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在其板屋(十七)

作者:小刺莓
就在此刻,風中徒增了陌生的氣息,周遭的鮫人燭微微閃爍了一下。

  結緣橋的空間上方憑空生出一條裂縫,魏明揚手持馭水鱗,趁着顧景堯失神的這片刻將無法動彈的裴嬌拉入裂縫之中。

  他遠遠望着顧景堯,冷聲道,“如你這般殺人如麻的魔頭,是得不到賜福的。”

  話音剛落,他便迅速將靈力注入馭水鱗,想要閉合空間裂縫帶着裴嬌離開。

  馭水鱗散發着淺藍色的波紋,空間裂縫即將閉合的那一瞬間——

  森白的天光焰便自顧景堯腳下以燎原之勢燃起,恍若那一刻電閃雷鳴般,就連空間裂縫都在這磅礴的靈力的影響之下停止了閉合。

  魏明揚難以置信地僵直在了原地,他沒想到這瘋子是真的不要命了,敢在羨淵發動如此強的靈力。

  更沒想到對方已經強到了能夠使得控制空間的法寶都失效,他咬牙驅使着馭水鱗,企圖和他抗爭。

  天光焰將占卜的香案,籤筒的木籤相繼吞噬,越發大的火勢席捲了整座月老祠。

  火光映照在顧景堯漆黑的眼底,他平靜地看着慈眉善目的菩薩在張牙舞爪的火舌中化爲灰燼。

  “既然神不祝福我們,那麼我不介意做屠神之人。”

  盛放的桃花林於白焰之中毀滅,恍若盛放至最後一刻的燦爛和壯烈。

  連同着魏明揚手中的馭水鱗也不堪重負滋生出道道裂痕,顧景堯於熊熊烈火之中走來,目光自然而然地掠過倒地不起口吐鮮血的魏明揚。

  恍若他只是個將死之人,無需再去在意。

  轉而望向裴嬌時,他褪去一身殺意,眼底流淌着繾綣的溫柔,站在磅礴大火之中微笑着說:“阿寧,你瞧,我們永遠是上上籤。”

  無法動彈的裴嬌震驚地看着面前的火海,和在火海之中逐漸坍塌的結緣橋。

  他瘋了。

  她怔怔地想。

  可是真是奇怪,爲何這一次的她竟然沒有感到害怕?

  是因爲被法術定身,還是因爲早已習慣了?

  難道不知不覺之中,她竟然被同化了?

  銅鏡更是驚訝:“糟糕,他的情緒波動太不穩定了,自從進入羨淵後他的修爲都是壓制內斂的,如今卻毫無顧忌地碾壓這片空間。”

  “這座城的天地法則能夠讓那些上古時期已然死去的人生活於此已然不易,萬萬受不得他的靈力摧殘,否則會出大亂子,快點阻止他!”

  只剩眼珠子能夠轉的裴嬌:“……”

  她倒是想。

  結緣橋於耀眼的火光之中化爲灰燼,連同着魏明揚手中的至寶馭水鱗也跟着分崩離析。

  裴嬌能清晰地看見這整片空間被龐大靈力撕扯出的裂縫,裂縫中的黑暗開始瀰漫。

  海底的深淵發出瘮人的哀鳴,驚濤駭浪,摧拉枯朽,漩渦般的逆流朝着她席捲而來。

  裴嬌連腳尖都無法挪動,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逆流朝她席捲而來。

  這時她身前的顧景堯一拂袖,朝她洶涌而來的潮水便化作消散的泡沫。

  裴嬌不由得閉眼吐出一口氣,卻在此刻覺得有眩暈之感,連着身前的人的身影都跟着模糊起來。

  他的腳步聲越發遠,越發不清晰,最後幾不可聞。

  他似乎朝她伸出了手,可是她無法握住。

  她眯眼看見天際最後一絲透過的海底的光,也被那無盡的黑暗所吞沒。

  在這一瞬間,恍若一切景象定格,便是連身旁觸手可及的人都在這時變得極爲遙遠。

  像是有一股力量將她從這裏抽離而出,落入了海底的龐大裂縫之中,身子不停向下墜。

  裴嬌這才意識到這種周身時間與空間都被扭曲揉碎的感覺,並不是幻覺。

  僅僅是閉眼睜眼的那麼一瞬,周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伸手不見五指,入眼皆是黑暗,她現在就處於這樣的地方。

  身旁是數不清的碎片,像是銀河般朝她塌陷。

  明明放在她還被困在結緣橋,爲何只是一個瞬息,就到了這裏?

