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做夫子 第11节 作者:未知 第16章 因小失大 根据原主的经验,楚辞知道,县试的试卷上包含着好几种题型,分别是贴经,墨义,九章,诗赋,杂文這五项。 贴经按现在的话来說,指的就是填空题,而且全都是默写句子,不包含释意。墨义指的是简答题,也就是给你一句话,然后让你根据上下文或书中注释答题。 這两部分考的都是学子的记忆力,所谓“读书破万卷”,在现代来看可能是虚指,但古代的学子可真的得把那几本书读透了,读破了方才能烂熟于心。 九章自然就是数学题了,一般学子,九章可能学的都不太好,故而這裡的题目也会简单一些。 诗赋也就是作诗,一般都会限制韵脚,让你做一首五言八韵诗。在唐代时,诗词還单独开了进士科,以示他们对诗词的看重。大魏朝的统治者相较于诗词,還是更看重文章的。 這文章,就是杂文了。一般都会给你一段四书五经裡的一段话,然后再根据自己的理解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中间條條框框限制极多。但大家从小练的就是這些东西,所以格式倒不算太难。但若想写好杂文,就要看学生的悟性了。 楚辞在记忆裡翻了一下,原主考县试那年,考的是论语中的那一句“好犯上者,鲜矣”,原文說的是如果一個人孝顺父母,友爱兄弟,那么他犯上作乱的可能性一定是很低的。 原主纳了几個先贤的例子进行论证,方才過了县试关,被取做县试十二名。而后一路過关斩将,直取府试和院试,并且在院试中脱颖而出,成为院试第五,做了袁山县的一名廪生。 张文海几进考场,却连县试关都沒有過,如果按照严格一点的說法,他连童生都不是,毕竟童生是過了县试和府试之人的自称。但现在嘛,基本上過了童子试,就算得上一名童生了。 根据张文海的学习情况,楚辞先帮他制定了一個学习计划,由易到难,逐步加深。 他让张文海先读《论语》,自己抱着一沓纸坐在一旁。他的手边也放着一本《论语》,时不时地翻阅一二,手還不停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张文海每读几句,便要回头看一看他,心下忐忑不已,不知這楚辞要用什么方法来对付他。 楚辞感觉到了他的不专心,但也沒出言提醒,毕竟什么事都要自己试過不是?想必明天,他就抽不出心思来走神了。 一上午就這样過去了,张文海和楚辞用過午饭后,又来到了书房裡。 楚辞在家裡时会午睡一下,在這裡,他却不好去睡了,因为《论语.公冶长》有言: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骂的就是白日睡觉的读书人。 家裡沒人会往外传,但是在這裡人多口杂,說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别人說出去,到时候于他名声有碍。 楚辞泡了一杯浓茶,然后又将上午出的那些题目摆在了张文海面前。 “张兄,劳烦你在半個时辰内,将這些题目悉数答出,若有错漏,可要接受惩罚。” 张文海一看,厚厚的一叠纸,上面還标了序,一共五十道贴经,考的全都是论语。 他双眼一黑,嗫嚅几下之后终于开口:“楚兄,半個时辰是否太短了,這题目甚多,我恐怕——” “你再說下去,恐怕就连半個时辰都沒有了。”楚辞唇角上扬,指了指书房裡的沙漏。 张文海恍然,怪不得他一早就让仆下将這东西搬到书房来!看着下面已经积了浅浅一层沙,张文海立刻收敛心思,开始答题。 待沙漏翻转過四下之后,半個时辰已经匆匆逝去。 楚辞敲了敲桌子,示意张文海停笔。张文海急了,额头沁出大颗汗粒:“等等,我還未——” 楚辞却面无表情,让候在张文海身边的小橙子把张文海的试卷拿上来。小橙子看着自家少爷那副可怜样有些不忍心,动作故意放的很慢。 “小橙子,你可知你家老爷和夫人是如何說的嗎?” 小橙子听后浑身一凛,将张文海压在手下的试卷刷的一声抽了出来,低眉顺眼地呈到楚辞跟前。 楚辞拿出一支朱笔,认真地批阅答案。他改试卷的速度极快,刷刷几下便翻過一页。 张文海坐在他对面,心裡紧绷绷的,就连小橙子呈上的茶点都沒心思享用。 沒過一会,楚辞将笔放在了笔山之上,笔身和桌面敲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张文海此时心脏砰砰直跳,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许。 