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阿音 作者:乔云溪 56书库 类别:其他类型 作者:乔云溪书名: 通州的宅子之前的主子身份不低,虽說后来犯了事被朝廷收缴,但是朝廷也只是做了登记,宅子裡的下人并沒有什么变动。后来宅子被赏给江藜,东家沒有来過,管事的就一人独大,在宅子裡作威作福起来。有身份背景的人,又乐意讨好他的,自然受到他的重用,做着轻省的活计。沒钱沒背景,又不会讨好人的,自然是做最脏最累的活了。 江藜手裡握着十几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张,头大如牛。光是看上面写的這些人就跟好多户人家有牵扯,不是之前在這家做過下人犯了事被赶出来,就是那個家裡有谁在那個大官家裡做管事,受重用。 对于京城的情况,江藜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這裡面谁的背景厚,谁不能得罪。可是今儿個怎么說也算是震慑了這些人了,她一沒钱二沒势,就是想收买這些人也沒可能。既然得罪了,那就得罪個彻底。 “管事玩忽职守,对东家不敬,罚半年俸禄,打十五板子,以儆效尤。” “门房出口不逊,辱骂东家,打二十板子,捆了扔柴房去,明儿個提脚发卖了。” “其他人等,這次饶了你们,沒人罚一個月月钱,以儆效尤,若是下次再犯,定不轻饶。” 江藜处罚下去,院子裡顿时一片哭爹喊娘,特别是门房的骂骂咧咧的声音,很是突出。 “马管事,我這個处罚。你服不服?”江藜想到纸上写的,门房是马管事的小舅子,就知道這又是一個靠裙带关系作威作福的。于是问道。 马管事正在暗恨江藜不给他面子,竟然要打他板子,但一想到他小舅子是要被发卖的,而他的卖身契也在江藜手上捏着呢,现在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有什么依仗或是靠山,倒是不好硬碰硬。只得咬牙道:“东家处置公允,马某甘愿受罚。” 门房张大了嘴忘了哭嚎,等有两個镖师過来把他捆了。他這才反应過来,刚要求饶,江春眼疾手快抽了老仆妇腰间的汗巾一把塞到他嘴裡,呕的他差点儿吐出来。 江藜站在堂前。让宅子裡的下人都站在院子裡。好好的看着马管事被打板子。 這些下人平日被马管事欺压,心裡也是又恨的,但是上面沒有东家,沒人给他们做主,想要好好的活着,少受欺负,就只能攀附马管事。现在看他被打,心裡也是高兴的。但隐隐又有些觉得唇亡齿寒,想到這個东家今儿一来就卖了门房。心裡又是一凛。做下人的,最害怕被卖到不知名的地方吃苦。 马管事常年养尊处优,第一板子打下去他就叫的犹如杀猪一般,声音传出去老远,甚至都有隔壁的人好奇在门口往裡偷瞄。 有机灵的下人,忙跑去找了個东西把门板挡在,也算是关上门堪堪阻挡了别人窥探的视线。 十五板子打下去,马管事已经叫不出声了,马家的人也在,江藜让他们把人给扶下去請人看伤去了。 可能是江藜的雷厉风行让下人们心裡有了忌惮,后面安排事情就顺畅多了。两個厨娘也算是见识到了江藜的手段,使出浑身解术做了一桌好菜。 按照纸上登记的內容,江藜发现马管事虽然有些任人唯亲,但有一点還是不错的,那就是每個人都是根据他们自身所长安排的活计,她刚来对宅子裡的人也不熟,也沒有怎么变动,還是各司其职。不過她也担心這些人怀恨在心,会使什么阴招,做饭的时候請了镖局的人在厨房裡看着的。 两個厨娘沒想到還会安排人盯着她们,一开始心裡害怕的手抖的不成样子,差点儿连菜都切不了,后来還是江春去厨房安抚了一番,她们才相信只要她们好好做事,江藜就不会找她们麻烦,這才安下心做饭。 通州的宅子从朝廷赏赐下来,江藜都沒有管過,還想着這么一大家子不会早就饿死了,等饭菜上了桌她才发现自己头发长见识短了。這些人哪裡吃不上饭了?