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咸豆花
叶老太有些惊讶的问道,她问完才看到叶周远手上端的木盆。
“這是?”
叶周远也是一愣,“這不是大奶奶你们让宝哥儿他们去磨盘那儿磨的黄豆?”
叶老太想了想,“是呢,瞧我這记性,家裡正好做完晚饭,远哥儿你留下吃饭吧。”
“不用了大奶奶,我家的驴還在村口,怕被人偷,得早点牵回去。”
叶周远也沒多想,连忙放下木盆就往外走。
叶老太送他到门口,還特地从菜地裡摘了两把小青菜塞进他怀裡。
“不是啥好东西,就是刚成熟,嫩嫩的可清爽,带回家让你娘凉拌着吃炒着吃都行。”
等关了门,叶老太才转身叉腰看向三個小萝卜头。
“說說吧,又有什么幺蛾子了?”
叶瑜沒想瞒着家人,见她问了,就把自己想出来的托词一五一十說了。
“前几天我做了一個梦,梦裡有個老爷爷用黄豆做出了一個名叫豆腐的吃食,看着可好吃了,我就想着试试能不能做出来。”
叶老太好似在听故事一般,咋這么玄乎了。
“只需要豆子?不需要别的了?”
叶瑜用力点头,他听出了叶老太的言下之意。
“只需要豆子和白醋。”
得了叶老太的许可,叶瑜也不用偷摸着来了,叶老太帮他把一盆豆浆倒进灶台上的锅裡,大火煮沸,一阵阵豆子香气从锅中弥漫出来,闻到味道的叶家人都聚集到厨房门口。
叶海抽抽鼻子,大喊,“奶,你又做啥好吃的呢,那香味直往鼻子裡钻。”
叶老太沒搭理他,专心听叶瑜指挥。
随着温度升高,锅裡浮沫也渐渐变多,叶老太便用勺子将浮沫撇去,偶尔再搅拌两下,等豆浆煮熟后,叶老太叫叶海进来帮忙,两人一起過滤了一遍豆浆。
過滤后的豆渣也有用处,可以用来喂鸡或者喂猪。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一步,叶瑜把家裡的白醋和清水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混合。
然后将白醋水倒入锅中,這個過程裡千万要注意一定不能全部倒进去,而是要一勺勺慢慢推开,直到豆浆凝固成絮状,這就是豆花。
如果倒白醋水的动作過快会导致做好的豆腐口感变差。
叶瑜想了想,在定型之前先舀了一勺豆花出来,放在碗裡,又从旁边的大酱桶裡舀出一勺酱淋在上面,案板上還有今天晚饭用的葱姜蒜,他也给放在碗裡了。
“奶,您尝尝,這豆花的味道也好。”
那一碗在家裡所有人的手上传了一遍,保证每個人都能吃上一口。
咸豆花也被叫做豆腐脑,而甜豆花比起主食更像是甜品,现代时甜咸之争就沒断過,甜党在南方,咸党在北方,叶瑜是北方人,吃咸豆花更多些。
加上咸卤、香菜、榨菜的咸豆腐脑更是他的最爱。
想到這,叶瑜不由舔了下嘴唇,遗憾的是家裡调料少,完成品的咸豆腐脑還做不出来。
不過只加了酱的豆花也很美味了,口感极细腻滑嫩,都不用嚼,抿一下就从嗓子眼裡滑了下去。
“好吃,就是沒甚嚼头,一下子就沒了。”
只尝了一口的叶海咂咂嘴,回味着豆子香气。
叶老太瞥他一眼,“真是牛嚼牡丹。”
她心裡颇有成算,就算那劳什子豆腐做不成,就单单這豆花就够了,若是能在县裡支個小摊,光卖豆花一天都能有不少收益。
毕竟成本颇低,只要一点豆子和一点白醋。
家裡沒有合适的工具,叶瑜就只好将一层麻布铺在叶大伯编好的箩筐裡,豆花倒进去后,把麻布叠好,最后再将一個颇重的瓷罐压在麻布上。
换算成现代的時間单位,压四十分钟就是嫩豆腐的口感,压一個小时就是老豆腐的口感,可以自行選擇。
折腾這么久,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叶家人今天晚饭吃的比平常时候晚,并且吃饭时所有人都有些漫不经心,有的吃到一半還得往豆腐那儿看看。
因此只压了四十分钟,叶老太就将麻布解开了,一块白中透着黄的豆腐出现在众人眼前。
“這该怎么吃啊?”