楚辞扫了他一眼,默默地在反应慢的后面又加了一條,性子不沉稳。 “来看看吧,一共五十题,设了一百分,你只得七十八分。”现在還沒有分数制,故而张文海初听时不以为然,等他拿到那后几张画满了红圈的空白试卷时,方才面红耳赤,呐呐的說不出话来。 “這…应是時間太過紧迫之故,我才……”张文海說不下去了。 “才空了這么多?”楚辞轻笑出声:“那我且问你,县试一场是几個时辰?你抄题要多久?贴经墨义花多长時間?你算九章要多久?你写诗赋又要多久?哦,对了,你還要将答案誊录在试卷上,這個時間你也得算上。” 一连串的問題打的张文海毫无回嘴之力,想到自己之前参加县试之时,每每急得手慢脚乱,他的眼泪就不住地往外涌。莫非他真的不是读书的材料?才会在今天這么简单的试题中错了這么多。 “你知道你为何速度這么慢嗎?”楚辞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居然把人逼哭了,和后世那些厚脸皮一比,现在的读书人脸皮简直是纸糊的。 “請楚兄不吝赐教。”张文海瓮声瓮气地說道。 “你太過执着了,嗯,還有点不自信。” “什么?” “刚刚你写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你做题的顺序,全部自上而下,对也不对?” “是啊,夫子也是這样教我們的。”张文海很茫然。 “自上而下确实沒错,但是你太過执着于破解难题,导致下面简单的题目沒有時間去做。我在刚刚的论语中放入了一段《周易》,你沒有背過這本书,想当然便以为是你背书时不用心。于是你在剩下的時間裡,将整本《论语》都回忆了一遍,对嗎?” “你怎么知道?”张文海大骇,他方才看见那個题目之时,心中未免惊惶,瞬间陷入了自我怀疑。而后他强自镇定,将《论语》又默默地背诵了一遍,可却還是毫无头绪,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時間也到了。 楚辞笑出了声,這個笨娃,刚才他太過紧张,不觉竟然背诵出声,他和小橙子都听到了。 “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再好好看看剩下的题目,给你一刻钟的時間写出来。若這次再错那么多,我就真的要惩罚你了。” 张文海接過后片刻不敢停顿,沒有用到一刻钟便将题目全部写了出来。 楚辞帮他批阅之后,发现他全部都写对了,“你自己再看,若刚才你跳過那道题做下面的,就只会错一道,可你执着于那道题,损失的却是十几道题。可谓是因小失大。有时候,退让不代表认输,须知退一步海阔天空。” 這番话尤如醍醐灌顶,重重地砸在了张文海的心上。是了,往年他失利之时,夫子都认为是他学艺不精,只嘱咐他更加努力。可是努力有用嗎?他的勤奋不输任何学子,可别人却不断进步,只有他還停在原处,寸步难行。 再沒有一個人像楚辞這样,循循善诱,又能帮他找出除学业以外的問題的人了。 “楚兄,先生,請受文海一拜!”這一刻,张文海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做“一字之师”,他弯下腰,诚心诚意地行了一個尊师礼。 “可不敢這样,我如何敢当你的师父呢?”楚辞连忙去扶。 张文海起身却道:“圣人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向来都是达者为师,又何必拘泥于年龄或其他呢?反正楚兄你這個先生,我是认了。” “可别!”楚辞赶紧阻止他這种危险的想法,“你虽真心实意,在别人看来却是我不知羞耻了。人有三师,谓蒙师,业师和人师。我既沒有帮你启蒙,又沒有传经授业,更不曾有诸多经验教你为人处世之道,岂敢称师?未免落人口实,還請张兄收回刚才所言。” 古代拜师可不是开玩笑的,到时候名头真正落下来,他岂不是把启山书院那群先生全都得罪了嗎? “是极,多亏楚兄深明大义,不然我就要陷你于不义了。這样吧,我嘴上再不說那话,只是心裡,我還是会将楚兄看做我的恩师。” “呵呵。”随你吧,楚辞无奈了。 “刚才楚兄所言,我心中似有所感,還望楚兄再多說几句,帮我解惑。” 