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她来不及往记忆末梢思考自己趁着喝酒干了些什么事,门被敲响了。
“倪乔。”
是顾罕的声音。
倪乔看着并不熟悉的门,目光朝后延伸扩散,快速打量了一下這個并不熟悉的房间。
她掀起被子,趿起拖鞋,咖啡色鞋面上的低调logo提醒了倪乔,這是嘉顿酒店。
她快速思考,這可能是总套一号的某個房间。
打开门,顾罕站在门外,问她要吃早餐嗎?
倪乔点点头,两個人目光相对,廊窗边的阳光洒在顾罕身上,显得他那身高冷气质都温和了不少。
“对不起啊,我昨晚喝多了。”
倪乔声音也温和。
可她那种温和更趋向于一种客气,像摸不清彼此关系的一种礼貌界线,落在顾罕耳朵裡就成了一种乖乖巧巧的疏远。
他神情裡的那点笑意很快就沒了,想說什么,但看着倪乔刚睡醒的样子,最终沒有问,只說让她尽快下来洗漱吃早饭。
這顿早饭也一波三折。
倪乔昨晚不出意料感冒了,洗漱了清醒了,才发现那种头昏脑涨不单单是宿醉的原因,嗓子堵喉咙痛,症状一样沒少。
第二次把顾罕的话头盖了下去,他们坐在餐桌上,目光短暂交汇,顾罕拿起电话给酒店的服务台打电话,让他们送点感冒药上来。
服务台也够专业的,在电话裡问病人的症状。
顾罕手机放在耳边帮忙传话。
“鼻塞嗎?喉咙痛不痛?”
倪乔手臂规规矩矩摆在桌面上,像小学生听老师上课似的,点了点头。
几秒后,顾罕又问:“发烧嗎?”
发烧跟鼻塞嗓子痛相比,感知起来沒那么简单,倪乔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感觉手心温度有点热,又感觉正常。
倪乔摸不出来。
“好像……不发烧。”
顾罕再次将目光转向她,還在跟电话裡沟通倪乔需要吃什么药,手心很自然地就搭到了倪乔额头上。
他手心干燥又温暖,大概放了有十来秒,对着电话裡說:“退烧片也要,還有温度计。”
明明他的体温更高,如果自己发烧了,他岂不是烧得更严重?倪乔小声嘀咕,“别是你自己发烧了……”
顾罕瞥她,明显是听见了,但是沒管沒理。
衬衫一丝不苟地折到小臂,给倪乔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先喝点粥,等你吃完聊聊。”
倪乔刚碰到温暖的瓷碗,手指朝后一缩,這话听起来,像這是她的最后一顿饭一样。
古装剧裡死刑犯通常都有這么一餐,而端饭的人同样出奇的好脾气。
“聊,聊什么?”
顾罕看着看着倪乔那副警铃大作的样子,忍俊不禁,“怕什么,我能对你干什么,吃了你啊。”
生吞活剥倒不至于,让倪乔茶饭不思他倒是真有几分本事,倪乔想着這段時間来自己的生活状态,瞬间眼神裡就多了一股幽怨。
可怜的海鲜粥白白糯糯,被倪乔手裡的勺子又戳又翻,她又怂气十足地嘀咕起来。
“你能干什么,你能干的多了去了,之前不是還不理人嗎?之前不是還叫人冷静嗎?挺会颐指气使,挺有霸总架子,這会儿又干什么,又演上暖心霸总了,又是关心病情,又是亲自盛粥,還挺会……”
总套的客厅非常宽敞,一共就两個人,安静得不行,忽然其中一個人像唐僧似的念起经,音频不高,听不清楚,偶尔蹦出那么一個两次模棱两可的词汇,类似于霸总,叫顾罕皱起眉头。
慢斯條理喝一口咖啡,顾罕将杯子放回原位,眉头舒展开来,不仅沒气,反而对倪乔多了一份体贴。
“想說什么,大点声也沒关系。”
倪乔:……
倪乔有点摸不着头脑,昨晚過后顾罕对她的态度,表面看来還不错,但她不敢冒进,這会儿就沒再放肆,见好就收,跟顾罕吃了一顿早饭。
服务台刚敲门,把药送過来,倪乔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孟尘:【你爸来我家找人,你人呢?!!】
倪乔看见信息,脑袋瞬间炸翻似的清醒,她跟倪天成說的是她住在孟尘家,她爹不是在老家盖房子嗎?怎么忽然进城了?
给倪乔一個惊喜?
正在太阳穴突突突的时候,手机直接响了起来,估计是孟尘怕她不能及时看到短信。
一接通,孟尘声音又急,又鬼鬼祟祟。
“快点回来啊!乔乔我真搞不懂,你前男友是金子做的宝贝疙瘩?沒卖房子這种事,你也有必要瞒着你爸?我都替你累,忘了這個男人,你真的人生轻松,沒准人生都能就此升华,算了算了,我不多說了,你赶紧過来,我先把你爸带到建材市场溜一圈,我說你還沒起床,你麻利点啊!”
倪乔保持着把手机举在耳边的动作,半個字都沒說出口,就听孟尘一通连珠炮。
最后她应声,表示明白,表示马上回去。
顾罕就坐在她旁边,将她的每個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有事?”
倪乔起身,四处找着自己的包,“对,我爸忽然来找我,估计是年底了催我回家,”說完,倪乔想起什么,很赶時間的样子问顾罕:“你刚刚說要和我說什么来着,现在說吧?”
