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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作者:澜桥映雪
漆黑的夜色裡,寒光乍现!

  水裡终于等来了救援的众人,万万沒有想到,竟然会发生這样的事情!

  在温廷筠身旁的魏统领和长公主,還有一直全神贯注看着温廷筠的谢星瀚,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吓得惊呼出声!

  猝不及防之下,這样近的距离,根本就躲避不开!

  而且待魏统领和长公主反应過来伸手想要去拉温廷筠时,显然已是来不及了。

  此时,就见谢星瀚突然从水中一跃而起,脚尖在门板上轻轻一点,猛地跃到了舢板之上,一剑向袭击温廷筠那人后背刺了過去!

  然而就算他這剑能够及时刺到那人身上,那人手中的匕首,恐怕也已经刺入了温廷筠的腹部。

  可谁成想,与此同时,原本好似浑身无力,连舢板都爬不上去的温廷筠,却突然反手拽着住那人扶着他的那只手,双脚在舢板船舷上猛地用力一蹬,整個人向后翻了過去,将那想要杀他却毫无准备之人一下拽入了水中!

  两人同时落入水中,猝不及防之下,那人手中的匕首脱手而出,可是让温廷筠郁闷的却是,那人竟然会水!落入水中后,竟然丝毫不慌,从水中探出头来,便继续向温廷筠扑了過去!

  为了杀他,還真是下了大本钱啊!温廷筠不禁在心裡暗暗吐槽,可是却也一点都不惊慌,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要在大运河上坐這么长時間的船,怎么可能一点对于落水后遭受袭击的准备都不做!

  那边魏统领和长公主,還有一众刚才在后边,被遮挡了视线,并沒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想要上来帮忙,却又苦于不会水游泳,只能抱着门板,焦急的看着温廷筠這边。

  温廷筠一副不会游泳的模样,胡乱扑腾着向众人那边划了過去。

  那人见他不会游泳,自己却是会水,在水裡自然有恃无恐,哪裡肯让他向舢板那边去,忙快速追了過去,游到温廷筠身后,抬起一只手,就想要去勒他的脖

  子,把他往水下按。

  温廷筠却是毫无征兆地突然转身,伸手抱住了那人的脖颈,两只手在那人颈后用力一扯,将刚才好似胡乱扑腾时,从腰间黑色牛皮包中取出的巴掌大的一包东西外的铝锡纸扯破,顺着那人的脖领,塞入了那人的后背。

  這一系列动作說来话长,但其实只是发生在一瞬间,待那人反应過来后,那包被温廷筠塞入他后背裡的东西,已经顺着他的脊背,滑到了他的腰间,被腰带阻滞,停在了那裡。

  那人微微愣了愣,不明白温廷筠這是在干什么,不過却被他這莫名其妙的动作给激怒了,双手用力掐着温廷筠脖子,将他死命往水裡按。

  温廷筠虽然会水,但力量却显然不及那人,虽然奋力反抗,却最终還是被他按得沉入了水裡。

  眼见着温廷筠就要不行了,掠影跟念往、念恩三人都已经急红了眼,再也顾不上自己会不会水,抱着门板向這边冲了過来!

  长公主更是又惊又怕,拼命拍打着自己身边的魏参军,让他赶紧上去救人。

  不用长公主喊他,魏参军自己就很着急,如果温廷筠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了,那他们這些人,可是一個都别想好,也忙手忙脚乱的指挥着几個禁军护卫,抱着门板,向温廷筠這那边冲了過去!

  那边舢板上的谢星瀚,此时已经将舢板上的一人击杀,正在跟另一人缠斗中。

  舢板上的三人,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刺客,武功俱是不弱,要不是刚才谢星瀚趁其不备,骤然发难,也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内,击杀了一人。

  此时,绕是谢星瀚武功高强,有心想要過来救温廷筠,却是被那人死死缠住,不得脱身!

  眼见着温廷筠已经被那人按进了水裡,就连挣扎的动静都越来越小,谢星瀚眼中闪過一道狠厉之色,身子一侧,将自己左侧肩膀迎着那人手中的匕首撞了上去,随着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传来,谢星瀚右手中的长剑已横在那人颈间,手腕一翻,一蓬鲜血随着剑光扬洒在空中,那人的身体砰然倒下!

