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婚宴
可如今家家除了种地,還可以做生意,就算是把豆腐统一卖给李氏食肆,也需要家裡人会算数,总不能一直让别人帮你吧;更别提要自己提着豆腐筐出去售卖的人了,他们多多少少都要认几個字。
其实供养一個读书人,花费最大的并不是束脩,而是笔墨纸砚,還有一次又一次的赶考路费和各种各样的宴請,简而言之就是科举這件事很贵,而不是单纯的念书。
如果只是想着念书就是为了识几個字,這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在叶童生规定的束脩属实不贵的情况下,对叶家村的村民来說,這笔买卖還是很合算的,毕竟会识字算数的人总比旁人活得更体面些。
也因此,私下裡去找叶童生报名的人家便越来越多,這倒是让他心裡颇为欣慰,虽然沒想過村子裡能祖坟冒青烟,出個举人之类的,但念书总比不念好。
叶父也沒例外,早早就带着一对鸡鸭并一两银子作为叶瑜半年的束脩去拜访了叶童生,回来的时候也是高高兴兴地宣布,明年开春叶瑜就要和叶河、叶敬一起入学了。
這些事說来话长,但其实也不過就是在两三天之内解决的,紧接着就到了叶诚成亲的日子。
小夫妻身穿红色婚服,在宾客的见证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最后送入洞房。
這還沒结束,他们喝完交杯酒,還要换上吉服来前堂答谢亲友。
叶瑜第一次看见叶诚媳妇的脸,她长相特别大气,鹅蛋脸丹凤眼,說不上多漂亮,但看着让人很舒服,属于那种很得长辈青睐的类型。
至于态度,反正面上带着笑,看不出来什么。
叶诚家裡极重视這個大孙子的婚事,狠狠心买了半只猪来操办酒席。
可這真不见得是好事,沒瞧见跟叶诚年纪相仿的兄弟眼都看红了嗎?有一句话說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不均才是祸家之根本啊。
在叶家村村民看来,這酒席实在是够丰盛了,然而叶瑜瞧着叶诚妻兄的样子,好似沒那么满意。
钱有财确实不太满意,原本他想着妹妹要是嫁過来,叶家合该高高兴兴的将豆腐方子送给他,然而最近他一再试探,却一句准话都沒得了。
他看着席上热闹的场景,不由得暗骂一句,都是些见识短浅的,這豆腐方子要是能到他手裡,到时候改個名,什么“寒浆玉露”之类的,再托京城裡的亲家在宰相老爷眼前露一手,兴许還能传进宫裡呢,說不准還能得個皇商的牌子。
一想到這儿,他又想骂人了,這群乡下人,凭什么這么好运能得到豆腐方子。
桌上其他人可不知道钱有财短短時間裡就想了這么多,他们是单纯的高兴,一個個跟新郎官起哄,闹得人家脸都红透了。
叶瑜此时正吃着饭琢磨這席面上好像缺了点东西,但具体是缺了啥,他倒是一时還沒想到。
直到他大伯放下碗,遗憾地說:“吃肉沒酒不過瘾啊。”
大伯這话叫叶瑜电光火石般想到了席面上到底缺啥,缺酒啊!
這时叶大嫂白了自己丈夫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你還以为咱们村有多富裕呢,哪有粮食整那么多酒啊。”
如今的酒多是粮食酿造,酒曲由小麦、大麦、黄豆等谷物发酵制成,产量低的同时,杂质也很多,被称为“浊酒”,這样的酒就必须要煮一遍才能去除杂质,提升口感。
像什么“温酒斩华雄”,“青梅煮酒论英雄”,指的就是這样的浊酒。
至于名门望族喝的就不是浊酒了,而是经過压榨過滤后的清酒,色泽清亮、味道醇正、就连散发出来的味道都是香浓的。
然而這样的酒却有一個很大的缺点,那就是产量低价格贵,农家人根本舍不得喝,觉得就是在糟践粮食。
叶瑜想了想,等回家了看看空间裡有沒有什么關於酿酒的知识书,這玩意虽称不上是好东西,但爱的人极爱,当然了,恨的人也极恨。
他先把這事放在心底,如今他心裡的记事薄上一二三四條條分明,都是接下来待办的事。
一场婚事热热闹闹的结束。
村民们各回各家。
叶家人回家之后,叶老大先倒了杯水,咂咂嘴道:“咱们家老大眼瞅着也快到娶亲年纪了。”
叶海翻過年就十四了,农家子一般十六七岁成亲,算一算他明年也该到說亲的时候了,等說完亲,成婚的日子也近在咫尺。
叶大嫂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成天啥都不注意,前几天就有媒婆来說亲,只是說的那家家风不太好,娘和我给拒了。”
說到這儿,叶老太倒是清咳两声,严肃道:“咱们家不是那等攀龙附凤的人家,不管是娶妻還是嫁女,都要求一個家风,也不是說多好,至少不能是懒汉,得勤快。
還有,家裡人肉眼可见的会越来越多,俗话說,牙齿還能碰到嘴唇呢,一家人免不了磕磕绊绊,但是到底要在心裡记住家和万事兴。”
至于分家,老两口是绝对沒想過的,他们两個還在呢,咋能分家?
