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70章
唐蓁俏脸酡红,拍开他的手,将勺子一扔。
瓷勺撞击碗底,发出清脆声响,如同小姑娘恼羞成怒,撂挑子不干了。
宋辞轻笑,“這個吻先欠着,唐蓁,孤真饿了。”
唐蓁不禁撇唇。
谁答应他先欠着了?
何况,他還知道饿呀?
刚才嘴皮子不是动得很欢畅嗎?
可到底怜惜他身子,唐蓁复又端起碗,将一碗粥都喂给了他。
收拾完,唐蓁這才想到一件棘手的事儿。
金家统共四间寝室,金家人自個儿占了三间,唐蓁的這间又被宋辞占了去,眼下她睡哪儿。
王氏倒是不慌,也不杵宋辞,提议道:
“要不让小龙去跟小星凑合两宿,唐姑娘你就去睡小龙的屋子,等我去给你收拾收拾。”
這個法子可,唐蓁沒有异议。
可宋辞却沉声道:“不可。”
唐蓁转身,颇有些不解地问:“为何不可?”
宋辞凝着她的双眸,轻叹口气。
“孤怎么可能让你睡别的男人的床铺?”
“……”
王氏翻了翻眼皮。
得,她就不应该在這屋裡。
“你去给她取一床棉被来。”
王氏還不晓得她說的话已全然被男人听了去,宋辞气场强,一双黑眸冷冽淡漠,因着身份她也不敢不从。
眼瞧着王氏走了出去,唐蓁這才问道:
“殿下是何意?难道要,要让我同你一块儿睡?”
“有何不可?”
“那怎么行?”唐蓁垂眸抠手指,“我同殿下什么关系?若传出去,我還要不要嫁人了?”
她话音刚落,宋辞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他不說话,惹得唐蓁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也不知道该落到哪儿。
唐蓁瞧了他一眼,顿时不敢再說话。
半晌,才听得宋辞轻轻舒了口气,道:
“到现在了你還想着嫁给别人?”
這话问出来就未免有些心酸了。
可唐蓁一個小姑娘,哪裡能主动說要嫁人。
她的刻意回避,令宋辞隐隐有了挫败感。
因着气氛陡转直下,唐蓁只得
找了個借口先出去。
“我先去洗漱。”
說完她就跑了出去。
雪虽小却急,沒一会儿就落得满头都是。唐蓁在院儿裡接水,天寒地冻的,她倒是愣怔着沒动。
李良德原想着给宋辞送点儿燕窝,途径院子,只瞧见唐蓁在发呆。
话說自打唐蓁平安归来后,他還沒机会同她說上两句话。
“姑娘傻愣着做什么,這雪下的,還不快进屋去暖暖。”
唐蓁回神,朝李良德莞尔一笑。
“李公公這么晚了還给殿下送东西啊?”
对李良德這种奴才来說,伺候主子哪還分时辰。更何况宋辞向来不是個好相舆的主儿,這些算得了什么。
可今儿個瞧见宋辞晕倒,他還是有些后怕。
李良德点头,叹息道:
“殿下已是连着五日不曾阖眼了,姑娘刚落水那两日,上京恰逢寒潮来袭,可殿下仍坚持亲自下明湖寻你,冻得嘴唇都发紫了還不愿意上来。”
唐蓁的心猛地被刺痛了。
她手中的锦帕一时沒捏紧,陡然掉在了地上。忽而来了阵风,卷起帕子一角,锦帕堪堪被吹到了远处。
可唐蓁却沒动。
李良德說的這些事她一概不知。
宋辞醒過来只字不提,若不是在此处遇见李良德,他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对她說?
她只知道宋辞是因着昨儿個在明湖岸边站了一宿才会晕倒,沒成想昨儿個之前他就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殿下要强,這一连下湖就下了四五日,不论刮风下雨。昨儿個又吹了一宿的湖风,這才顶不住了。”
“要奴才說若不是殿下身体底子强,普通人哪裡遭得住哟。”
唐蓁听的心乱如麻。
难怪宋辞方才看她的眼神那般冷漠,還有些失望。
李良德观察细致,瞧着唐蓁欲言又止的神情,他故意叹了口气道:
“這燕窝也不知道殿下吃不吃,殿下往日裡向来嫌弃這玩意儿是娘们吃的。”
唐蓁思忖片刻,到底是从李良德手中接過炖盅,回了屋子。
宋辞這回许是真累极了,唐蓁进屋时他又闭着眼睛在睡觉,听着声音這才瞧了過来。
唐蓁朝他
淡笑:“李公公方才送了燕窝来,殿下喝点儿吧。”
“孤不喝這玩意儿。”
這女人家家喝的东西,他喝算什么。
唐蓁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她勾唇,弯下腰,轻声在宋辞耳畔道:
“殿下喝了,一会儿我就在這屋睡?”