顾罕停了一秒,“不是着急的事。”
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楚的,光是告诉倪乔,他就是曾经那個金发花臂的前男友,估计都够倪乔震惊好半天。
就别提当年的误会,還有如今的变化,以及這大半年的隐瞒,都是需要好好沟通的。
倪乔听他這么說也沒多想,挺乖软地朝他挥挥手說:“谢谢你昨晚带我回来。”
顾罕說沒事。
“之前送给你的戒指喜歡嗎?”
倪乔走到门口一愣,“什么戒指?”
“快递。”
倪乔想起来门旁边的确有一堆快递搁在那儿也沒拆,现在也不好跟顾罕說自己随手把快递丢在一旁,于是作一副恍然的模样。
“哦,想起来了,喜歡的。”
“喜歡就好。”
顾罕走過来,把装药的纸袋放在倪乔手上,嘱咐倪乔回家也要记得吃药,话刚說完倪乔就猛然撇過头,打了一個喷嚏。
在再转头看顾罕是一脸耳尖泛红的尴尬,顾罕淡淡瞧着她,又抽一张纸巾,夹在修长两指间,递给倪乔。
倪乔接過来,下巴朝下点了一下,脑袋顶被一只大手揉了揉,声音也从头顶上方传来,“路上小心。”
出了酒店,临上车前,倪乔朝酒店的大片玻璃看去,她并不知道顾罕住的总套一号在哪個位置,她只是单纯的想到了顾罕。
這大概是他们年前的最后一面,說不上這一面是好是坏,顾罕又让她感觉到了那种不切实际的纵容,刚刚餐桌上她就梳理了一下昨晚的事。
他的反应不太正常,他不必为她做到這個地步的。
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是怎么弄感冒的?”
倪天成开着车,绿灯前看了一眼倪乔放在腿上的小袋子,裡头装了不少药,倪乔上车之后也打了几個喷嚏。
“就,前两天见了风……”倪乔含含糊糊应着。
刚刚从嘉顿回了一趟榕景花园,倪乔快速收拾了两身衣裳,从门边一堆快递盒裡找了翻到了顾罕寄的,往行李箱裡一塞,就风风火火去了孟尘家小区门口。
沒等一会儿,倪天成就跟孟尘从建材市场回来了,据說這一趟過来是买灯具,两個人有說有笑。
走近了,倪乔听见倪天成跟孟尘說,“孟尘啊你要是有合适的朋友就多给乔乔介绍介绍,她脾气不好,你多說說她,老让人操心,這以后谁敢娶啊。”
倪乔傻站在冷风中,又听了孟尘夸了自己几句,倪天成這才接過倪乔手裡的行李箱,把倪乔带回家了。
父女俩好一阵子沒见,倪天成开着车,见空就打量倪乔,像她缺了鼻子少了眼睛似的,看得倪乔坐在副驾驶都有点不自在。
這会儿倪乔說感冒是因为见了风,倪天成就跟开了话头一样,絮絮叨叨說起来,从倪乔小时候就爱俏不穿秋裤,說到她哪年冬天感冒大半個月都沒有好。
倪乔时不时嗯一声听着,整個人完全走神,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知道怎么就未雨绸缪到和顾罕的下一次见面。
一切都很未知。
到了家,倪天成把老家的小楼收拾的有模有样,去后备箱搬灯具,忽然问了一句,“姓韩那小子還跟你有联系嗎?”
倪乔站在院子裡,愣了好几秒,才把“姓韩的”对上了韩光磊。
說起来,她和韩光磊也好久沒见了,只从孟尘的话裡得知過,他自己创业的几家公司之前出不少問題,事业重创,老老实实回家族企业裡上班了,据說之后可能又别的联姻考虑。
“沒了,有什么好联系的,”倪乔走到倪天成跟前帮他拿东西,倪天成分了一個小件给她。
“爸,怎么我之前都沒听過你說什么联姻的事,我們家公司以前也還可以吧,就沒這個打算?”
倪天成忽的冷笑一声,声音又硬又干脆,“那還真沒有。”
倪乔有点莫名,心裡還有一点不妙的预感。
只听倪天成說:“倒是有别人找上门提议過,我直接否定了。”
“为什么啊?”倪乔不信她爹有這份开明,之前硬凑合她跟韩光磊的时候,不是挺有包办婚姻的架势嗎?
倪天成扫倪乔一眼,“就你這脾气,要是不找個性格软和点,迁就你点的,你嫁過去,能把人家房顶掀了,這算哪门子联姻,怕不是给自己埋雷。”
倪乔:……
“我也沒那么差吧。”
倪天成說:“那你倒是给我带一個好的回来,我现在也沒别的念头了,就想看着你嫁一個好人家,我也沒什么要求,你自己喜歡就行。”
這话說的真好听,倪乔眼一亮,凑過去问:“真的?”
“真的。”
倪乔:“那像我前男友那样的也行?”
倪天成一副吃了馊饭的表情,最后說:“你就想着怎么气我吧。”
倪乔撇撇嘴:“我就知道是假的,什么自己喜歡就行。”
“你就喜歡那种不务正业,喝西北风的?倪乔你真是好日子過多了,看男人怎么這么不切实际。”
倪乔不想听了,“好了好了,只是举一下例子,我保证不找喝西北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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