  “我這是……在哪?”

  爲何顧景堯和魏明揚都不在這裏?

  裴嬌棲身於一片看不見盡頭的黑暗,聲線有些顫抖。

  更可怕的是,她難以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了。

  她現在好像又變成了當年的孤魂,只能棲身於銅鏡之中,被深埋在不見天日的土裏。

  孤獨地期盼着能夠重見天日那日。

  好在銅鏡及時答覆了她,“羨淵的時間本就是扭曲的,這座海底之城是上古時期的海市蜃樓,極其不穩定,恰好撞上了如此強橫的靈力,空間和時間都發生了扭曲。”

  “這般的情況很少見,你也可以理解爲,你現在……處於虛無往生鏡之中。”

  裴嬌扶額。

  看來那些傳聞說魔頭顧景堯會滅世不無道理,沒想到他只是一個沒控制好靈力,整座羨淵城都亂了套了。

  只是……“虛無往生鏡是什麼?”

  銅鏡回答道,“虛無往生鏡是許多修士所追求的聖地。不可遇不可求,難進亦難出。”

  “往往都是在極爲苛刻的條件下所產生的,進去的條件也不明,像羨淵這種極爲不穩定的地方纔可產生,你可以理解爲空間裂縫。”

  “相傳在虛無往生鏡之中,能夠看到自己的前世,往上甚至能追溯到上古時期,許多人畢生所追求的答案和珍寶都在這其中。”

  “據說,當年大荒神女爲了拯救被魔神殘害的世間,她的三魂化作天明神樹的樹幹,她的右眼化作雪霽花,而神骨卻被永遠埋沒於不可觸及的地下,這個地下,很可能便是虛無往生鏡。”

  “萬物進入虛無往生鏡都會化作靈體,你必須得快速找到生門的碎片。”

  裴嬌蹙眉,“……生門的碎片?”

  銅鏡道,“沒錯,你所見的這些碎片,每一道都可能通往過去或是未知的領域。”

  “在這成千上萬的碎片之中,就隱藏着通往外界的出口,稱爲生門,若是你沒在虛無往生鏡閉合之前找到生門,便會永遠被困在此處。”

  裴嬌看着一眼望不見盡頭的碎片陷入了沉思:“……”

  如此多碎片,她怎知哪一片是通往生門?

  銅鏡道,“當然,這個方法是及其難行的,還有第二個方法。”

  “那便是在外頭的人找到虛無往生鏡的生門,在外邊呼喊你的姓名,引導你到外頭,如此,你便不是往生之境中的彌留之人,可以回家。”

  裴嬌鬆了一口氣,好在還有這個方法,那還不算山窮水盡。

  可是她又忽的愣住,“……我的名字?”

  見裴嬌意識到關鍵的一點,銅鏡的語調陷入了憂鬱:“是的,你本來的……名字。”

  裴嬌沉默了。

  可是這茫茫修真界,並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真正的……姓名啊。

  正當雙方都陷入詭異的沉默之時,一枚折射着銀光的碎片朝着裴嬌襲來,她來不及避開,一下子便撞進了這枚碎片裏。

  不知是何時何地曾發生過的場景紛紛涌入她的腦海。

  暮色四合,皓月當空。

  女子騎在馬背上,提着長纓槍,□□橫掃之時,魔族的頭顱也應聲落地。

  這女子金甲護身風姿綽約,竟和畫像上羨淵城中人人敬仰的琦雲將軍生得一模一樣。

  裴嬌便以靈體的姿態看着她勢如破竹,將篝火前正飲酒作樂魔族們悉數斬於馬下,側眸之時和裴嬌對視之時,長眉入鬢,英姿嫵媚。

  裴嬌有那麼一瞬間以爲琦雲看見了自己,誰知對方只是穿過了她,朝着她身後策馬而過。

  ……身後?