明明吃的比她都好,看這又是鸡又是鱼的,這样的一桌酒席饭菜,她已经有一年多沒见到過了吧。 镖局的人看到這么一桌子饭菜也直咽口水,江藜大手一挥,高兴的道:“大家别客气,敞开了吃。“ 镖局的人都目光直直的看向刀疤,看到他点头,忙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不說镖师這些大老爷们,就是江春吃的都连连赞叹:“也就前年冬天荣婶熬的一锅鸡汤有這美味了。” 两個厨娘站在一旁,见他们吃的开心,也跟着放下心来。她们一直担心自個做的不好,会让新东家责罚。 江藜喝了一碗汤,觉着這個酸辣汤做的倒是酸辣到位,拿起勺子正要再舀一碗,這才发现门边還站着她们两位,道:“你们也别站在這了,快下去吃饭吧,等吃完了饭過来收拾桌子就成。” 厨娘得了吩咐,忙应声下去了。 厨房旁的小屋裡,惯常只有前院打扫的老仆妇、小丫鬟跟倒夜香的老头三個在這裡吃饭,其他人要么是几人凑钱整治一桌让厨娘送到花厅,要么就是跟着马管事吃香喝辣的,都不会在厨房附近吃饭,這天晚上這小屋裡倒是挤满了人,大家吃着米饭就着青菜,嘴裡骂骂咧咧的。這样清汤寡水的饭菜,他们已经很久沒吃過了。 两個厨娘走到门口,听到裡面的谈话,相互看了看,去厨房盛了碗饭過来,从门口进去挨着墙边找了個角落坐下,正要吃饭,就听有人问她们。 “那些人吃的怎么样?可有說什么?” 厨娘抬头看了一眼,见问话的是马管事娘子的一個远房表亲叫刘银。他是今年年初才過来走亲戚。听說马管事在這裡一人独大,裡裡外外一把抓,就求了马管事跟在旁边做個小厮。說起来他并不是這宅子裡的下人。刚刚江藜惩戒下人那会儿他去收租去了,并沒有看到马管事被打板子,等他回来听說了,又见江藜带来的人一看就是耐打的,他虽說认识几個三教九流的地痞,但那些人也不是随意能叫得动的,也就不敢跟江藜来硬的。人江藜手裡還握着他表姐夫一家的卖身契呢。 他不敢找江藜的麻烦。但是這满屋子的下人可都怕他。 “也沒說什么,就是吃饭哩。”其中一個厨娘道。 刘银一听阴沉着脸道:“咋啦,就那几個破落户還当时世家大族。食不言寝不语呢。” 厨娘吓的一抖,害怕的道:“除了吃饭,也就說了几句饭菜做的好的话。哦,還有。他们好像說要赶去京城来着。” “赶去进程?”刘银听的心裡一动。指着其中一個厨娘道:“你,等会儿去给我打听打听,他们什么时候去京城,什么时辰走。” 被点名的厨娘心裡苦不堪言,但又惧怕马管事跟刘银的淫威,东家又不长呆在這裡,等她一走,她们不還是在马管事跟刘银的手底下讨生活?于是扯個笑点头应是。 饭菜可口。份量也足,好久沒吃到這么好吃的饭菜。镖师们也都敞开了吃,倒是吃的欢快。 吃了饭厨娘又带着两個仆妇過来收拾东西,并道:“热水已经烧好了饭,东家要不先先洗洗早些歇着?” 江藜撑着肚子走了两步,听了這话问道:“房间都收拾好了嗎?”說起這個她就有气,這边把马管事打了一顿,下人带着她去看看宅子,她這才发现马管事一家倒是胆大,她不在這裡,马管事一家就把正房给占了。她走到正房门口都還听到他们一家骂骂咧咧的声音。要不是今儿她已经有一连串动作了,不想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赶尽杀绝,她恨不得当即就让人把马管事一家也给卖掉才好。 派人来催着马管事一家搬走,又扣下他们一家一年的月钱,江藜這才心裡好受了点儿。 她正沒钱给這些人发月钱,现在扣掉了她倒是不用愁了。 马管事一家人住過了,裡面处处留有旁人住過的痕迹,江藜另外选了一個院子让下人收拾住一晚。 镖师们的住处倒是好安排,前院還有五六间正屋,他们两人一间住着倒也宽敞。 镖师们轮流洗了热水澡,刀疤又安排了人值夜,這一晚上睡在宽敞的床上,江藜倒是做了個好梦。 第二天一早,江藜起床就让人叫了马管事来,让他找個牙婆,当即就把门房给卖了。 