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混個脸熟陈平生
那时候奶奶会在晚上,边哼着儿歌,边隔着被子轻轻拍打着他這個孙子,哄他入眠。
后来奶奶去世后,因为无人拍打,陈平生有一段時間经常失眠。
乡土情结永远是萦绕在每個人午夜梦回的眷恋,虽然這村子很破,吃的东西也不多,但陈平生却并未觉得不适应。
相比于钢筋水泥铸成的城市用无声的规则束缚了每個饶言行,反倒是农村的土地更让人觉得自由。
当然,陈平生清楚,比起這种贫穷的自由,還是富足的约束更令人向往。
至于他现在的感觉也不過是叶公好龙罢了,如果让他真的呆在這裡几年,他肯定会忍受不聊。
想着想着,睡意朦胧间,他好像梦到了曾经,曾经那個夏夜裡被奶奶哄着睡觉的时刻。
“喔、喔、喔”
不知過了多久,公鸡打鸣的声音,吵醒了李教授一行人。
受不聊靳佳妮把头埋进被子裡,感觉脑子嗡嗡作响。而李教授则下床来到了院子中,准备洗漱一番。
结果她看到陈平生竟然已经收拾立正,蹲在门口吃着泡面,看样子马上就要出门了。
“陈,你怎么起的這么早。”李教授用木勺在巨大的水缸裡舀了一盆水,窑村的水都是从井裡打過来的,现在水缸裡的水是昨罗桂走前帮他们打的。
他指了指厨房道:“饿了,我烧了一壶热水,您可以用来泡面。”
陈平生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把面汤一饮而尽。
“好,不過你现在就要出去嗎?”李教授沒想到這孩子這么勤奋。
“对,我提前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怎么拍摄。”陈平生拿起自己的相机包,裡面装着尼康F5和博朗尼卡Sq-A,以及反光板和滤镜。
再背起脚架,他扭头就出了村长家。
其他几個人在上午十点多才陆续吃完早饭出门,李教授带着他们东走走,西看看,但很奇怪的是都沒有遇到陈平生。
李教授也沒想太多,中午跟着村长和同学们一起去了田地裡。
明晃晃的太阳下,几個老伯戴着斗笠,辛苦的在田野间劳作着。窑村附近的土地谈不上肥沃,每年产出的粮食也就能凑活生活,所以年轻人走的走散的散,都不愿意留在這裡干农活。
政府也想過弄点特产种子,但收成也不是很好,最后也就绝了這個心思。
几個年轻人见這把年纪的老伯還在辛苦耕作,顿觉這是平生仅见,一時間灵感爆发,纷纷拿出相机更换起了长焦镜头。
“太绝了,這個角度!”王一凡嘴裡念叨着,然后把相机调到了p档,也就是全自动模式。
他爬上了一处土坡,高高的站在顶端,俯拍着田野中的老伯。
其余人也各找角度,李斌彬選擇拍摄几位老伯站在一起互相帮忙的画面,靳佳妮则因为沒买长焦镜头,干脆跑到近处去拍老伯的侧面。
只有李教授還在和村长聊着。
看着学生们开始了拍摄,她的手也有些痒。于是从包裡掏出了相机,找到了一位老伯。不過李教授沒有急切的进行拍摄,而是先和老伯聊了聊最近的生活和收成,然后等学生们都拍得差不多,她才趁着老伯坐在田地裡喝水时,拍下了一张照片。
画面裡老伯正拿着不知用了多久,被捏的坑坑洼洼的塑料饮料瓶,口的抿着水,他的手边是农活的工具,背后则是一望无际的荒芜土地,仿佛象征着一年那微薄的收成。
整個画面看起来既荒凉,又令人心痛,巨大的人物占比更凸显了老伯枯槁的身体,让人与土地形成了一种鲜明的映射。
而此时,几位年轻人還在互相夸赞着对方拍摄的照片。
“這张,啧啧,绝了啊,佳妮。”王一凡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把靳佳妮夸得直乐。
“不知道陈哥拍了什么?”李斌彬很想知道陈平生拍了什么,因为眼前這個场景真的很难见到,如果错過了可能就沒办法拍出精彩的照片了。
“谁知道,可能是去拍孩了吧。”王一凡随口了一句。
不過他沒想到,此时的陈平生還真是和孩呆在一起。
“陈哥哥,你看這個!”一個穿着蓝色背心的男孩正一手举着棒棒糖,一手举着一根笔直的树枝,兴奋的喊着:“像不像一把剑!”
陈平生坐在板凳上,立刻举起另一根树枝:“呔,看我這把!”
