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时候是闷不啃声,最爱组装电子设备,上了大学打电竞,震惊了整個家族。
“你也别为了這件事记恨你爸,顾家就你這一個孩子,父母的苦心你也要理解。”
姨妈给顾罕夹菜,话声委婉。
顾罕的父母是双强联姻,事业重過家庭,责任大于感情。
顾罕点点头,应了一声這周末会回去。
他知道姨妈能开這個口,定然是他自己的亲妈打电话拜托的,他回国两個月,一直住酒店都不肯回顾家大宅。
各方异议早就有了。
但四年前顾罕就跟家裡闹僵過,這会儿沒人敢真当他的面說什么。
沉重的话题一带而過,姨妈停了停筷,想起另一桩事。
“听說你爷爷那边很属意赵家千金,你怎么连個相处机会也不肯给?到年纪了,恋爱嘛還是要谈的。”
也不是单拒绝赵重雪一個,顾罕在国外這四年从不缺追求者,他沒有给過任何人相处的机会。
很排斥。
說是女追男隔层纱,而然這些套路,倪乔追他那会儿就通通用過了,這层纱曾经被一個人撩起来過,其他人故技重施,也只是东施效颦。
“暂时不想考虑這些。”
這顿饭吃得很早,喝完解腻的茶,夏末傍晚的太阳才落山,前院的绿植在夜幕裡渐渐匿起轮廓。
顾罕又想起那串数字,他想了個拙劣无比的理由說服自己,把11位数字拨了出去。
电话拨通,“嘟”的一声,叫顾罕捏紧了盆栽的一片绿叶。
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么,几次见面,倪乔压根沒有认出来他了,连好久不见這种老套台词都沒机会說,叙旧更谈不上。
說什么?
要不挂了吧?
倪乔那边很快接通,沒有给他反悔的机会。
“喂?”
顾罕還在酝酿开场白,要不扯点工作上的事?好歹他现在也是那部戏最大的投资人。
思绪万千中,只听听筒裡传来倪乔闺蜜的声音——
“……你忘了你前男友跟富婆跑了那茬事儿?你被多少人笑過,心大一点啦。”
前男友跟富婆跑了?
顾罕指间稍一用力,捏碎了叶片,据他所知,倪乔也就谈過一次恋爱,所以跟富婆跑了的人是他?
他跟富婆跑了?
顾罕挂了电话后,愣怔了半天,梳理了一遍他和倪乔仓促分手的经過,并沒有什么富婆的存在。
反倒是倪乔那個大龄竹马忽然杀出来后,沒過多久倪乔就跟他提了分手。
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顾罕有两個助理,严助理专业過硬,从顾罕在留学创业时就是左膀右臂,主要处理公事。
另一個是卫助理,年轻有活力,办事效率高。
可惜长了一张嘴……
顾罕叫他去查倪乔前男友的事。
他汇报第一句话就是:“顾总,倪小姐的前男友真跟富婆跑了,据說那时候倪小姐才刚上大学,对方富婆开的法拉利,倪小姐她……”
之后是一通真情实感的同情与谴责。
倪小姐漂亮又可爱,为什么会有這种爱慕虚荣,唯利是图的男人,白长了一双眼睛舍得抛弃倪小姐。
顾罕隔着电话,在沉默中爆发,连解雇通知用哪只手递出去都想好了。
卫助理久听不到动静,“顾总,您在听嗎?”
爱慕虚荣?唯利是图?
他很好奇他离开的這四年多,倪乔是怎么在外头编排他的。
顾罕一字一顿硬声道,“我在听,继续說。”
听出老板声音不对劲,卫助理知道,老板一定是心疼倪小姐遇人不淑了,立马积极汇报,为倪小姐多向老板争取一份怜爱。
“倪小姐圈内那几個小姐妹都知道,倪小姐的前男友就是個不学无术的软饭男,沒工作,沒收入,据說倪小姐痴心一片,曾经打算自掏腰包在望春路盘個铺子,给那人开個理发店,但是那個不求上进的前男友根本不愿意,哦,還有,倪小姐买過一对大牌情侣手表,那人一次都沒戴過,据說是到手就拿去倒卖了,实在狼心狗肺。”
顾罕咬紧后槽牙,“不肯当托尼?倒卖手表?還有呢?”
卫助理跟顾罕半年,自然知道他不喜女人亲近,对倪小姐另眼相待,绝对是因为心动难抑。
对于倪小姐的前男友,敌我关系摆得清清楚楚。
此时半句好话也不会留!
“那太多了,我安排去打听的几個人回来都說,那位前男友除了长得帅,基本毫无可取之处。”
顾罕:“毫无可取之处,那么不堪?”