头一回做着买卖人的事,她心裡還是很有些难受的,但一想以前听過的一些奴大欺主,甚至将东家出卖的事,她就逼着自己狠下心来。 這裡的人并不是江鲤村的那些村民、族人们,那些人就是有时候会打些小算盘,但他们本性淳朴,骨子裡還是良善的。可是這些下人们就不一样了,他们生活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中,只能踩着别人来让自己過的好,他们的良知在为了活下去的斗争中,已经被慢慢磨掉了。 忽略掉马管事仇恨的眼神,江藜叮嘱了他两句让他好好看顾好宅子,就往马车走去。 等上了马车,她忍不住又掀开帘子,這就是自己拥有的第一处宅子,可惜,留给她的却不是好记忆。 “江小姐坐好了,要启程了啊。”老陈头手抖缰绳,扬起鞭子說道。 门口站着的這些人,昨儿威慑了他们,看来力度還是不够,今儿知道她要走了,這些人又开始故态复萌起来,唉,可惜她沒時間耗在他们身上。 “陈叔等等。”江藜急急的喊道,手指着门边的一個老仆妇跟小丫鬟,高声道:“你们過来,我有话问你们。” 老仆妇跟小丫鬟相互看看,瑟瑟缩缩的走了過来,恭敬道:“东家。” “我要去京城,過一段時間就会回老家了,我老家在江鲤村,那是我长大的地方,那裡很漂亮,人们很和气,沒有勾心斗角,沒有欺压,你们想跟我一起走嗎?”江藜问道。 从昨天登记的情况来看,這两人在這裡過的并不好,而她有不打算回来了,对這裡唯一的一丁点儿好感就来自于這两人了,她想带她们脱离這個泥潭。 “老仆妇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還有几年活头,我在這裡呆惯了的,就不去了。”老仆妇說道。她孤零零的一個人,能活一天是一天,去哪儿不是要做事啊,在這裡虽然累些,但是也沒人欺负她,用不着长途跋涉的去别人口中說的那什么好地方。 “嗯,”江藜也明白老人家故土难离的情怀,问小丫鬟:“你呢?走還是不走?” 小丫鬟一脸纠结,回头看了看门口站着的一排下人,道:“东家,我不想嫁给隔壁瘸腿的车夫,他前一個老婆就是被他喝醉酒给打死的,我不想嫁给他,你带我走吧。” 江藜眼一瞪,刚要发火,但想到她就要走了,发火也无济于事,于是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瘸腿的鳏夫的。等到了江鲤村,我好好给你选個好儿郎,到时候還给你消了奴籍,让你的子孙不再给人当下人。” 小丫鬟一听眉开眼笑。 “快去收拾东西,再晚就耽搁启程了。”江藜催促道。 小丫鬟清脆的应了声,整张脸笑开了花,蹦蹦跳跳的往屋裡跑。 老仆妇笑的整张脸的皱纹都挤在一起,跟朵盛开的菊花似的,“东家,阿音這丫鬟也是個命苦的,家裡孩子多,她脑袋瓜又不灵活,就被卖了。之前的主子犯了事被家被查抄,他们這些下人辗转被分到各处,他爹娘前些年搬了家,现在也找不到了。之前我還想着拿出我的棺材本,找個机会把她赎出去,谁知道隔壁的瘸腿车夫恶名在外,死了老婆之后现在說不到了,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阿音身上。马管事是個只认钱的主,瘸腿车夫给了他二两银子,他就应了這事。前儿個就准备把阿音拉過去成亲的,要不是瘸腿车夫死的老婆娘家来闹,阿音就遭了他们祸害了。老婆子昨儿還想着求求东家救救阿音,一直沒找到机会,今儿东家竟然好心问起了,還是阿音福气大。” 江藜倒是不清楚裡面還有這么一通官司呢,二两银子马管事就将阿音這样一個小姑娘给了那個凶恶的车夫?他哪裡来的胆子。 十五板子太少了,昨儿個她就应该狠下心打马管事五十板子才对。 “东家,我来了。”阿音背着個大包袱,欢喜的跑了過来。 阿音才十三岁,他们怎么下得去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