言庆打赌,传扬出去的话,对他的脸面并无光彩。 所以,徐世绩只知道颜师古最近苦读三国,却不明真相。 那边郑言庆讲的是口沫横飞,精彩纷呈;郑宏毅听得入神,更不时发出喝彩之声。 徐世绩呢,则在一旁看三国演义。 其实,桌子上只有言庆写的第一章,也就是黄巾之乱起,各路英豪纷纷响应,刘关张桃园结义,皇甫嵩火烧长社這些故事。徐世绩已经听過了,可当言庆把故事化为文字,却变得更有风味。言庆甚至解读火烧长社的细节,并辅以兵书战法。 其实很简单的兵法谋略,后世解读孙子兵法时,火烧长社是火攻篇必用的一個战例。 徐世绩看罢了這一篇后,忍不住扭头向郑言庆看去。 他,已开始学习兵法了不成? 当初言庆未能拜在颜师古门下的时候,徐世绩還有些得意。你咏鹅公子又如何?写出咏鹅体能怎样?我如今得名师指导,而你却只能在学舍中启蒙。将来,我一定可以超過你! 可他现在发现,言庆似乎已经成为他无法超越的对象了。 他在进步,言庆的进步似乎更大。他刚开始学习孝经礼乐,言庆已开始研习兵法。 最可怕的是,言庆比自己小啊! 一時間,徐世绩心裡生出一种莫名恐慌。 难道,我這一辈子都比不得他嗎?他心裡這么想,也忽视了周围的事情。更沒有留意,言庆何时把故事讲完。 郑宏毅說:“世绩哥哥,世绩哥哥!” “啊,什么事?” “你刚才,是怎么了?” “我……”徐世绩放下了书稿,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言庆,而后苦涩笑道:“我沒事儿。” “那你怎么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莫非是不舒服?” “沒有,沒有不舒服!” 徐世绩說完,站起身来,“言庆,你口渴嗎?我去洗些水果。” 郑言庆笑了笑,一指书案旁边的果盘,“爷爷怕我读书口渴,所以准备了些在這裡。” 果盘裡,放着一枝枝的野樱桃。 這樱桃有春果第一枝的美誉,为百果最先,正是应季果物。田庄猎户入山时,会采摘一些山裡的野樱桃,送给郑世安。郑世安舍不得吃,就全部留给了郑言庆。 徐世绩洗了一盘樱桃,就见郑宏毅欢呼一声,跑過来就拿。 言庆一蹙眉,在宏毅拿過一枝樱桃后,他和徐世绩各自取了一颗,而后笑道:“小公子,還想不想听故事?” “想!” 郑宏毅二话不說,立刻坐下来,眼巴巴的看着郑言庆。 “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也是三国时期的一位名士,名叫孔融。” 言庆慢吞吞,說起了孔融让梨的故事。 “小公子,這位孔融先生,后来成为鼎鼎大名的名士,你将来愿不愿意做他那样的人呢?” 孔融让梨的故事,其实這個时代已经流传。 只是郑宏毅的年纪,還不到学习的时候,故而不太清楚。 徐世绩听過這個故事,看了看郑言庆,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郑宏毅,突然心生一個奇怪的想法。 如果让他做我和宏毅的先生,将会是什么样子? 但這念头,也只稍纵即逝。徐世绩很为自己這种想法而可笑:這個家伙,可是比我還小啊…… ———————————————————————— 徐世绩和郑宏毅回到家中,天已经黑了。 “小公子,你们這是去哪儿了,夫人可是急坏了。” 崔道林急急忙忙迎出来,一边搀扶郑宏毅下车,口中随意說道。他原本是好意,可沒想到,在郑宏毅耳朵裡,却变了味道。宏毅也大致了解到了,郑言庆之所以去了田庄,是因为這崔道林的缘故。可恶,因为你這家伙,使我无法听故事! 一個下午,足以让郑宏毅成为言庆重视的拥趸。 崔道林话音未落,就听郑宏毅冷冷的說了一句:“我去哪裡,莫非還要先告诉你嗎? 究竟你是少爷,還是我是少爷?” “啊……” 崔道林瘦削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红晕,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看了一眼徐世绩,暗道一声:這小少爷是怎么了?是不是受气了?怎地火气這么大? 徐世绩当然知晓原因,而且這裡面,他也沒少推波助澜。 于是默不作声,跟着郑宏毅走进了郑府大门。郑仁基和崔夫人都在,颜师古也罕见的出现在中堂上,三人一边闲聊,一边享用着田庄裡刚送過来的鲜美野樱桃。 “大兄,怎么似乎有心事?” 郑仁基苦笑道:“我来洛阳之前,仆射大人让我在洛阳找一個人。這么多天過去了,我却毫无头绪。你說,河洛地区那么大,人口那么多,找人又谈何容易啊。” “仆射大人要大兄找谁?” “就是那個鹅公子……” 颜师古闻听一怔,露出一丝兴奋之色,“莫非是那在偃师酒楼中,写咏鹅诗的鹅公子?” “不是他,還能是谁?” 郑仁基叹了口气,“說来也奇怪,這位鹅公子在偃师出现過以后,就再也沒有消息,好像从来沒有這個人一样。我遍访了洛阳各家名士,结果一张口,他们反而来问我……贤弟,仆射大人于我有提携之恩,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只怕大人会不高兴啊。” 颜师古說:“高人独行,非我等能揣测。” 崔夫人一旁說:“說不定那鹅公子是個普通人,躲起来了呢?” “妇人之见!”郑仁基不高兴了,“你不知道,那位鹅公子有多厉害。据說年纪不大,却独创一门书体,令长安洛阳纸贵,各家大人争相临摹。仆射大人更是赞不绝口,听說连太子也极好此道,還拍出东宫率卫往偃师,拓印鹅公子的真迹呢。” 崔夫人一撇嘴,沒有再說什么。 這时候,郑宏毅走上中堂,向郑仁基夫妇和颜师古问安。 “宏毅,快過来……”别看郑宏毅不是崔夫人己出,但对他确实极好,如同亲生。 “田庄送来了野樱桃,我记得你最喜歡吃,所以留了一盘给你呢。” 說着,崔夫人抚掌,有下人端来一盘野樱桃,放在了郑宏毅的跟前。 郑宏毅顿时笑逐颜开,拿起一枝野樱桃,正要放进嘴裡,却突然又停住了。只见他将野樱桃从挂枝上摘下,然后捧着玉盘,先走到郑仁基的跟前,恭恭敬敬的說:“爹爹,請先用。” 郑仁基一怔,下意识捻起一颗樱桃来。 而后郑宏毅又在崔夫人面前道:“請娘亲先用。” 崔夫人喜得,脸上快要绽放出花来了,连连点头,“宏毅乖,這么小就知道礼让,将来一定能成大器。” “請先生用。” 郑宏毅又来到颜师古跟前,恭敬的奉上。 颜师古的眼睛,也笑成了一條缝,“荥阳郑氏不愧三百年大族,家风如此,何愁不兴?” 郑仁基這心裡,快活的要死。 一向有些骄纵的儿子,突然间彬彬有礼,居然知道了什么叫礼让为先,他如何不开心? “這是贤弟教的好啊!” 颜师古摇头道:“大兄,小弟可当不得如此赞誉。我只是教导宏毅识字,這先贤之风,实非我之所能,小弟不敢居功,不敢居功啊。” “哦?” 郑仁基以为颜师古是客气,刚要开口,就听见郑宏毅稚气的說:“這是言庆哥哥教我的。” “言庆哥哥?” “就是郑管家的孙儿啊!” 崔夫人厉声道:“宏毅,你午后莫不是去了田庄。” 說着话,她扭头对郑仁基道:“夫君,那卑贱子太不像话了,他怎敢让宏毅叫他哥哥?分明是不知尊卑,传扬出去的话,我郑氏三百载门风,只怕要毁于一旦。” 郑仁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郑言庆? 颜师古突然问道,“宏毅,郑言庆是如何教你的呢?” 被崔夫人的样子吓了一跳,听到老师询问,郑宏毅低声說:“言庆……郑言庆给我讲了一個孔融让梨的故事。孔融是大贤人,他說,要我向孔融先生好好学习,将来也做一個了不起的贤人。” “呵呵,這郑言庆倒是有趣的人。” 颜师古想了想,问道:“那你呢,想不想做一個贤人呢?” “想,所以我要从孔融让梨做起,以后一定要成为像孔融一样贤人。” 郑宏毅這一番话,让郑仁基阴郁的脸色,渐渐淡去。 郑言庆虽然不知尊卑,倒也不是沒有功劳…… “夫人啊,看在那郑言庆也是一番善意,這次就饶了他吧。”郑仁基轻声道,而后声音猛然提高,“只是以后莫要让宏毅去田庄了,在家好好读书,自然能功成名就。” 崔夫人心裡虽不愿意,可郑仁基开口了,她也不好再說什么。 目光,不自觉的向中堂外看去。 只见崔道林垂手而立,也不知道是否听到了刚才的言语。 不行,這個奴才实在是太過分了,得要好好的教训他一下才行,也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尊卑! 想到這裡,崔夫人的心中,已有了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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