  裴嬌回首,垂眸發現地面匍匐着一氣息微弱的雄性鮫人。

  那鮫人生得美豔,雌雄難辨,軀體遍佈被□□的痕跡,綺麗的魚尾佈滿傷痕。

  顯然,他是方纔那羣魔族的玩物。

  可是細看,卻發覺這鮫人似乎血統並不純,應當是混血。

  是了,若是純血鮫人,他的族人也不會讓他淪落至此境界,必定會出手相救。

  那雄性鮫人仰望着馬背上的琦雲,良久,露出蒼白的笑容,“將軍留我一命,可是想要奴伺候您?”

  “奴名爲阿九,因是九月九日所生,所以得此賤名。將軍若不嫌我髒,我自是願意的。”

  琦雲聞言蹙眉,利落地將身上的斗篷取下,淡聲道,“不必,你自由了。”

  那名喚阿九的雄性鮫人淺淺一笑,“將軍救了我,我總得報答您。”

  “我說了不必,救你只是順道。”

  掉轉馬頭之時,背影筆挺的女子停頓片刻,復又道,“侮辱你的人已死,過去種種不堪便也都跟着他們埋葬於地下,不必妄自菲薄,好好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鮫人微微一怔,緩聲道,“將軍,我沒有什麼可以爲您做的,那便爲您唱一首家鄉的曲子吧。”

  月色清輝,鮫人的歌聲迴盪在遼闊的荒野。

  他一面吟唱着無聲的曲調,一面目送着那女子朝着遠處策馬而去。

  她□□之上的紅纓恍若天邊火燒般的雲霞,刺破沉沉夜幕,燦爛而奪目,消匿於漫天的風沙夜色之中。

  裴嬌漂浮在半空之中,同阿九一起望着遠處的煙塵。

  虛無往生鏡的碎片可以追溯到過去,想來她如今所見所聞,皆是上古時期的羨淵發生的事。

  那斬魔救下鮫人的女子,正是阿瑾口中那位被羨淵城衆人愛戴的琦雲將軍。

  裴嬌仰頭看見碎片封印的時流,猛地朝上方飛去,一下子掙脫出了這枚碎片。

  而在這冗長的虛無往生鏡中,如同這般的碎片數不勝數。

  裴嬌知道,靠着旁人在生門喚她姓名這一法子是無法指望了。

  畢竟除了顧景堯,無人知曉她只是借屍還魂,而就連顧景堯,她也沒有告知他自己的名字。

  她只能靠着自己找到生門。

  再一次握緊一枚碎片,裴嬌已然做好萬全的準備。

  只是當她睜眼之時,還是被面前的景象所震懾。

  映在她眼前的,正是上古時期那場神魔之戰。

  魔神降世,萬物凋零,土地貧瘠,河流凍結,民不聊生,哀鴻遍野。

  這時候,大荒的神女選擇完成她與生俱來的使命。

  ·

  結緣橋節節塌陷,月老祠滿目狼瘡,天光焰高漲燃燒,化作一道薄暮四散而開,順着十里桃花林燒到伏流。

  伏流中醜陋的水鬼發出尖厲的嚎叫,卻在白焰之中悉數化爲灰燼,沉沒於暗河之下。

  一道梅紅的身影從燃燒着的火焰盡頭走來,他面容冷戾,目露殺意。

  紫色的花海漸漸被火海吞沒,噼裏啪啦的星火爆鳴之中,位於花海之中的引路人緩緩站起身。

  九郎將頭頂的草帽揭下,“我早與你說過,你殺孽過重,不會得到結緣橋的賜福,你卻一意孤行,如今得到了答案,人也跟着沒了,你滿意了?”