卫助理笃定道:“相当不堪。”
抛完砖,自然要引玉。
卫助理立马语气一变,仿佛山回路转女主终于迎来happyending一样庆幸。
“還好,倪小姐现在遇见了顾总你。”
从倪乔第一次沒认出自己,顾罕就陷入一個怪圈,怎么挑破這层窗户纸。
现在想想只余冷笑。
還挑破?
能糊几层糊几层,严严实实的最好!
法餐厅裡流淌着轻缓的纯音乐,有种叫人心静的魔力。
想着顾罕的問題,倪乔也随之陷入神思。
那年的他,身上有着一种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清醒又颓废的绝艳,他不說话,也不看人,光站着街口抽烟,就能引得小姑娘们前仆后继。
让人爱他的堕落,又想救他于堕落。
那么多人想拉他一把,他只握住了倪乔的手。
那会儿艺校附近好乱,他来接倪乔下晚课,黑t,人字拖,有时候连冒出来的胡渣都不剃,却会提着一杯倪乔最爱喝的奶茶,在路灯下等她。
他不耐烦等女生的,搭讪的女生比夏天的蚊子都多,他拿不出绅士风度应付,他从不是绅士。
起初连等倪乔,他都不爽。
“你幼儿园,不会自己回家?”
倪乔撅撅嘴,真摆出一副小朋友的可怜样儿,“可是……别人都有男朋友接的。”
他就不反驳了。
倪乔牵他手的时候,他会回握得很紧,护着她,让她走人行道内侧,默认干起所有倪乔說的“男朋友的事”。
别人說起他的种种不好,不贴心,甚至冷心冷肺。
倪乔不听不信。
他只是不会而已,她教他,他都学得很好。
顾罕轻扯唇角,递纸巾给对面流泪不自知的倪乔,声音也冷淡。
“就糟糕成這样,想想都要哭?”
倪乔回神捏住纸巾,快速擦去眼泪,還好今天素面朝天,不然這会儿更狼狈。
她吸吸鼻子,硬声說:“才不是!他沒有跟富婆跑了!他只是上了别人的法拉利,我沒有法拉利……”
說起這件事为什么会散布开,罪魁祸首就是韩光磊!
所谓的实锤图片也是他找人拍的。
那会倪乔刚分手,像是怕倪乔爱得深沉,還会有复合的可能,韩光磊迫不及待在倪乔亲友面前大肆宣扬,暗衬自己的靠谱深情。
“我恨死韩光磊了!”
刀叉紧捏在手,韩光磊要是盘子裡的這块小羊肋,倪乔立马赐他五马分尸。
他自以为的喜歡,把倪乔本想珍藏在心裡的初恋搞得一团乱遭。
家庭公司,也都间接性受到影响。
就是這样的人,不久前還托人给自己传话,要自己认错,他就不计前嫌?
垃圾且无耻!
光想想,倪乔肺都要气炸。
虽然孟尘說韩光磊总会有报应的,但倪乔還是意不能平,指望着老天爷惩罚坏人,這简直是怂到家的自我安慰。
想她倪乔可是从幼儿园开始,被人故意推倒就一定要自己還回去的小娇娇,事后气根本受不得。
可她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反击如今她根本高攀不起的韩光磊。
高攀不起?
倪乔眼风朝前一探,灵光忽闪,论高攀不起,她面前就有一座现成的,還是连韩光磊都望尘莫及的高山。
如果顾罕能帮她对付韩光磊……
她這四年只长了年纪,心机城府沒半点长进,情绪都摆在脸上。
“高山”察觉到她殷切发亮的目光,不费力就看穿她的心思,唇畔轻抿一道弧。
“倪乔,你還真敢想。”
那笑容,似讽刺又似惊慰。
有些话不用說出口就直接被挑破了。
倪乔仿佛二度败仗的怂兵,耷拉着小脑袋,连死鸭子嘴硬的否认都懒得扯了,被他嘲笑就被嘲笑吧。
大口进食,化气恼为食欲。
她就說,顾罕根本不是对她有意思,他只是喜歡抓耗子玩,果不其然,轻嗤一声就让她尴尬到飞灰湮灭了吧。
她要记着這件事,回去跟孟尘吐槽。
倪乔吃得差不多了,她真觉得自己在顾罕面前丢脸丢多了,有点百毒不侵了。
以餐巾擦拭唇角,连弯弯绕绕都省去。
“你的三個問題我都回答了,你会付钱吧?不能耍赖啊。”
顾罕笑了一声,轻抬手,服务员立刻前来接過他递出的卡,他再望向倪乔时,眼裡暗涌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情绪。
“你的贪心就這么点?”
倪乔一愣,小声嘀咕:“刚才倒是贪大,沒出口就被嘲了。”
顾罕听不清她蚊子似的叽歪。
“你說什么?”
這回倪乔故意撂开嗓子,引得周围人纷纷看過来。
“我說,那你能再請我一餐嗎?我還想占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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