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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炸黄豆

作者:挽云白
半夜裡一场雨倾盆而下,幸好叶瑜家的炕還在烧,因此屋子裡仍旧算得上温暖。

  直到第二天清晨,這场暴雨才转为了小雨,时断时续的阵雨冲刷着天地间,带来一股混合泥土味道的气息,說不上好闻,但足够清新。

  叶母从炕柜裡拿出一件稍厚的棉衣,“今天寒气重,都得穿厚点。”

  等三人穿戴整齐出门,吃早饭的时候却发现二房一家眼下有着青色,几個孩子還时不时打個哈欠。

  叶老太斜他们一眼,“昨晚都去做贼了?大早上眼睛都睁不开。”

  叶老二闻言叫屈道:“您离得远是不知道,昨晚吴家闹了一宿,到现在都沒消停。”

  其他人倒是都沒听见动静,毕竟叶家不算小,距离吴家最近的就是二房所在的东厢房,再加上昨晚雨声大,也掩盖住不少声响。

  “二伯,他们家出了啥事啊?”叶河放下手中的窝窝头,凑近耳朵问道。

  叶老二吸溜一口棒子面粥,“不知道,好像是他们家孙子出了事。”

  正当叶河還想继续问的时候,叶老太却粗暴的打断了他,“行了,赶紧吃饭,一会事還不少。”

  叶河只好怏怏的闭嘴。

  他们都以为叶老太对這件事沒兴趣,却沒想到刚吃完饭,叶老太就提溜着木凳,冒着雨走出门,看那方向是去吴家的。

  家裡几個孩子对视一眼,纷纷跟上,叶老太也沒阻止他们。

  此时吴家门口正热闹着。

  见叶老太過来,站在屋檐下看热闹的村民便往开散了散,给她挪了個位置。

  “姐你也来了。”

  正好叶老太右边是她的娘家表妹,两個人年岁差距小,成亲前关系就不错,可巧,嫁人后又在同一個村,因此处的跟亲姐妹也沒有什么区别了。

  叶老太本姓苏,娘家离叶家村不過半日的脚程,她表妹姓黄,夫家是叶家村村长的弟弟,家裡條件不错。

  這不,黄老太手裡還拿着一缸黄豆,正往几個孩子面前放。

  “快尝尝,這是新下来的黄豆,用盐炸過,可咸香。”

  叶海看了叶老太一眼,见她点头,這才拿了几個给弟妹们分。

  “哎哟,這么点哪够吃,再多拿点。”

  叶老太阻了她,“吴家這是咋了?”

  這话一出,黄老太就被转移了视线,她将黄豆收回来,凑近道:“那是遭报应了,說是从昨晚开始吴老太、吴大郎還有吴石头他们仨就开始跑肚子,一晚上去了五六趟茅厕,拉的路都走不动。”

  吴家人缘是真差,看热闹的都挺幸灾乐祸。

  正在這时叶村长和郝大夫匆匆冒雨赶来,一进门就听见吴老太的埋怨。

  “哎哟,你们怎么才来啊。”

  叶村长心情本来就不好,任谁大雨天的在家好好待着烤火,却被叫出来淋雨都不会好受,這下又听到吴老太的埋怨,他更沒好气了。

  但再不爽他也沒表露出来,只让郝大夫先去诊脉。

  “你们昨天都吃了点啥?”

  郝大夫挨個诊完心裡便有数了,就是吃坏肚子了。

  “棒子面粥,和窝窝头啊,咱们家可不像旁的還有肉吃。”

  吴老太說着還不忘阴阳怪气一番。

  “同样的饭你媳妇和孙女都沒事,咋就你仨出事了。”

  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大喊道。

  “我看啊就是他们的报应,這么多年撒泼打滚的,老天爷都记在心裡呢。”

  有被吴家碰瓷過的人家八卦,那声音直直传入屋裡。

  吴老太勉强直起身,怒骂,“你们胡說,我們家都是本分人,老天爷应该记住你们才是。”

  “我們可沒做亏心事,不怕老天爷记住。”

  “是啊,有啥怕的,我還想着老天爷看我顺眼,能给我家诚儿找個贤惠的媳妇。”

  村民你一句我一句的,差点气的吴老太背過气去。

  叶村长心裡有气,但也不能叫吴老太气出個好歹来,便叫他们都少說两句。

  這时郝大夫才慢條斯理地收拾好东西,“就是吃坏了肚子,不是啥大事,吴家家贫,也不必吃药,多跑几回茅厕也就是了。”

  话音刚落,那边吴石头便哀嚎着捧着肚子往茅厕跑。

  吴老太担心,又转头训斥站在墙角的孙女。

  “一点眼力见都沒有,還不快去照顾你们弟弟。”

  话音刚落村民又忍不住开口。

  “别怪我說实话,石头都八岁了,上個茅厕還要别人照顾,是不是脑袋有問題啊?”