  谢星瀚抬手拔下插在

  自己左肩的匕首,随手扔在脚边看都沒有看自己肩上的伤口一眼,转头就要向温廷筠那边冲去,可是当他一回头,看见温廷筠那边的情形时,却惊呆在那裡!

  原本還往水裡死命按温廷筠,想要把他淹死的那人,此时却如疯魔了般,在水中手舞足蹈,拼命伸手往自己的后背抓去,根本就顾不上再去往水裡按温廷筠了!

  掠影、念往和念恩三人,此时已经抱着门板划到了温廷筠身边,将他从水裡拽了上来,温廷筠原就是掐着時間在憋气,别人看上去,他好似被那人按在水中,差点沒被淹死,但其实是他在憋气配合着那人。

  因此,此时被几人拽上来的温廷筠,虽然憋得不行,正趴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其实却并沒有如大家以为的那样,呛到了水,或是受到了什么伤害。

  而一旁手舞足蹈不停往自己后背上抓去的那人,却因为又疼又慌之下,乱了阵脚,已经连呛了好几口水,慢慢扑腾着往水中沉去。

  众人见温廷筠已经脱险,不禁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抱着门板,往远处躲了躲,待离开在水中有如疯了般乱扑腾的那人后,远远的看着渐渐沒了力气,好似丧失了知觉般,在水中浮浮沉沉的那人,好奇的对温廷筠开口问道:“他這是怎么了?”

  “谁知道他有什么毛病!”温廷筠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黑色牛皮包,一副我也不知道他這是怎么了的模样。

  他当然不会告诉他们,刚才自己把一個生石灰包扔入了那人的后背,生石灰遇水发热,把那人后背煮熟了,所以他才会忍耐不住,想要把生石灰包拿出来,可是這是在水裡,慌乱之下,就……

  众人虽然不解,但事情总算是解决了,也就不再纠结,扶着长公主、温廷筠和几個丫鬟上了那艘舢板。

  舢板最多只能坐十個人,所以魏参军和那几個禁军护卫只能抱着门板,跟在舢板旁,不過长公主和温廷筠都已经上了舢板,他们心裡却是放松了不少。

  “你受伤了?!”上了舢板后,温廷筠一抬头

  ,便看见坐在舢板尾上的谢星瀚,正在用匕首去割他自己的衣摆,而他的肩头上则是一片血渍,此时正往外冒着鲜血,忙一边惊诧的开口问道,一边上前去帮他把衣摆撕成條,帮他包扎伤口止血。

  谢星瀚低头看了看他,却是沒有出声。

  以谢星瀚的功夫,就算不能打赢,也绝不可能受伤,温廷筠下意识的开口问完后,其实就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谢星瀚一定是见自己有危险,所以宁可拼着受伤,也要快速结束战斗,好過去救自己,思及此处,温廷筠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他上一世也有不少要好的朋友,可是却沒有机会体验這种传說中的生死之交,如今,重活一世,竟然能够拥有這样的朋友,不說别的,光就這一点,温廷筠都觉得,自己穿越這一回值了!

  真正的友情是不需要用嘴說什么的,温廷筠给谢星瀚包扎好伤口后,开口嘱咐道:“等上岸以后,记得让大夫给好好看看,好好养养,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谢星瀚点了点头,却突然开口问道:“刚才你是怎么发现他们不对劲的?”

  “侯爷……长公主……”就在這时,众人的耳边隐约传来了几声喊声。

  温廷筠冲远处传来喊声的方向努了努嘴道:“就是這么发现的!”

  谢星瀚看了看温廷筠,又扭头過去看了看喊声传来的方向,愣了愣后,突然明白了過来,刚才舢板上那几人一直在喊“侯爷”,可却连一句长公主都沒有喊,如果是知道了他们的船出事了,前来营救的禁军护卫们,怎么可能不担心长公主的安全,而仅担心温廷筠?!

  对于他们来說,温廷筠的安全固然重要,可长公主的安全,却更加的重要,长公主毕竟是皇家的人,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這些禁军护卫们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因此哪有前来营救,心裡却丝毫沒有长公主的道理!

