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他妈的会赌,命惨点背,說的就是倪乔本人。
“不是刘导,是我……”
倪乔尴尬地蚊子哼哼,一五一十地跟顾罕坦白,重点强调了下车时“蝗虫過境”的不可抗力。
出了這样的事,大家也不想的啊。
顾罕沒听她强调的重点,把酒盒搁在一边,斜瞧着问:“所以,是你要帮我找回做男人的自信?”
倪乔:“……”
倪乔深知被一個問題卡死的最佳解决办法就是挑起另一個话题。
想到大妈热情到让人无法拒绝的笑容,立马复刻。
她将手裡提着的一篮杨梅往前一递,弯起嘴角說:“顾总,其实這個也是送给你的,這杨梅贼甜!我洗给你吃吧~”
顾罕皱着眉,還来不及說话,倪乔就自告奋勇地从他身边小旋风似的挤去了洗手间。
“唉——”
顾罕也跟着去,本想提醒她走错方向了,西厨在另一边。
洗手间的门就在顾罕眼前“砰”一声被关上,当时门离他的脸只有三公分,顾罕闭眼,忍耐,两秒后再睁开。
哗哗水声一秒不落地传来。
這他妈就洗起来了?
水龙头开到最大,倪乔站在水池边给闺蜜发信息,她承受了她這個年纪不该承受的史诗级尴尬。
沒一会儿,孟尘回了一條语音来。
倪乔调低音量,放在耳边听,還当是暖心安慰什么的。
结果闺蜜乐不可支。
【怎么会這么巧,哈哈哈哈哈太尴尬了,這要是我,买连夜站票我也要逃离這個城市】
当她不想逃嗎?倪乔攥拳,骂骂咧咧的话在嘴边几度打转,沒来得及說,磨砂玻璃门先被人屈指敲响。
顾罕的声音隔门传来:“你洗好沒有?怎么這么久?”
倪乔哗哗搅着水,小半盆红艳杨梅跟着水流打转,“你急什么,我洗不干净,你待会怎么吃。”
半晌门外沒声音了。
倪乔又心慌地回头看了眼,顾罕還站在门口。
怎么不說话?
生气了?刚刚自己语气很差嗎?好像是很差,白富美的娇纵小劲儿又起来了。
一想到万事朝钱看,倪乔反思,這不是对“爸爸”该有的态度。
于是软了声调,对着门說:“你等人家一下嘛。”
门外更静了。
那抹高挺优越的影子像是在玻璃上定格似的。
倪乔正纳闷,顾罕的声音传来,影子随之移走,话却不是对她說的,带着公式化的口吻。
“站着干什么?文件呢?”
门外另一道陌生男声微怔着响起:“是,马上。”
耳边是玻璃门裡引人浮想联翩的哗啦水声,刚刚女人轻软的撒娇還绕梁不去。
卫助理递上文件和钢笔,看着顾罕一份份签署,只觉得此刻自己很多余,他刚刚不会打扰了老板的好事吧?
他一心二用,一边回答顾罕的問題,一边用目光在顾罕浴袍领口巡睃着。
顾罕把笔和文件递還给他,粗粗扫看下周的行程表說:“顾董事长那边的事都推了,随便找個理由,就說我去不了。”
卫助理点头,立马就撤,“是,那顾总我就不打扰你了。”
“去哪?赵重舟到了沒有?”
顾罕喊住他,蹙着眉心,对這個自己聘用半年一直很满意的特助,第一次這么无语。
卫助理跟了顾罕半年,還是第一次在他房间裡看见女人,人一慌,连正事都差点忘了。
当下恍然自责,歉声半鞠躬,恢复了专业素养。
“抱歉顾总,是我糊涂了,赵先生已经到楼下餐厅了,只是……赵重雪也来了。”
顾罕就知道,赵重舟這個烂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闲着沒事干瞎点鸳鸯谱。
“你帮我想個办法应付。”
疲意落在眉梢,顾罕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朝旁边的衣帽间走去。
等顾罕换好衣服,抬臂扣着衬衫袖扣出来,只见倪乔和自己的助理相谈甚欢。
两人头对头,挤在一块研究杨梅。
“這样洗不干净的,得用盐水泡,倪小姐,你看這裡還有個小虫子呢。”
“還真是,還好沒给你们顾总吃。”
顾罕轻咳了一声,倪乔和卫助理对视一眼齐齐噤声的默契,倒衬得他像横插一脚的外人。
“办法想了沒有?”
赵重雪是赵重舟的堂妹,留学期间因为赵重舟认识的顾罕,一见倾心,继而穷追不舍。
赵重舟作为顾罕相爱相杀的好友,明知他神烦自己堂妹,死缺心眼儿,隔三差五就要让顾罕头疼一下。
倪乔打量眼前的男人。
果然,端方挺括的白衬衫是他最佳的伪装,稍稍打理头发,就又有了斯文矜贵的浊世气质。
“倪小姐。”
卫助理提醒的声音拉回倪乔神思,她恍然一愣,想起刚刚跟卫助理聊的事,立马冲着顾罕露出甜美无害的笑容来。
“顾总,這件事就交给我吧!”