她說完,宋辞起先愣了愣,旋即轻笑出声。
“小姑娘挺会物尽其用啊。”
唐蓁挑眉,“那殿下喝不喝?”“当真陪我睡?”
“小女子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宋辞笑了,他眸子闪着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唐蓁。手却是掀开炖盅的盖子,直接对着盅喝。
“……”
唐蓁被他的眼神烫的,一时败下阵来,她垂眸,竟有些后悔上了李良德的当。
宋辞的眼神热切,他的眸光就沒从唐蓁身上挪开過。
小姑娘进进出出的,像是故意在拖延時間。
宋辞也不催,他就看她要躲到什么时候。
一来一回的,已是戌时一刻,唐蓁原本就沒什么可忙的,這会儿子是瞒不過了,只得从王氏那儿捧了床被子进屋。
她朝床榻望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宋辞已是“乖巧”地将床铺分出了一半,神色揶揄地看着她。
唐蓁沒了法子,将被褥朝空位上一铺,再转身吹熄了几盏烛火,這才上了榻。
她阖衣而躺,睡在床榻外侧,背对着宋辞,只闷声道了句:
“晚安。”
她的行为惹来了宋辞无声的取笑。
“你平日裡都穿着衣服睡觉?”
唐蓁愣怔,嘟囔道,“殿下不要管我。”
宋辞嗤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脱了,穿着睡不舒服。”
唐蓁:“不要。”
“唐蓁,孤在你心裡就是這样的人?”
“……”
难道你不是嗎?
身后沉了几秒,见他沒出声,唐蓁叹了口气,起身将外衣褪下,又一股脑地钻进了被窝裡。
宋辞见她防他防得跟什么似的,不禁失笑。
他侧身,单手撑着头,趁着月色望着唐蓁单薄的背影。
小姑娘身子弱,這几日下来身子仿佛更单薄了。
宋辞想明儿個還
是得請御医来给她瞧瞧。
“唐蓁,沈家倒了。”
倏地听他提到沈家,唐蓁转過身,对上他微沉的眸子。
宋辞知道她的疑惑,又道:
“宋旻被圣人关进了大理寺。”
“怎么会?”
听到宋旻被关押,唐蓁自然高兴,可虎毒尚且不食子,圣人平日裡颇为重视宋旻,怎至于此?
“沈家起了谋朝篡位之心,宋旻亦在其中同流合污,圣人沒要了他的命已是格外开恩。”
“再加上他私自掳走你,你父亲已向圣人呈情。”
唐蓁垂眸,回想起自己跳湖的那一幕,仍旧胆战心惊的。
宋辞从她的眼底探出了几分波动,他伸手扳過唐蓁的脑袋,正色道:
“唐蓁,孤要你记着,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全好你自己這條命。孤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
他俊脸微沉,认真地盯着她。
小姑娘双眸澄亮,她就這样躺在他身侧,自下而上地望着他,半晌,她轻轻点头。
唐蓁乖巧,宋辞便拍了拍她的脑袋。
“睡吧。”
见他并未有别的动作,唐蓁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
看来宋辞今晚是准备做個人了。
可她不知道,男人忍得很难受。
再怎么說這到底是在床榻上,若一個不小心沒控制好,真做了些什么,他自個儿都觉得对不住唐蓁。
左右回了上京他就会請圣人赐婚,再多等几日也无妨。
洞房花烛夜,总不能真在這鬼地方。
须臾,小姑娘呼吸声逐渐平缓。
她身上那股鸢尾花香味好似在深夜裡更浓烈了些,一阵阵窜入男人的鼻息。
宋辞拧眉,沉沉地吐了口气。
唐蓁睡得香,他却是辗转反侧。
最后他索性转身,面对唐蓁,就着屋裡昏暗的烛光,静静地望着她。
唐蓁睡相并不好,一时露出一只小手,一时被子那头又滑出一只小脚。
锦被因着她的动作略微有些下滑,停在了胸前的位置。
唐蓁穿的中衣应当不是她自個儿的,尺寸有些大,随着她翻动的身子,柔白的肌肤露出些许圆润。
刺得宋
辞喉结滚了滚。
他觉得今儿個自己恐怕是在作死。
非要惹她做什么?
最后倒霉的可不就是他。
外头雪势不减,宋辞额头却是冒着热汗。
他伸手,替唐蓁捻紧被子。刚打算转身,小姑娘一個翻身,从自己的被窝滚到了他的被窝裡,直直抱住了他的腰。
“……”
宋辞這下彻底无言了。
垂眸,只见唐蓁小嘴還吧唧两下,轻轻呢喃了声:
“殿下……”
宋辞的心头彻底软了。
唐蓁的美好,娇俏,鲜明而生动。
這样的时刻,他心底那点儿旖旎心思算是彻底偃旗息鼓了。
除了认栽沒别的法子。
宋辞再度舒了口气,默默将手搂上她的细腰,又轻轻拍了拍,像哄孩子睡觉那般。
感受到他的安抚,唐蓁终是安静了下来,不再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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