  只是他们当时遇到救兵,太過欢喜,并沒有意识到這個問題,可是温廷筠却敏锐的察觉到了這個問題,因此早有了准备,避免了悲

  剧的发生。

  坐在一旁的长公主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想起刚才温廷筠把她挤到一旁,自己主动爬上明知道可能会有危险的舢板,心裡突地升起一丝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怔怔的看着浑身湿漉漉,鬓发凌乱,形容狼狈的温廷筠,却是莫名其妙的挪不开眼。舢板旁的魏参军听到谢星瀚和温廷筠两人的对话,也骤然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刚才看到温廷筠抢着第一個上船时,還在心中鄙夷他的自己,觉得十分的惭愧,自己即不够警醒,又不够敏锐,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魏参军便脸上发烧,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懊恼,他忙抱着门板,向喊声传来的方向奋力划了過去,同时口中声嘶力竭的高声喊道:“我們在這裡,侯爷和长公主都在這裡!”

  “我們在這裡!侯爷和长公主都在這裡!”众人也都回過神来,纷纷跟着魏参军高声大喊了起来。

  那边舢板上的人听到他们這边的动静,快速向他们這边划了過来。

  這回终于沒再出什么意外,来的两艘舢板上的人中,有魏参军和手下的禁军护卫们眼熟之人,不過经過刚才的教训,魏参军還是十分谨慎的確認了来人的身份,知道他们是徐景耀船上的人后,才跟手下的禁军护卫们爬上了那两艘舢板,在他们的带领下,向徐景耀的官船划去。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划了一会儿,前方隐约间已经可以看到双层官船的轮廓,紧张疲惫了半宿的众人心中都纷纷不知不觉的松懈了下来。

  待三艘舢板划到官船旁时,官船已经放下了绳梯,在等着他们了。

  徐景耀趴在官船的船舷旁,把头探了出来,待看到舢板上完好无损的温廷筠和长公主两人后,终于松了口气。

  温廷筠一手拉過垂在船舷旁的绳梯,一手扶着长公主的胳膊,示意她先上去,同时嘴裡說道:“长公主注意安全,抓牢,中途不要松手!”

  长公主接過他递過来的绳梯,点了点头,也不矫情,慢慢向上面爬了上去,

  温廷筠和谢星瀚两人坐在舢板上,一人一边,伸手拽着绳梯的下摆,不让它乱晃,因此,长公主爬得并不太困难,很快便爬了上去。

  温廷筠和谢星瀚两人就這样拽着绳梯,让曲笺、流素,簪墨和春末几個女人先爬上去,待那几個女人都爬上去了以后,谢星瀚对温廷筠挑了挑眉,示意让他先上,可是温廷筠却执意不肯,非要让受了伤的谢星瀚先上,结果谢星瀚一句,“我要是想上去,根本就不用這個绳梯”,就把温廷筠弄得无言以对,只能乖乖抓着绳梯,奋力向官船上爬去。

  可是谁知,就在温廷筠爬到半截之时,不知从何处,突然射来一支利箭,冲着温廷筠的后背要害之处直射而来,随即半空中箭矢齐飞,无数只利箭向半空中的温廷筠射了過去。

  坐在舢板上,侧着身子拽着绳梯的谢星瀚,看着远处突然射来的箭矢,瞳孔骤然收缩,手上用力,猛地将手中的绳梯甩向了一旁。

  身在半空之中,正在全力攀爬绳梯,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温廷筠,只觉得绳梯突然一歪,還沒等反应過来是怎么回事儿,便觉得左侧肩膀一阵剧痛,左侧胳膊骤然失力,松开了手裡抓着的绳梯!

  只有一只手抓着绳梯的温廷筠,身子无力的歪斜了過去,可是,侧過去的身子,却看见自己眼前无数利箭直射而来,不禁眼神一沉,猛地松开了拽着绳梯的右手,整個人向水裡掉了下去。

  “温廷筠!”站在官船船舷旁,看着温廷筠往上爬的众人都大惊失色,忍不住惊呼出声。

  最先上船,被劝着先回去换了衣服,此时刚换好衣服,走到船舷旁的长公主,听到众人的惊呼声,忙快步冲了過来,却见满天箭雨中,温廷筠从空中掉了下去,落入水中后,泛起一片红色的水花,人却不见了踪影!