顾罕沒搭理她,倪乔還以为自己被拒绝了,想到刘导的那两瓶酒,万一顾罕捅過去了,自己就是死。
电梯裡,卫助理站在前头,倪乔和顾罕并肩,通体金属镜面的电梯缓缓下沉,她一点点往他身边挪。
侧着头,小声地卖力自荐。
“顾总,我帮你挡烂桃花吧?”
“顾总,演戏這种事,我是专业的。”
“我真的很专业,你信我啊。”
“顾总——”
顾罕倏然低头,一双清冷桃花眼直直望进倪乔的眼底,倪乔喉咙一麻,瞬间仰着头一副怔怔软软状。
她刘海裡飞起来的一根呆毛,被顾罕白皙长指勾下。
端谨扣合的衬衫袖口在密闭空间裡划出一道淡淡木质冷香,倪乔呼吸一凛。
只听顾罕居高临下的声音传来——
“你這么厉害,是要我现在就夸你嗎?”
“叮”一声响,电梯到了嘉顿的中层餐厅。
顾罕先一步走出去。卫助理随后,好心喊了一声凝滞的倪乔。
倪乔终于见到卫助理口中让顾罕头疼不已的赵小姐。
栗色卷发,红色缎面鱼尾裙,略夸张的流苏耳链在肩线上方惹眼摇曳,手上挎着一只倪乔也曾经拥有過的稀有皮kelly,想到自己的那只包包已经进了二手店,不知转手何方。
倪乔有点想它了……
包包们,你们去哪裡了,你们過得還好嗎?
“倪小姐,倪小姐!”
卫助理小声催促,倪乔一抬头,顾罕已经被赵重雪缠得不行。
赵重雪无法理解,脉脉含情地看着他:“我不懂你为什么不肯给我們彼此一個机会。”
顾罕:“给不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适合你的人,是我哪裡做的不够好嗎?”
顾罕:“看着不太顺眼。”
赵重雪:“???”
說实话,顾罕這种欠揍死直男式的回答,倪乔真觉得亲切,她想起了当初追前男友的辛酸。
就是這個调调,真怪难追的。
理了理裙子,倪乔带入角色,娉婷迈步走到顾罕身边,挽手臂,靠肩头,动作一气呵成且自然。
连那份矫揉做作,都在顾罕的冷面俊颜下,衬出反差萌的般配感。
“阿罕,她是谁啊?我不许你看别的女人!”
赵小姐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火气撩盛,“你问我?那你又是谁?”
她连亲近一分都难的男人,现在被别的女人挽手靠肩,震惊和嫉妒只差化气成箭,从赵重雪眼裡飞射向倪乔。
倪乔正面刚:“女——朋——友!”
顾罕从倪乔喊出那句“阿罕”,人就走了神,還真挺会给男人起昵称。
他想起倪乔最开始追他的样子,那会儿电竞俱乐部被他爸收购叫停,临门一脚的时候战队散了。
一切都糟糕透顶,他根本沒心思谈恋爱,被女人追,就像现在被赵重雪追一样,只会觉得烦。
昼伏夜出的阴间作息,独来独往,耐不住倪乔前堵后拦,他连名字都不肯告诉她,她也信心不减。
某天蹿到他眼前来,得了宝贝似的笑眼弯弯。
“我听到你朋友喊你九,是数字九嗎?這是你的名字嗎?那我以后喊你阿九吧。”
明明喊的是gu,两個字母读快了加上吞音,有点像九,她当是单字音。
顾罕当时懒得解释,后来在一起了,沒机会解释就分了手。
缘分好浅,可偏偏這個人兜兜转转又到了他眼前。
挽他的手,靠他的肩。
赵重雪被她气走了。
那句“当一個优秀的女人不好嗎?惦记别人的男朋友很掉价唉”,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還被她說得绿茶气十足。
旗开得胜,她骄傲难掩,保持着靠他肩的姿势,挑挑眉。
“我厉害吧?”
顾罕回神,深隽的眼漾开一抹难以察觉的柔光,他想說她過了這么久,怎么還是這么幼稚。
倪乔想站直身子,不料刚刚跟赵重雪对线的时候矫情過头,头发绞上了顾罕的衬衫纽扣。
硬扯不开,還头皮死疼。
一道瞧戏的男声从餐台另一方传来。
“呦,换来换去,還是吃這款?”
顾罕睨一眼赵重舟,相当不爽,叫倪乔别动,帮她解着头发,“你瞎說什么呢?赵重雪的事我回头跟你算账。”
赵重舟忽略后一句,撇撇嘴說:“沒胡說啊,你不就是喜歡這一款。”
倪乔承认自己有点赢飘了,即使斜梗着脖子像一棵被电打歪的树,也觉得此时女主光环打在自己身上。
瞧瞧,這话說的多么像她刚刚在赵重雪面前立的人设,真命天女。
赵重舟打量倪乔,轻敲自己的太阳穴示意,又补充:“长得漂亮不够,得脑子缺根弦儿才对你胃口。”
闻言,倪乔演真命天女的傲娇瞬间僵死在小脸上,脑子缺根弦儿?
听听,這是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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