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爹爹变好了
四丫正靠着水缸,小身子一抽一抽的,时不时還用手抹着一颗颗往下掉的泪。
昨天晚上她才记起她把石头哥哥送给她的风筝忘在老宅了。可是刚刚她跑去拿的时候,却发现风筝不知被谁给踩的稀巴烂扔在了老宅门口。四丫心裡难受极了,捡起破碎的风筝一路哭着回来的。
听着四丫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二丫只觉得自己心烦的快要炸开了,要不是怕娘担心,她也想哭呢。
此刻二丫真恨不得自己就是個男孩子,這样她就可以保护家裡的姐妹了,而且爹娘有了儿子后,也就不会再受爷奶他们的欺负。
越想心越烦,她抓起一块柴禾用力往灶膛裡塞去。瞬间火大了许多,火苗舔着锅底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
刘莲芝拿着铲子在锅裡翻炒着,這腌萝卜還是昨天她姑给拿来的,她把它们切成了薄片,用蒜头炒了炒,等下可以配着稀饭来吃。
昨儿個蒸的馒头還剩下几個,她又放回蒸笼裡热了热,想着早饭她和闺女就這样对付着吃一顿就行了。
刘莲芝虽手裡活计忙個不停,可心思早不知道飞到哪裡去了。
這两天她的心就像是绷着的一根弦,一直就在那裡牵着。为了给相公請医吃药,分家得来的那二十两银子如今只余下五钱。刘大夫說了,她相公還得用上好的参片补着元气才行,如若不然醒過来的机会渺茫。
可是家裡這些银子哪裡還够啊。
老宅也沒见個人過来。
昨儿她去了趟娘家,本想让爹娘哥嫂给想想法子的,哪知她還未开口呢,就让两個嫂子给撵了出来,說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她以后少往娘家跑。
最后刘莲芝是哭着从娘家跑出来的,她娘追了過来,往她手上塞了两块碎银,让她先紧着用。
刘莲芝知道,她娘這是把存着的棺材本都给她拿過来了。
想到這裡,刘莲芝不禁又红起了双眼,唉,她实在是不孝啊。
几人正难受着,忽听院裡传来三丫的叫喊声,刘莲芝吓了一跳,手裡拿着的锅铲重重的掉进了锅裡,啪的一声,锅好像破了,可她哪還顾的上這些,飞一样的跑了出去。
看到娘亲急匆匆的样子,二丫也忙丢开准备往灶裡添的枯树枝,拉起一旁鼻涕冒泡的四丫就要跟着跑過去,似又想到什么,她转回头看了看灶膛裡烧的吱吱作响的柴禾,快速跑到水缸边上,抄起木瓢,舀了一勺水对着灶膛就泼了进去。
哧的一声,一大股灰烟直接顺着灶膛口往外喷,细看還有一小缕白烟缓缓地从铁锅的破口处钻了出来。
四丫看的目瞪口呆,一下子连哭都忘记了。
完了完了,二姐好像把锅给嘣了。
因着三丫的“回光返照论”,大丫把睡的正香的小丫都给抱了過来,周青林嘴角抽了抽,這咋越看越像要给他送终的场面啊。
看着母女几個泪眼婆娑,而三丫隐隐一副要开唱的架势,他脑海裡突然闪现出几個字来:“有一种死是别人以为你要死”。
无视那些“临终关怀”的眼神,周青林挺了挺腰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朝气蓬勃一些。看到周青林安然无恙地靠坐在炕上,并不是自己担心的样子,刘莲芝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老天保佑,相公你终于醒了,”刘莲芝一时激动的捂着嘴呜呜大哭了起来。
担惊受怕了這么多日,今天相公终于沒事了,她這是高兴呢,相公可是家中的顶梁柱,如若沒了他,她和孩子们的日子都不知道该咋往下過。好在菩萨保佑,昨天刘大夫說過,只要人能醒過来,那就沒有什么大碍了。
“你们都无需担心,我已经好多了。”周青林拍了拍炕,让她们坐下来說话。
“那爹爹以后還会不会死啊?”四丫急急地问了一句,三叔家的玉芬姐告诉她,生重病的人都会死的,她好担心啊。
“四丫你瞎說啥!”刘莲芝连忙出声呵斥,吓的四丫急忙躲到了二丫身后,不敢吭声了。
立刻,四個丫丫的目光都齐齐的转移到周青林身上,爹爹肯定又要骂人了。
看到娘儿几個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周青林无语,她们前任渣老爹到底是留了一個什么人设给自己啊。
他朝四丫摇了摇头,笑着說道:“爹爹才不会死呢,爹爹還要看我們家四丫长大嫁人,還要给四丫准备好多好多嫁妆,以后啊,咱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四丫难得听到爹爹跟她說這么多话,有些受宠若惊。六岁的她哪裡知道嫁人什么的,她只觉得今天的爹爹实在是太好了,从未有的好,而且說话也一点都不凶。小孩子忘性大,立马打蛇随棍上,扑到周青林的怀裡大哭起来。
“呜呜呜,爹爹,石头哥哥送的风筝破了。”
“沒事,破了就破了,爹爹重新再给你做一只。”
“呜呜呜,我還要一只蜜蜂的,石头哥哥的蜜蜂风筝飞的可高哩!”