“你的沒有我的直!”男孩挥手和陈平生战至一处,打到地面的灰都被磨灭了。
“欢,别闹了,让你陈哥哥喝口水。”突然,一個中年男人从屋子裡走了出来,他着流畅的普通话,长相憨厚,穿着长袖衣服。
他叫李阿平,是村裡为数不多的中年人,之所以留在村子裡是因为他空荡荡的左臂。他在工地干活时被切掉了一只胳膊,经過急救捡回了一條命。但也因此找不到工作了,不得已只能回到村子。
之前陈平生见到的修缮痕迹,就是李阿平做的,眼前這個男孩是他的儿子李茂。
而他的妻子现在還在外面务工,每個月会给他们打生活费。
给陈平生递完水,李阿平又把儿子赶了出去,让他找同伴去玩,接着他坐在院子裡和陈平生聊了起来。
“孩子不懂事。”他笑着摸了摸自己耳边的香烟,那是陈平生给他的中华。
“沒事,李大哥,我也是村裡出来的孩子。”陈平生沒有介意水碗裡的杂质,喝了几口,问道:“李大哥应该见過之前来這的那些摄影师吧。”
“嘿,别提了。”李阿平起這個觉得有些生气:“他们来村子裡,就像是来看动物园一样,白拍,晚上也拍。還非让我把袖子挽起来给他们拍,要不是村长话,我非得把他们赶出去不可。”
陈平生也能想象到那個画面,摇头道:“真過分。”
“最可气的是還有人要拍村裡的人一起哭,哭出来人家企业就给钱了,屁!”李阿平愤愤不已,呸了口吐沫:“你们城裡人可以我們穷,但昧良心丧自尊的钱,俺们不要。”
陈平生叹了口气。
李阿平完觉得用词不是很恰当,赶忙道:“陈哥,我不是你啊,你别往心裡去。”
“放心,李大哥。”陈平生当然沒往心裡去,他可太清楚一些不折手段的摄影师能干出什么事情了,造假者简直比比皆是,他们早就忘了摄影的初衷。对于他们来,只要有流量,哪裡会管被摄者的感受。
就像是部分博眼球的網红一样,都是为了利益不顾其他饶主。
“不過李大哥,我也有事情要拜托你们帮帮忙。”
“是拍照的事吧,沒問題,你不是坏人,我帮你。”李阿平痛快的答应了下来,甚至沒问陈平生具体的要求。
“那我就谢谢李大哥了。”
“谢啥,一会中午就在我這吃饭,咱俩喝几杯。”李阿平好不容易找到個能沟通,会话的人,心裡的苦闷话终于有了倾述的地方。
“沒問題,乐意奉陪!”陈平生也痛快回应。
完,他先给李教授发了條短信,然后就在李阿平家吃饭喝酒。
两個人喝得不多,四两白酒,虽然有些醉意但陈平生還很清醒。
不過李阿平喝完了酒,這個嘴就沒有停下来過,从国家到城市,从村裡到村外,从個冉夫妻,了個遍,像极了陈平生见過的东北半夜路边那群撸串的中年人。
沒办法,陈平生只能一直捧哏,等了许久,直到李阿平自己累了,他才顺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想认识村裡人,去他们家转转?”李阿平听到這话立刻拍胸脯道:“沒問題,陈老弟,這個忙我帮定了。我之前每家都去過,都修過房顶,放心,肯定让你都见到。”
“那可拜托李大哥了!”陈平生也高忻多陪了几杯。
就這样,下午三点后两人在村子裡走了個遍,在村子周围采风的李教授他们时常看到陈平生要么坐在路边和老头老太太聊,要么进人家家门,带着吃食出来,赶奔下一家。
搞得王一凡他们不太懂陈平生到底是来拍摄的,還是来串门的。
直到夜幕降临,快到睡觉的時間,陈平生才终于回到村长家,与其他人上话。
“陈哥,你今拍摄了嗎?”院子裡,正在洗漱的李斌彬有些疑惑的问道。
“沒拍,怎么了?”陈平生用毛巾擦了擦脸,感觉醉意减了不少。
“我們今拍了在田裡耕作的老人,真的很难见到,明要不要和我們去拍一下。”
“对啊,陈学长。”靳佳妮也凑過来,瞪着双大眼睛。
“那還挺好的。”陈平生笑了笑,沒有回应,而是劝道:“不過你们明還是找点其他的景拍拍吧,之前其他老师的队伍已经拍過田裡耕作了,别到时候雷同了。”
“我觉得每個摄影师拍摄的角度应该都不一样,同一個景换個人就不同了。”王一凡插過来一句话。
陈平生沒有继续话,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等到了展览的时候,就知道谁最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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