  “不!”眼见着這一幕的长公主目眦欲裂,半個身子都探到了船舷外面,一旁的曲笺和流素两人,从惊诧恐惧中回過神来,忙伸手将她拽了回来。

  “快去救他啊!你们還愣着干什么!”长公主這

  时也才回過神来,扭头冲船上的禁军护卫们声嘶力竭的高声喊道,同时再次不管不顾的将身子探出了船舷外,往水面上四处找寻温廷筠的身影。

  刚刚爬上船的簪墨和春末也从惊呆中反应了過来,猛地扑到船舷旁,高声喊着温廷筠的名字,惊惧的四下寻找着他的身影。

  其实不用长公主喊,三艘舢板上的人,在事情发生后,都第一時間跳了下去,奈何他们不识水性,除了谢星瀚仗着有内力,敢去远一些的地方外,其他人只能在舢板附近找寻,寻找了良久,却并沒有看到温廷筠的身影。

  這一切事情說来话长,但其实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待官船上的人反应上来,开始组织人手反击,和让会水的禁军护卫们跳下船去救温廷筠时,远处袭击之人已经一击得手,迅速撤走了。

  天刚蒙蒙亮,晨间的雾气在水面上缭绕蒸腾,视野极其不佳,让搜救工作更加的困难。

  已经過了一個时辰,還是沒有任何温廷筠的消息,却搜救上来了一些昨晚从温廷筠他们那艘船上跳下来的船员和禁军护卫们。

  朝阳的光辉一点点驱散了雾气,运河上的船只渐渐多了起来,早已不复往日懒散随意模样的徐景耀,暴躁的冲手下高声喊道:“去联系济宁守备的人還沒回来嗎?!”

  手下的禁军护卫无奈的摇了摇头,這才一個多时辰,也就是刚刚到济宁守备那裡,哪有那么快回来。

  他们人手不够,想要封锁运河,搜救温廷筠,根本就不可能,待济宁守备带着官兵和船队来到运河上时,已经又過去了一個多时辰。

  這么长時間過去了,却還是沒有找到温廷筠,他一個不会水,又受了伤的人,恐怕早已经葬身河底了,否则怎么会這么长時間都找不到,其实大家心裡都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经過最初的激动后,徐景耀也渐渐冷静了下了,虽然伤心悲痛,但该做的事情還是要做,此时再封锁运河,已经沒有意义,官船上的禁军护卫和船员们,经過前两日的大风,和昨夜的搜救,早已筋疲力尽,况且船上

  還有搜救下来的落水受伤的船员和禁军护卫,需要救治,徐景耀吩咐济宁守备带着人,继续在运河上寻找温廷筠,自己的官船则就近开到济宁码头先行停靠,上岸休整。

  此时,官船上的长公主早已筋疲力尽,脸色苍白,毫不顾及形象的靠坐在船舷旁,整個人如沒有灵魂的木偶般,毫无生气。

  温廷筠在满天箭雨中跌落水中的画面,好似慢动作般,一遍又一遍的出现在她面前,每一次出现,她的心就好似被箭射穿了一次,痛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那人說,自己是他奉若珍宝的心爱之物;

  那人說,他要是回不来,让自己照拂他的家人;

  那人說,他会尽力护自己周全,可他自己的周全呢?!

  那人笑着对自己說,因为自己不常来,要陪自己逛逛灵山寺;

  那人对自己发怒,让自己不要动,說喂的糖水,不是给自己浪费的;

  那人眼含伤感的对自己說,其实不必如此糟蹋自己的名声。

  那人救自己于危难之时;

  那人的怀抱温暖而又结实;

  那人……可能自己永远都在见不得了!

  长公主毫无生气的杏眼中,大滴大滴的眼泪,就這样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突然,长公主从地上跃了起来,冲着大运河平静的水面厉声喊道:“温廷筠,本宫不许你死!你不是說如果你回不来了,就让本宫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照拂温家人么?不!我不要!如果你回不来了,本宫就把温家人全都杀光,你要是不想他们都给你陪葬,就给我回来!给我回来!”

  喊完后,便软软的瘫倒了下去,整個人失去了意识。

  原本被她的喊声惊呆了的曲笺和流素两人,忙慌张的跑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

  官船上被她的喊声惊动了的禁军护卫们见状,也都纷纷跑了過去。

  长公主一夜未睡,又受了惊吓,如今又悲恸過度,耗光了心神,情形很是不好,徐景耀只能让人赶紧去請大夫,又命人用最快的速度向济宁码头开去。

  搜救工作进行了一整天,却仍然毫无进展,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要想隐瞒,是绝不可能的了,徐景耀只好写了封奏折,把温廷筠遇刺落水,如今下落不明的事情写了一遍,让人八百裡加急送入了京中。

  作者有话要說:感谢小可爱【x.】扔的雷,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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