“好好好,爹爹给你做两個,蝴蝶的蜜蜂的咱都要。”
“爹爹你真好,”四丫立马送上一個马屁。
一旁的三丫终于憋不住了“爹爹,我也要。”
“都有都有。”周青林应承的沒一点压力,小学时的手工课可不是白上的,做风筝他可是很拿手的,他不但会做蝴蝶和蜜蜂的,還会做大老鹰呢。
這种被依赖的感觉让周青林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他激动地說到:“大家都有,爹爹给你们每人都做,给你们娘也做一只,好不好?”
“好!”几個人异口同声的应道,眼睛都笑得弯弯的。
刘莲芝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她好久都沒有像今天這般开心過了。记得刚成亲那会儿相公也是這般和善的,他们也過了一段柔情蜜意的日子。可后来她女儿一個接着一個的生出来,相公就渐渐的变了,变的沒有耐心起来,变的沒了笑脸,对她也再沒有好脸色了。
唉,都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刘莲芝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腹部,带着哭腔的对周青林說道:“相公,是我对不住你,要不是我肚子不争气沒能给你生下個儿子,爹娘他们也不会這样对你,這都是我的错啊。”說完,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周青林有些无措,他好不容易带活了的气氛啊,這会儿怎么又哭上了呢。
他一個二十一世纪的大好老腊肉,哪有那劳什子的重男轻女思想哟。再說他一個无儿无女的孤老头子,突然让他得了個這么好的机缘,他高兴還来不及呢,哪還会去在意這些。他可不是原主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他觉得女儿就挺好的。
女儿才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呢。
周青林想起以前同事跟他讲的一個笑话来。
话說有這么两户人家,一户生四個儿子,一户生四個闺女。那生了四個儿子的老喜歡在生四個闺女的面前显摆自己儿子多。可哪知到了他们老的时候,四個儿子开始相互扯皮,居然沒有一個乐意养自己的爹娘,可怜老夫妻俩只能靠捡垃圾度日。反观那生四個闺女的人家,女儿们对爹娘都很孝顺,女婿也都听媳妇的话,对岳父岳母也很好。特别是那做丈母娘的,女儿女婿送的金戒子几乎把她十個手指都给带满了。
后来村裡人就编了一句顺口溜相互传唱:
“家有四儿捡废纸,家有四女戴戒子”
抬起手想帮刘莲芝把眼泪擦一擦,可又觉得自己這举动太不合适,虽然他代替了原主,可周青林暂时還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关。
一切還是顺其自然慢慢来吧。
周青林把手中的帕子递给了她,然后說道:“這次分家和咱们有沒有儿子沒有关系,本就是爹娘看不上咱们才故意找的由头。”說着,周青林接過大丫怀裡的小女儿,這天实在是冷,可不能把小丫头给冻坏了,他轻轻的拉過被子,把怀裡的小闺女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我觉着,這分家对咱们来說也不算是坏事,以后大家各過各的,挺好,以后咱就把自家的日子過好就行了。”
“再說這有沒有儿子這都是我的命,怪不上你,往后你也不要再为這事难過了。”要不是时代不允许,周青林就和她說說染色体“艾克斯”和“娃矮”的事了。
“且我有大丫她们几個,就已很满足了,”說完,周青林看着面前几個对他流露出孺慕之情的闺女,一句一顿地說道“从今往后,爹爹定会待你们好的,也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了。”
话毕,周青林果然看到四双一模一样的杏眼瞬间就亮晶晶起来。
动员会告一段落,刘莲芝和大丫她们几個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异常兴奋,都觉得往后的日子大有盼头,走起路来都带着风。已然忘记此时家中只剩半两银子,一家人都快要喝西北风的事实。
刘莲芝带着大丫二丫去厨房端早饭,三丫和四丫哼哧哼哧的把炕桌抬過来摆到了炕上,准备开饭了。
這时小丫醒了,脸蛋红扑扑的,刚睡醒的她一时還有些懵懂,睁着一双半梦半醒的小杏眼往四处瞧。等看到眼前的周青林时,她愣了一下,下意识伸出小爪子往周青林脸上摸了摸。
咦,這個爹爹怎么热乎乎的呀?
呃,這好像不是梦哦。
小丫用力揉了揉眼睛,再一看,抱着她的好像真的是爹爹,她张了张小嘴,有些不确定的轻喊了声“爹爹?”
如此奶萌奶萌的小娃娃,直看的老父亲的心都化成了蜜。他用手理了理小丫额前凌乱的小黄毛。
笑着打趣道:“怎么,小丫不认识爹爹啦?”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把头埋进了爹爹暖暖的怀裡。
三丫看到了,走上前,吸了吸鼻涕,学着爹爹的样子,用手摸了摸小丫的脸蛋,安慰般說道:“妹妹别担心,咱爹死不了。”
周青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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