叶家人有些无从下手。
叶瑜想了想,回道:“可以切块炖汤,也可以炒着吃,還可以做成包子馅。”
“行了,都這么晚了,你们小孩赶紧去睡觉,剩下的事我們来做。”
這是叶老头第一次开口轰他们去睡觉,叶海几人恋恋不舍的离开,走之前眼睛還盯着豆腐差点撞门上。
叶瑜躺在炕上的时候還在疑惑爷奶他们为啥沒问他咋知道這么多东西。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睡觉的时候,堂屋裡仍然燃着油灯,却十分寂静,叶老头抽着旱烟沒說话。
最后還是叶父松开捂着脑袋的手,先开口,“爹娘,你们還记得宝哥儿周岁那年,有個和尚来咱们村化缘,当时咱還给了他两個窝窝头,作为回报,他给宝哥算過命。”
叶父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他說宝哥是宿慧之人,遇到机缘的时候就会显发出来。”
叶母不管這些,她只是說:“不管怎么样,宝哥都是我的孩子。”
就算有宿慧又如何,孩子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他们一碗饭一碗饭喂大的。
“当然是咱们家的孩子。”叶老头拿下旱烟在桌下磕了磕,“這事都给我死死瞒住了,不许往外透露,豆腐就說是老三当年服役时的长官给老三写信送来的方法,为了感谢老三的救命之恩。”
叶父当初是带着伤回村的,村裡人都知道他是为了救人才伤的那么重,這個理由不說天衣无缝,至少是過得去。
沒人反驳叶老头,在叶家看似是叶老太人前人后一把抓,叶老头沉默寡言的沒啥存在感,实则只要是叶老头做下的决定,整個家就沒人能反驳。
“就這吧,回去睡觉,明個一早還得起呢。”
叶父叶母忧心仲仲的往房间裡走,两人进门看见躺在炕上正睡得喷香的叶瑜才有了些真实感。
這一夜不知道有多少人无眠。
反正叶瑜睡的挺好,起床的时候神清气爽。
今天是叶母做的早饭,一整块豆腐都被她切成小块同鸡蛋還有小青菜一起炖汤了,主食是地瓜面窝窝头。
平常都是喝稀饭,這一下有了豆腐汤喝,可是叫家裡人十分惊喜,個個都喝了好几大碗,连点汤底都沒剩。
“這豆腐放汤裡味道是真好。”
叶老头放下碗,“咱们可以做豆腐的生意,或者說全村都可以做豆腐生意。”
叶父若有所思。
“爹,为啥咱不自己做?”
叶老二不太明白,为何要全村一起做,做豆腐本是他们家的独门手艺,可能挣不老少呢,若是分出去,那岂不是把到手的钱拱手让人?
叶老头拿旱烟杆敲了下叶二脑袋,“自己琢磨去。”
叶瑜倒是一听就明白了,一来豆腐生意是個大生意,光他们一家就算累死累活都不一定能供应的起全县城甚至全郡的豆腐需求。
二来嘛就是安全問題了,别的不說,要是有人用特殊手段来抢夺豆腐方子,若只有他们一家那肯定是螳臂当车,但如果全村都加入进来,于安全上便会颇有保障。
再說村裡都是亲戚,這些年来你拉我一把,我扯你一把,都是互相帮衬着過来的,总不能我們山珍海味,叫他们吃糠咽菜吧。
更何况他们骤然变富,有些心不正的指不定要算计什么。
而且叶瑜并不担心,如今他有了金手指,除了做豆腐以外,還有不少发家致富的法子,旁的不說,就光是豆腐的一百二十种吃法他都能拿出来让他们开开眼。
叶老大其实也不太明白,不過他這人有一点好处,踏实听话,小时候听他爹娘的话,成亲后听媳妇的话,這么些年也是顺风顺水的過来了。
“過几天就是村裡的集会,咱多做些豆腐,集市当天卖出去,不管咋說,先打响名声再說。”
叶父的建议得到了家裡人一致的同意。
接下来几天,叶家人基本就沒出去,幸好春耕已经過去了,要不然這么多活真不一定能干完。
除了大人,就连小孩都上手帮忙,把家裡所有的豆子都做成了豆腐,就算卖不出去自個也能吃,整整三大筐豆腐摆在一起,裡头有嫩豆腐也有老豆腐。
他们并不准备在集会上卖豆腐,卖的是豆腐做出来的食物,包括豆腐脑和豆腐包子,只要這些食物的名气打出去了,就不用担心沒人买豆腐。
集会当天,天還沒亮所有人就起床了,集会所在的地方离他们村還不近,走路估计要一個时辰。
說起来,這個集会一般是三個月一次,一次三天,范围辐射附近十余個村子,所以集会所在的地方属于這十余個村子的中心位。
比起县城来說,村裡的集会更热闹几分,都是农民,不用银钱也可以用鸡蛋、粮食之类的换必需品。
他们早商量好,這次去集会的是叶老大夫妻還有叶父一家,小孩子裡,则是带着叶河、荷花還有叶瑜。
剩下的人留在家裡看家。
大人们牵着驴车率先出发,驴车上放着三大桶豆花,桶用棉布围了一圈的同时還用麻绳紧紧捆住了桶口,這是为了干净以及保温。
除此之外车上還有两個小木桌四個小木凳,当然碗筷也必不可少,這些都是叶家的男人们抽空做出来的。
“你们先在家待着,一会儿驴车会回来接你们。”
這是叶大嫂走之前留下的话,让五六岁的小孩走路過去未免有点太過勉强。
“宝哥儿,你說咱们家的豆腐会不会卖不出去啊。”
叶河忐忑地问。
“放心吧,肯定是沒問題。”
叶瑜倒是不担心,豆腐這种食物在现代都能征服口味挑剔的国人,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肯定也一样,更别說,如今平民的食物种类如此单调,多了一种便宜且好吃的食物,哪会不受欢迎呢。
等叶瑜這几個小孩到集会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集会正热闹着,這一块空地足有一個足球场那么大,通往空地的路上也有人摆摊,人声嘈杂,人烟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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