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铁锅炖兔肉
她话音刚落,数不清的筷子残影跟练了无影功似的就往铁锅炖兔肉裡戳。
叶瑜年岁小,虽然会用筷子,但到底手小用的不熟练。
叶父叶母两人自己吃的同时還不忘照顾孩子,一块块兔肉落在叶瑜的碗裡。
“爹娘你们吃。”叶瑜更喜歡吃吸满了肉汤的棒子面饼,還有绵软的土豆和白萝卜。
“真香啊,要是以后能天天這么吃,這日子就算给金子都不换!”
叶老大嚼着兔肉感慨,這话引得叶老太斜眼看他,嫌弃道:“你想的倒美,還天天吃肉,能吃饱就不错了。”
叶老大闻言也不恼,只嘿嘿一笑。
兔肉炖的香浓软烂,锅边素极入味,這一顿吃的叶家人個個肚儿滚圆。
吃完饭,叶大嫂又烧了壶水,因此大人都還沒散,坐在桌子旁边聊天边喝水溜缝儿。
小孩们倒是闲不住,都跑到院子裡玩去了,就连叶瑜都被叶河给拉了出去。
叶父从黑瓷的小盒裡捻出一小撮老茶放进杯子,這些茶都是山裡的野茶叶,卖不上价钱,但摘下来之后通過晾晒能保存一年之久。
“方才叶恩带了個消息過来,說是县老爷要在春耕后修城墙,从下边的村子招泥瓦工,還不要求手艺,只一点,力气得大。”
說着他砸砸嘴,“约莫是七天的工活,结束了一人给五百文钱。”
可别看不起這五百文钱,如今一斗米不過也才十几文,五百文钱相当于半两银子呢。
叶老太欲言又止,“春耕耗费精力,要是再去做力工,身体怕是吃不消。”更何况,家裡又不是揭不开锅,何必這么拼命。
叶父迟疑一会,還是說了实话。
“我想多挣些钱,好把宝哥儿送去县裡的书院。”
书院跟私塾不太一样,去书院求学的多是立志走科举之路的学子,而私塾就更单纯,老师会教一些启蒙书,学生认认字就是了。
县裡只有一家书院,就算是给孩童启蒙的班级,束脩也不便宜。
一听這话,屋子裡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說实话,农家子弟想要科举那是要倾全家之力一起供养的,像是村裡的叶童生,考了三四次才勉强考上童生,還是倒着数的,就算他们家有家底,也差点沒供上。
远的不說,就光說笔吧,一杆笔甚至要一两银子,而农家一年到头都在地裡刨食都不一定能挣這么多钱。
虽然三房关系不差,但是在這种大事上大房二房還是迟疑了。
叶父见状立刻道:“当年服役回来,领头的将军赏了我三十两银子,再加上這么些年攒的钱,我們暂时還能负担得起。”
叶父十几岁的时候,朝廷来征兵,正好轮上他们家,当时叶老大和叶老二,一個孩子嗷嗷待哺,一個媳妇正怀着孕,可愁坏了叶老头和叶老太。
最后還是叶父本人挺身而出,收拾行囊跟着征兵的官员走了,這一走就是七年,再回来的时候身边跟着叶母,两個人是在边城成的亲。
他服役时受了伤,受伤的具体原因不明,军裡的大夫說叶父此生可能都不会有孩子,事实确实如此,叶父叶母成亲五年都沒动静,到最后叶父甚至死心了,想着大不了日后让侄子为他上香。
叶父三十那年,叶母才怀上叶瑜,别人在他這個年纪,早点成亲的說不准连孙子都有了。
孕期裡叶母得到了精心照顾,然而叶瑜出生时還是沒满八個月。
刚出生那阵,叶瑜甚至沒有一只猫崽大,全身都发青,肚子上皮薄的好像能看清裡头的内脏,哭声也极微弱,稳婆接生的时候手直发抖,生怕孩子在她怀裡咽气。
所有见過的人都摇头,這孩子实在不像是能活下来的样子。
那时叶老头叶老太愁的天天半夜睡不着觉,叶父更不必提,日夜守在儿子身边,连眼睛都不敢闭。
好在现在都過去了。
這也是家裡人都把叶瑜看成眼珠子一般爱护的原因之一。
叶老头拿下嘴边的旱烟,往鞋底磕了磕,“你们两口子自己的私房怎么用我和你娘不管,但别打你两個兄弟的主意。”
至于他们老两口的私房得留着,日后若是三房连粮食都沒得吃了,他们做爹娘的好歹還能托個底。
叶父点头应道:“那是应当的。”
他本就沒想从两個兄长身上掏钱,大房二房也都有孩子,不能为了宝哥儿一個,亏待其他孩子。
宝哥儿可以先在村裡的学堂启蒙,等叶童生教不了他的时候再送去县裡的私塾,這样一来前期只需要花启蒙书和笔墨纸的钱,他们家還能负担的来。
叶父叶母完全沒想過自家儿子是個愚笨的這种可能,对他们来說,满村裡再沒有比宝哥儿更聪明的孩子。