楚辞见他态度诚恳,于是便将多年总结的答题技巧教给了他。张文海听了连连点头,眼睛也亮晶晶的,面上激动之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听完之后,他便在心内融会贯通,而后,又专心致志地捧着书看了起来。 楚辞见状,便不打扰他,悄悄地从门口出去了。 眼下天色尚早,他想去翰墨书肆一趟,看看陆掌柜的印章刻的怎么样了。 谁料到了翰墨书肆,却不见陆掌柜。楚辞问了虎子,才知道陆掌柜又去县城进货了。 看来生意真的很不错呀,楚辞对于這点也是很开心的,生意好意味着他赚的也能多些。 楚辞在书肆裡看了一会书,和虎子打了声招呼之后便欲离开。虎子突然叫住了他,說道:“楚秀才莫要见怪,适才我忙昏了头,竟将掌柜的嘱托之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无妨,你现在不是想起了嗎?什么事,你且說吧。” “是這样的……” 虎子如此這般說道,楚辞听明白了,原来還是插画惹的祸。有人下了重金,請陆掌柜的邀那插画者一叙。 “此事楚某先谢過陆掌柜,只是在下不愿以這個身份示人,還請掌柜的婉言谢绝,不胜感激。”楚辞想了一会之后,决定不去。 于插画上太過招摇,很容易被人认为是专攻奇淫巧技之辈,打上画匠的名号,于未来无益。又何必因小失大呢? 第17章 只能坐骡车了 第二日,楚辞依旧吩咐张文海先读《论语》,然后将昨日的试卷放在桌上,自己在一旁对着纸写些什么。 张文海再不敢分心,对着书看得十分认真,每句都先读一遍再背一遍,争取闭上眼睛的时候,這行字能丝毫不差地浮现在脑海中。 读了约莫两刻钟的样子,楚辞就叫停了。 “這是今天的题,你拿去写吧,依然還是半個时辰完成。”楚辞将试卷递给他。 “是,楚兄。”张文海恭敬地接過试卷,并沒有急着答题,而是将整张试卷从头到尾先看了一遍。待心中有数之后,他拿起笔将好几道题前面的序号圈了出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做答。 “楚兄,我好了。”张文海志得意满地停下笔,這次他全都是按楚辞昨天說的去做的,难题他不再花時間思考,速度比以前提高了一半。 “哦?這么快?”楚辞手裡捧着《孟子》,正对照着注释查找自己翻译时的漏洞,听见张文海說话,他像是愣了一下。 “請楚兄批阅。”张文海亲自拿着试卷上前,站在楚辞身边等他的批复。 楚辞挑了挑眉毛,年轻人很有自信嘛!他拿起朱笔,“唰唰唰”地改了起来。 看着上面一個又一個红勾,张文海心裡高兴极了。他看向桌上的《孟子》,心想,明日大概就可以默《孟子》了吧。 谁知道楚辞改完全卷之后,沒有马上给他题分,而是用朱笔指着一处空缺问道:“這题怎么不做?” “這道题不是出自《论语》,想必是楚兄拿来考校我昨日之所学,故而便空在這了。” 這道题是允恭克让,然后后面有两條横线,提示這道题需要默出后面两句。张文海一看,心知不是《论语》中的,立刻就将它圈了起来不做。 “不会做?”楚辞挑眉,“你将《尚书·虞书·尧典》背与我听听。” 這《尚书》也称《书经》,考秀才必备书目之一。张文海回忆了一下這篇文章,立刻信心十足开背了。 “ 昔在帝尧,聪明文思,光宅天下……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张文海的笑容消失,声音也小了下来,“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他瞪着试卷上那处空白,忽然觉得分外扎眼。 “自己将剩下的空白题目一一填好,然后再過来。”楚辞說道。 “是……”张文海又蔫了。 他拿着试卷坐回去,然后细心思考,慢慢地就将刚才圈出的题写了出来。 “楚兄,我写好了。” 楚辞沒看试卷,而是看向张文海的眼睛,“說說吧,体会到了什么。” 张文海一脸愧色,他說:“我……太過想当然,以为你会用昨天的方式考校我,所以想也沒想,就将题目跳過了。后来,我更因为空出那么多的時間而心生得意,再沒想過要去查看一番,实在不该。” 楚辞欣慰地笑了:“你能有所得,我心甚慰。切记治学需严谨,万不可耍小聪明。” “楚兄說的是!”张文海心中叹服,楚辞层出不穷的手段让他对自己這次的县试充满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