  他扼腕道,“早知便不應放你進去,這下捅的簍子可大了,整座羨淵城都亂了套,我還得收拾爛攤子。”

  話音剛落,顧景堯瞬移至九郎面前,一下子便掐住他的脖子,徒手將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他眼中透着陰鷙,死死地盯着他,“不想死的話,就告訴我她去哪裏了。”

  九郎面色漲紅,咳了幾聲,“……那跟蹤你們的小子不顧天地法則,擅自使用穿梭空間的法器,而那法器被你的靈力破壞,導致羨淵的空間發生動盪扭曲。”

  “她沒你修爲高,又恰好處於靈力碰撞中心,怕是墜入虛無往生鏡了。”

  咳了兩聲,瞧見他越發陰沉的臉色,九郎補充道:“你若是想救她,就得去虛無往生鏡的生門外邊,喚出她的名字,引導她走出來。”

  顧景堯驟然鬆手,九郎跌落在地,摔得悶哼了一聲。

  那被戾氣和殺孽纏身的人居高臨下看着他,冷冷吐出二字:“帶路。”

  九郎哂笑一聲,“你如何就料定我會知道生門在何處,許多人窮盡一生想要尋求一個答案,可是都無法找到。”

  “虛無往生鏡滋生極爲困難,想要找到生門,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辦到的。”

  顧景堯垂眸看着他,漫天火光於他眼底映出一片金光:“你若不知道,也沒有活着的價值了。”

  九郎撐着地緩緩站起,毫不在意地撿起地上的草帽扣在頭上:“罷了,你運氣好,我恰好便是那不一般人,如此瞭解此地,也不忍那姑娘就這般沒了的份上,告訴你便是了。”

  所謂的“生門”便是虛無往生鏡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口,只可出不可進,往往存在於空間相交晝夜變幻之際。

  九郎停在一道結界外頭,此處瞧着只像是一口普通的枯井,可是每每靠近一步,便能覺得身旁的氣流都凝滯了半分。

  他於枯井旁點燃一柱香,“此地便是這次往生鏡的生門所在地,將於次日子時閉合。”

  “這一柱香恰能燃到子時,若是她未在香燃盡之前從裏頭出來,便將成爲虛無往生鏡之中的迷失之人,永生永世不得出來,甚至連輪迴都無法踏入。”

  顧景堯沒有回話,而是在拈出一道符紙,符紙燃燒之際,他朝符紙喚出了她的名字:“裴寧。”

  那道符紙燃燒着,像是蹁躚而落的蝶,墜入了枯井之中,尋找着祕境中迷失之人。

  烏雲蔽月,香灰散落一地,已然燒燬的符紙高高堆砌了一地。

  符紙仍未尋回迷失之人,可是那一柱香卻已然快燒到了盡頭。

  立在枯井前的身影蕭索,九郎無奈地聳聳肩,“沒時間了,早些放棄吧。”

  “按理來說,若這是她的真正的名字,她應當能夠從符紙中聽到喚她的聲音。”

  “想必這是錯誤的名字,所以她是無法得到指引的。”

  “她連真正的姓氏姓名都不肯告訴你,想來是不想嫁給你的。”

  顧景堯垂眼盯着那口枯井,鴉羽般的長睫落下一道剪影。

  “既然她找不到回來的路,那我便去接她。”

  說罷,他便朝着暗流涌動的枯井走去。

  九郎面上的笑容僵硬,“你瘋了麼?虛無往生鏡的生門只可出不可進,你若以□□凡胎進入,會被紊亂的時流絞殺,會被鏡中的聖光燒得死無——”

  他話尚未說完,眼見那人的身影自枯井之中消失,他才怔然吐出二字:“……全屍。”

  ·

  大荒神女,這印刻於仙洲史書上的四字,對裴嬌來說極爲遙遠。

  裴嬌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虛無往生鏡的碎片之中看見神女的過去。

  作爲大荒生來的神女,她生來便是受萬民敬仰膜拜。

  神女的面貌似乎籠罩着一層薄薄的光幕,這使得裴嬌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看見她身着曳地的上古儀制華服,每日聆聽着衆人的禱告和期盼。