  “是啊是啊。”

  有村民应和,他们确实也是這么觉得的,若是個五六岁的小孩不会上茅厕還能理解,可是這都八岁了,半個劳力的年纪還啥都不会干,不会真是脑子有問題吧。

  吴老太被這些话气的浑身直发抖,站起身就想打上去,但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刚站起来就听见肚子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只好又捂着肚子弯回去。

  這时贴着墙角站好的四個女孩裡,有一個突然小声开口:“昨晚上你们不是单独吃了点心?许是那点心闹的。”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她便又瑟缩的往后退了退。

  黄老太眼睛眯了眯才看清是谁,她有一手好女红,绣出来的帕子荷包在县城裡都有销路,也因此熬的眼睛坏了,离远点就看不清东西。

  “那是吴家最小的来娣吧。”

  叶老太点头,“是她。”

  “吴家這四個姑娘都是灵巧的,若不是有這么一個奶奶,跟我家孙子也怪配的。”

  黄老太极遗憾的咂咂嘴,叶家村裡的女孩是真少啊。

  先不提村民窃窃私语,屋裡吴老太却不信是点心的原因。

  “别瞎說,那点心都是从县城大铺子裡买来的,哪会有問題。”

  郝大夫想了想,问道:“点心放了多久?”

  吴老太嘴裡嘟嘟囔囔的,“攒了一年的银钱,才在点心铺子裡买到過中秋的点心。”

  中秋?现在都是四月了,去年中秋,那岂不是都過了六七個月?

  郝大夫闻言不由得叹口气,“点心不能放那么久,早就招虫子坏掉了。”

  村民们也都明白過来,原来是吴家老太自己抠闹的,瞬间又议论纷纷。

  嗨,這不是自作自受嘛。

  “行了,赶紧散了吧,這大下雨天的,在外边待着不冷啊。”

  叶村长开始赶人了,自己也准备走。

  “你不能就這样走啊,我們得难受到啥时候啊?”

  吴老太却拽住郝大夫的药箱。

  “那你還想咋样?”

  叶村长极不耐烦,他是村长,不是她爹。

  “至少…至少得抓点药啊。”

  郝大夫皱眉,“之前不是你說你们家沒钱嗎?這也不是什么大病,熬熬就過去了。”

  有那村民喊道:“你不会是想不交药钱买药吧?”

  吴老太确实有這個想法,但還沒說出来就被叫破了,她涨红了脸,“谁說的,我有钱,买药!”

  說着就从衣裳兜裡掏出零散的铜板。

  這下村民就用更鄙视的眼神看她,来娣生病的事還沒過去多久呢,這么快就有钱了?

  郝大夫见状写了药方,带着吴家媳妇去拿药。

  他们刚走,吴老太肚子便一阵翻腾,她捂着肚子赶紧往院子裡跑。

  “石头啊,你好了沒啊?”

  石头在茅厕裡不耐烦的大喊,“哪有那么快。”

  农家茅厕只有一個坑,一般情况下,再着急也能忍住,等裡面的人出来,但现在显然不是一般的情况,吴老太她忍不住啊!

  只听噗呲噗呲的声音,一股臭味从她身上传来,引得周围人不由退后几步,纷纷用袖口堵住鼻子。

  “那什么,就這样吧。”

  說完叶村长就马不停蹄的往外走,头都不带回一下的。

  這下沒啥热闹可看了,村民三三两两的往家走,边走边兴高采烈的聊着這件事,估计吴家的事很快就会传遍整個村子,甚至传到邻近的村子裡。

  黄老太看的意犹未尽,看時間還早便跟着叶老太回了叶家。

  “看這情况,家裡的茅厕還是该多挖两個坑。”

  未雨绸缪嘛。

  叶家人多,茅坑也挖了三個,倒不会出现這样的情况。

  “不說他们了,”叶老太换個话头,“你们家老大的婚事定時間沒?”

  黄老太膝下三儿两女,這老大說的是长子的大儿子叶周远,俗话說得好,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叶周远便是黄老太的命根子眼珠子。

  他今年已经满十八岁,早早便相看起来婚事,去年過年前定下柳树村的一家闺女。

  說到长孙,黄老太立刻笑成朵花,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

  “定了,下個月初十,是個宜嫁娶的好日子。”

  叶老太点头,“那就好,若是有啥需要的,尽管来找我。”

  “您這么一說,我還真有件事,”黄老太道:“到时要麻烦您去给远哥儿铺床,敬哥儿和杏花去压床。”

  叶老太儿女双全,是再合适不過的铺床人选。

  敬哥和杏花又是龙凤胎,這更是福上加福啊。

  “成!”叶老太爽快应道,又不是啥大事,都是做惯了的,就连两個小的也是压床经验丰富的人。

  “哟,你看我,一不小心就待這么久了,家裡還等着我回去呢,那姐我就先走了。”

  黄老太一看叶家准备做午饭,立刻站起身准备离开。

  叶老太也沒挽留,只将人送到门口。

  她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叶瑜坐在堂屋裡发呆,忙道:“咋搁這坐着呢?风吹的不冷啊?”

  “宝哥儿!在想啥呢?叫你都沒听见。”

  叶瑜這才清醒過来,转头问:“奶,家裡黄豆多嗎?”

  叶老太将门掩上,想了想回道:“黄豆不少,家裡的油都是用黄豆榨的,你黄奶奶家就有個榨油作坊,咱村裡甚至旁边几個村都会去他们家拿黄豆榨油。”

  “咋?馋黄豆了?一会给你炸点当零嘴吃。”

  “沒有,我才沒那么馋。”

  叶瑜连忙摆手,他只是突然想到了豆腐。

  這個时代颇有些诡异,有大豆榨油,却沒有豆腐,至少他家所在的村,甚至县裡都是沒有的。

  若是能把豆腐做出来,那就是独家的生意,不說大富大贵,至少手裡宽裕的不少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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