如今家裡這些人都是相处很多年,已经互相磨合過的,但要是孙子辈娶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爽利的事发生。
底下人听了這番话,都是点头。
就连叶父叶母暂时也是不太想分家的,他们家就宝哥儿一個孩子,到底還是单薄,等再過几年孩子大些再商量分家的事也不迟。
“海哥儿的亲事不急,回头老大老三去县城裡的时候带上他,先叫他去见见世面再說。”
叶老太一直认为男孩子不能永远窝在家裡,当初老大老二,十余岁的时候,她特地托人带他俩去县城裡当過学徒,奈何這俩人一点窍都沒开,什么东西都沒学到,哦,也不是,老大吧,木匠沒学会,反倒是学了一手编筐的手艺,老二则是遇上了他丈人,跟着学了布置陷阱的手艺。
老三更不用說,服了役,如今瞧着是家裡最能干的。
叶家兄弟纷纷应是。
等散了,叶瑜几個就忙着把晒好的蚯蚓干分批放进牲畜的食盆裡,放到最后几條的时候,叶敬叹道:“快吃吧,就剩這么点,接下来你们就沒蚯蚓吃了。”
滴水成冰的天气可挖不到蚯蚓。
杏花蹲下摸摸鸭子的头,“不是還有其他的饲料,又饿不着它们。”
“是饿不着,但它们下的蛋就沒那么大了!”叶敬心心念念大鸡蛋大鸭蛋,极怨念的样子,“奶說,再攒几個鸭蛋就给我做腌鸭蛋吃,到时候腌鸭蛋配上棒子粥,我能一口气喝三碗。”
杏花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哥哥,“哪有那么夸张。”她反正是看不出来吃与不吃蚯蚓的鸭子,下的蛋有啥区别。
叶瑜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不是還有豆渣和骨粉?跟蚯蚓都差不多。”
豆渣這玩意,村裡人大多都用不上,叶家只用一点代价就能换来不少,足够给牲畜们当饲料了。
其实挖蚯蚓就是叶家大人为了消耗几個小孩精力给他们布置的任务,能挖到当然很好,挖不到也沒事。
叶敬想想也是,他一下子就不担心了,继续美滋滋的盯着鸡鸭吃饲料,如果鸡鸭有智慧,估计都要被他盯的害怕了。
杏花不想跟自己只知道吃的哥哥玩,她站起身,对着叶瑜摆摆手,“我去找秀姐儿玩了。”
秀姐儿是她的小伙伴,两人极要好。
她刚走,墙角又探出一個头,是叶河,“全哥儿家的狗可以选了,你俩要不要一起来看看。”
全哥儿本名叶栓,家裡养了條两條狗,一公一母,前段時間配种成功,說是生完就全都送出去,他们家也预定了一只。
“走走走。”叶瑜一听立刻待不住了,他一直很喜歡狗,而且不爱国外培育出来的品种犬,更喜歡中国本土犬,而叶栓家的狗正是一只正儿八经的猎犬。
叶敬则摇摇头表示自己就不去了。
叶河在路上兴高采烈地說:“我跟全哥儿說好了,让咱们家第一個选,可得选個最强壮的。”
他们這边的猎犬一般情况下一胎能生十几只,数量可不少,但最强壮的往往就几只。
叶栓早早就等在门口,见叶瑜两人過来,连忙凑過来道:“快来,虎子這胎生了十只,我看其中有两只最好了,你们赶紧选,别让其他人抢了。
虎子是一只黄色猎犬,垂耳卷尾宽嘴,說不上可爱,但微方的脸型是十成十的威武,它此时躺在窝裡,给身下正在喝奶的小狗舔毛。
那十只小狗裡有五只随母,毛色是黄色,三只随父,毛色是黑色,剩下两只,一只白色,一只黑白花。
叶瑜一眼看去就发现有两只的体型明显比兄弟大不少。
虎子见陌生人进来立即抬起头,一双乌黑的杏眼警惕地盯着他们,若不是有叶栓跟着,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它恐怕就得站起来了。
至于另外一只黑色的猎犬早就直立起身,双爪并拢,下巴高抬,一副沉默又警惕的样子。
“好狗。”叶瑜不由赞叹一句,祖辈基因特别优秀的情况下,只要好好训练,這些幼犬定不会输给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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