  他們將她當做神祇的化身,希望她能夠澤被蒼生,化解一切苦難。

  端坐於廟堂上的身影孤寂而又清冷,每每傍晚,神女都會仰起頭,看着天上的月亮。

  魔神降世之時,於仙洲掀起腥風血雨,無數人死於非命。

  大荒神女與魔神同歸於盡,她以神力將魔神鎮壓封印,獻祭出自己的身體。

  她的心化作天明神樹,右眼化作雪霽花,那時下了一場茫茫大雪,大雪過後,萬物復甦,天地重塑。

  這枚碎片顯然也不是通往生門的路,裴嬌看到神女以身祭天后便想要離開,眼前的景象卻驀然扭曲。

  恍惚之間,她竟然來到了神女之墓前,擡頭便望見漫天的慘白紙花紛揚而落,悲慘的慟哭聲響徹天地。

  她看見許多人跪拜於墓前垂淚,歌頌着神女爲天下蒼生犧牲的偉大。

  忽的,那些哭泣聲,風聲,唸經禱告之聲都靜止了。

  就在此時,那些跪拜在墓前的衆人緩緩僵硬地扭過頭,竟都齊刷刷地朝着裴嬌的方向望來。

  彷彿在這一刻,他們都能看見她,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裴嬌心下一緊,不禁後退了一步,這一退,她便撞在了神女的墓前,慌不擇路地扭頭之時,卻第一次看清了大荒神女的容貌——

  那棺材裏的身着神女儀制華服,與世長辭的女子,竟和她,生了一模一樣的臉。

  ·

  虛無往生鏡。

  時流中涌動的碎片嗡嗡震動,一道身影直接自生門闖入,逆流而行。

  那些碎片瞬時化作鋒利的刀刃,朝着逆行者襲去,灼熱的聖光恍若遊絲,遊絲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自他頭頂落下。

  來人身着梅紅長袍,於不見邊際的黑暗中像是一團火,碎片劃過他清雋的側臉,猩紅的血液迸發,他不曾停留,身形恍若利劍般迎着刺眼的滔天金網而去。

  指尖接觸到那張網的瞬間,他的皮肉被那聖光灼燒,一時之間皮開肉綻的聲音清晰可聞,血肉模糊血流不止。

  顧景堯眉頭都沒皺一下,徒手撕裂了那張阻撓他前行的網。

  滔天的銀河翻涌,梅紅長袍翻飛,他目光看向蘊含裴嬌氣息的符紙指引的其中一枚碎片,將其捏在掌心之中。

  一時之間金光乍現,將他的身影吞沒。

  他落入碎片之中時,已然做好是刀山火海的準備,看見眼前的景象之時,忽的蹙起眉。

  這裏是人間。

  正是十二月天,落的雪於門檻前堆了厚厚一層,枝頭掛着一層冰晶霧凇,孩童正在雪地中捕鳥垂釣。

  一道刺耳的叫喊劃破清晨的寧靜——

  “抓住她!抓住她!”

  “別讓她跑了!”

  一道瘦弱的身影快速在鱗次櫛比的酒肆商鋪之間穿梭,她一邊跑一邊朝後張望,一時不察,“咚”得一聲撞在前邊的樹幹上,直挺挺地倒在地下。

  後頭追她的那羣人見此冷笑連連,忙抄起棍棒招呼,一邊打還嫌不泄恨似的一邊罵:“叫你跑!還不快把東西交出來!”

  那道瘦弱的身影蜷縮在冰冷的雪地裏,護着懷中的東西瑟瑟發抖,她的聲音細如蚊吶,“這是我攢錢買來的,給了你們,我便要活活餓死了,你們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交。”

  那羣人見她還要嘴硬,揚起手裏的木棒就要往她瘦弱的背脊揮下去。

  下一刻,他的手被牢牢攥住。

  他轉眼看見一身着梅紅長袍的年輕人,生得俊俏,芝蘭玉樹光風霽月,一瞧便不是他們這小地方的人物。

  “你幹什麼?多管閒——”

  話尚未完,取而代之的是撕心裂肺的痛呼聲,他的手竟被活生生地廢了!

  那羣人見勢不妙,紛紛作鳥獸散,原地徒留那團蜷縮的小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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