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倪乔不时屏息一会儿,跟着开开停停的公车晃,感觉自己快死了。
一路煎熬,到了离嘉顿酒店最近的公交站,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這时站牌边又停来一辆公交,不知道是谁眼尖地喊了一声“十三路来了,让让!让让!”
要转十三路的乘客们闻声而动,一窝蜂地朝外挤。
倪乔夹在下车的汹汹人流裡,被挤被搡,手上提的礼盒两次撞到差点脱手。
终于在第三次,脱手而出,成功着陆。
“哐当——”
礼盒裡渗出液体……
“噗呜——”
‘十三路’只剩下尾气……
倪乔呆呆站着,脑袋裡只剩无限循环的“完了完了……”
她连具体是谁把她的盒子撞掉了都不知道。
那群人就他妈跟蝗虫過境似的!
倪乔四肢都是麻的,僵硬地走過去把盒子打开一看,是两瓶酒中爱马仕。
倪乔更麻了。
想起孟尘见多识广,赶忙拍了照片,紧接着把电话打過去。
“我完了,刘导让我帮忙送给顾罕的酒刚刚被打碎了,你帮我看一下,這是几几年的罗曼尼康帝。”
电话裡,孟尘停了两秒,估计在看图片。
倪乔等急了,“是几几年的?”
孟尘回答:“是把你卖了也买不起年的。”
倪乔欲哭无泪,“我本来可以打车到酒店门口的,可我想着要不省省钱吧,我就坐公交,呜呜呜呜呜是贫穷害了我。”
事已至此,說這些后悔的话也沒用,孟尘在电话裡安慰了几句。
“你现在還是想想,是先回去跟刘导报备,還是先跟顾罕解释吧,两害取其轻,你总得面对一個。”
倪乔沒声音。
孟尘问:“乔乔,你在听嗎?”
倪乔微扬着脖子,以一种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忧伤姿势微僵着,她刚刚抬头看到了站牌最上方写着终点站。
鹤林公墓。
现在酒是砸她手裡了,跟刘导报备,要赔偿,跟顾罕解释,估计也要赔偿。
如是一想,倪乔心灰意冷。
孟尘急声问着:“乔乔?怎么了,多大点事儿啊?說话呀。”
看着路口即将驶来的公交车,倪乔說:“我在想,要不我等下一班公交,直接去终点站自己入土为安算了,這活着還有什么意思,我实在无法承受再加一個债主的人生。”
早上一睁开眼,要被两個小程序催债?這是什么人间疾苦。
好闺蜜自然不能看着倪乔自暴自弃,想了想,给倪乔出了一個主意:
“那,不如你赌一把?”
倪乔一愣:“赌什么?”
“刘导要给顾罕送礼,但顾罕未必知道刘导要给自己送什么礼啊,对不对?赌一把,你随便送点什么去,也许能蒙混過关呢?”
生活中百分之八十的烦恼都来自于沒钱,但白富美不一定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孟尘挂电话前,還特意嘱咐了一句:“乔乔,你得明白一件事情,你家是真破产了,不是睡一觉醒来就恢复有钱的那种,你得圆滑,现在要学会万事朝钱看!钱,money,懂嗎?”
旧伤疤被揭开,倪乔心头又泛起一股酸。
就在她长长叹气觉得自己真惨真衰的时候,路旁边卖水果的大妈,送来好心的关切。
還朝倪乔递了一颗红艳艳的杨梅。
“姑娘,你沒事吧?尝尝,我們家杨梅贼甜的。”
倪乔尝了,真甜。
她挺感动,内心弹幕飞過一句“人间有爱”。
大妈拿出小牌,正反一亮,一面绿一面蓝。
“来一筐嗎?微信還是支付宝?”
倪乔:“……”
倪乔挎着一篮杨梅,在附近搜能买礼品的地方,一家取名叫“酌生华堂”的老字号店铺,标签上带了闪闪发光的“高端”二字。
就它了!
进店的时候,不巧刘导打来电话问倪乔到了沒有,倪乔应付完說马上就到了。
挂了电话心裡更急了。
店员小哥问她要买点什么。
倪乔哪有功夫再自己挑选。
“就把你们這儿,适合送大老板的,贵,然后又会让大老板喜歡的那种酒,给我拿两瓶,包装得好看一点。”
小哥笑了笑,瞬间秒懂,麻利打包,袋绳交到倪乔手上,叫倪乔放心。
“大老板肯定喜歡。”
倪乔咬牙看着手机余额,小心脏不住发颤,一笔账扣得她微信只剩两位数,大老板敢不喜歡!
到了嘉顿,倪乔在前台报出顾罕的名字,核实预约后,大堂经理刷了卡,請她进直达顶层总统套房的电梯。
旁边路過服务生打量倪乔,压低声调也藏不住激动。
“女的!女的!我就总套一号那位不是gay!”
“不可能!之前那個小白脸一周来三次!”
“日理万机,還一周三次,啧,总套一号那位是真强,不会是双的吧?”
“绝壁双的!性别不要卡得那么死!”
–
出电梯前,倪乔对着镜面整理了一下仪容,一手提着酒盒,一手提着篮新鲜杨梅,给自己打打气,大步走去,按了总套一号的门铃。
穿长款深蓝色薄绒浴袍的顾罕打开了门。
衬衫对他来說好像是一种无形的约束禁锢,一旦缺乏严谨矜持的着装,就叫他骨子裡的那份野呼之欲出。
顾罕看到她并沒有表现出一丝意外。
“顾总你好,我帮刘导来给您送酒。”
目光滑落至倪乔手上,微一停顿,顾罕掌着门的手臂收回,沒說话,让出一点空间,抬抬下巴。
示意她进来。
倪乔迎面走进宽敞奢华的总套客厅,打量着沙发长桌,准备寻個位置把礼物放下。
“砰”一声关门响。
身后冷不防传来顾罕的声音,他声音偏低,像在冷水裡浸泡過,清冷磁沉。
“刘赫让你送来的?”
倪乔临场发慌,攥紧编织法繁复的六股袋绳,掌心微湿,慢慢转過来身来,看着顾罕,弱声点头說:“嗯,刘导让送的。”
顾罕莫名翘了一下唇角。
笑意如白刃一闪,倪乔险些被劈乱了阵脚。
他笑完倒闲闲淡定,朝倪乔伸手,“我看看。”
倪乔递過去,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似艺术品的手,慢條斯理地拆着盒子,又慢條斯理地抽出一张古意盎然的云水蓝卡條。
最后再慢條斯理地看。
然后他又笑,笑得突如其来,又快速克制,再看向倪乔的眼神已然变了。
“三十六味中草药,匠心酿造,找回做男人的自信?”
倪乔脑中一声响雷,炸得耳边嗡嗡响,从顾罕手上接過卡片凝看。
壮阳药酒的功能卡片,內容很多,吹得很猛。
她谢谢顾罕沒有把那句“早晚饮用,重振雄风”也念出来,不然倪乔這会儿离原地去世也不远了。
這他妈……大老板肯定喜歡的酒?倪乔终于懂了店员小哥当时意味颇深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了。
救命……
顾罕似乎還在回味,声音微微扬着,又问了一遍,“帮我找回做男人的自信?這是刘赫让你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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