此时叶老二插了话,“县裡的招工,我跟你一起去,你哥我沒什么好处,只有一把子力气。”
叶老二从小就比普通人力气大,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跟叶二嫂的爹娘学打猎,如今算得上是個老练的猎人。
“成。”
叶父应了。
堂屋重回安静。
吴家老太和她孙子就是這时候過来的。
因着屋裡有人,所以叶家的大门沒关,吴老太就堂而皇之的推开门走进来。
刚进来就拉着荷花,道:“你们家倒是吃得好,可怜我的石头连饭都沒得吃…”
一番唱念作打下来,成功让在院子裡的孩子们懵逼了。
吴老太不满傻愣愣站着的荷花,她手上又用了劲,颇尖的指甲顿时陷入肉裡。
“啊。”荷花痛叫一声就想甩开吴老太的手。
然而吴老太的力气不是她一個小孩能抵抗的。
“你干嘛,快松开我妹妹。”
幸好叶海来的快,他直接一推,把荷花护在了身后。
吴老太被推的退后几步,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作孽的东西哟,老吴啊,你怎么就走了呢,现在谁都能欺负我們家孤儿寡母,日后這日子還怎么過啊。”
她坐在地上边锤地边嚎,左右心裡舍不得那点心,就沒拿出来。
叶瑜目瞪口呆的看着這個老太,還有跟在她身后伸长脖子往堂屋望的黑胖小子。
叶老太听到动静就翻了個白眼,這姓吴的這么多年就沒变過,干啥啥不行,撒泼最能行。
“行了,别嚎丧了,你想啥我能不清楚?我就直白告诉你了,想占我們家便宜,不可能!”
叶老太可不怕她,叫上大孙子,一人提留一個,直接把他们都轰出了门。
大门在吴老太鼻子尖前重重合上。
“我想吃肉,我想吃肉!”
石头不肯离开,在叶家门前哭天抢地,不时還伴随着吴老太指桑骂槐的咒骂声。
然而叶家人都跟沒听见似的,该刷碗刷碗,该喂鸡喂鸡,全然沒有把她俩当回事。
最后石头的哭喊声都哑了,吴老太也骂的上气不接下气,门口终于安静下来。
叶二嫂撇撇嘴,“這家人一個比一個闹腾,就是可怜招娣她们了。”
都当邻居這么久了,吴家的破烂事他们自然一清二楚,家裡所有的粮食都是先供吴老太、吴大郎還有吴石头三人吃,剩下的才是他们家媳妇和四個闺女的。
招娣六岁时就接手家裡的活计,做饭洗碗劈柴,样样都得做,不做完不让吃饭,几個姑娘都瘦成皮包骨。
叶大嫂跟着叹气,“咱们村裡姑娘少,沒有哪家跟他们似的。”
叶家村不知道为何每年出生的男孩要比女孩多许多,男孩成年后总要成亲,能选的女孩实在少,因此不說全都疼爱女孩,但也沒有像吴家這样不把女孩当人看的。
“可不是,吴家那四個姑娘大冬天的還要去砍柴,年岁最小的那個上次不就差点沒救回来?”
叶瑜搬着小凳子坐在他娘身边,手裡捧着红枣茶,边喝边听八卦。
他对這事也有些印象,那還是過年那阵的事情了,一般他们冬天烧的柴都是秋天砍回来的,或者在不下雪的白天补充库存。
也不知道吴家怎么回事,還下着雪呢就說柴不够,把四個姑娘轰出家门去砍柴,要說砍柴也该是男人去干,结果吴大郎啥都不說,只缩在屋裡。
還是他们家看不過去,把自家的柴分了一些给招娣她们。
就算如此年纪最小的来娣還是冻病了,吴老太却不想叫大夫,她信誓旦旦的說大夫都是骗人的,来娣在被子裡捂捂就行。
气的叶老太差点跟她动手。
最后多亏叶家村的村长赶過来训了吴老太一顿,她才偃旗息鼓。
然而郝大夫开了药,她却连一点药钱都不肯出,招娣都跪下求她了,說药钱以后会還给她,她也不出。
這一家是叶瑜穿越后见到的最极品的一家,尤其是吴老太,還有他们家大郎,虽然看上去老实憨厚,被自己老娘拿捏在手心裡,但叶瑜总觉得這男的面憨心奸,是個冷心冷肺,自私自利的人。
他是在享受他娘给他创造出来的生活,媳妇和闺女都得伺候他。
叶瑜不信,吴大郎拗不過他娘,但凡他能为闺女說几句话,来娣也不至于病的那么重,吴老太连药钱都不愿意掏。
想到這叶瑜长长叹了口气,引得叶大嫂捏捏他的脸,“咱家宝哥叹啥气呢?”
叶母笑道:“小孩子家家有啥可愁的,赶紧去洗把脸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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