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71章
唐蓁這些日子以来终是睡了個安稳觉,她嘴角微勾,轻轻伸個懒腰。
小姑娘体质偏寒,往常一到冬日就容易手脚冰凉。
今儿個也不知怎的,竟觉得浑身暖和,连着脚都暖烘烘的。
唐蓁缓缓睁眼,天已然全亮,她满足地翻了個身,发现自己竟是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怀抱。
“啊——”
她尖叫出声,推开身侧的男人,直直坐起身。
宋辞身上的被子因着她的动作被掀开,男人紧实的身子穿着中衣,此刻就這样暴露在空气中。
城郊温度比上京更低,宋辞“嘶”了一声,他蹙眉,眯着眼瞥唐蓁。
小姑娘自個儿倒是裹得好好的,满脸防备地盯着他。
“殿下为何盖我的被子?”
宋辞忍不住嗤笑,本就被她整的一晚上沒睡好,她還有脸质问他?
“唐蓁,孤沒想到你不仅睡相差,還喜歡倒打一耙,你仔细着瞧,究竟是谁抢谁的被子。”
唐蓁的墨发有些凌乱,她挠了挠头,朝宋辞看了眼。又转头,见自己的被子孤零零地躺在一旁,顿时噤声。
须臾,她讪笑道:“殿下怎的也不把我弄回去。”
宋辞挑眉,忍俊不禁。
“孤還敢弄你?”
唐蓁脸颊倏地绯红一片。
她默默钻回自己的被子,却忽略了她的被子一夜都无人盖,裡头凉得很,刚一伸腿就打了個寒颤。
宋辞瞥她,勾唇道:
“你若想回来孤也沒意见。”
瞧瞧他這嚣张的样儿。
唐蓁将腿伸出被子,作势要踢他。
宋辞哪裡肯依,抓着她雪白的脚踝,将她整個人又捞了回去。
這番动作强势迅速,唐蓁還沒来得及反应,人已经回到了他怀裡。
男人忍了一宿,這会儿子有些咬牙切齿,拍了拍她臀道:
“脾气渐长,谁给你惯的,嗯?”
唐蓁动了动,发现是徒劳,便不再做无用功。
她的眸子对上他的,别扭道:“总之和殿下沒有关系。”
宋辞捏了捏她的腰,失笑问:
“除了孤還有谁惯着你?”
“很多呀,我爹,桃夭,
萧衍……”
听她提起萧衍,宋辞双眸陡然沉了下来,捏着她细腰的手也紧了紧。
“你再說一遍。”
唐蓁怕痒,他的手掐着她的腰,整得她咯咯笑。
宋辞气得不行,她竟還笑得出来。
“殿下别弄我,痒……”
男人气性上来,偏不依,索性更用劲了。
唐蓁痒的打滚,咯咯咯笑得停不下来。
她的中衣是王氏的,本就宽松,此刻因着滚动,前襟微微松了开来。
宋辞倏地停了手。
他喉结滚了滚,眼底晦暗不明,倏地松手,瞥开眸子道:
“回你自己被子裡去。”
他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唐蓁有些尴尬。
男人眸底一闪而過的烦躁,悉数落在唐蓁眼中。
许是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唐蓁心头虽被刺痛,可到底老老实实回了被子。
宋辞瞧出了她的心思,微叹口气,拉住她的手。
他俊脸闪過一丝尴尬,旋即沉声道:
“忍了一宿,孤够难受的了,别再撩拨孤了,嗯?”
男人边說,边伸手将她衣襟阖上。
唐蓁這才反应過来,伸手拢紧中衣,垂下头。
宋辞轻呼了口气。
“你先起来洗漱,孤過会儿就起来。”
唐蓁连忙点头,不再贪恋余温,跑下床。
男人身子强健,休息两日便恢复了精神气。
宋辞不便在金光村久待,二人收拾收拾,就要往上京赶。
王氏将唐蓁拉到一旁,语重心长道:
“我同你說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吧?”
唐蓁微愣,意识到王氏說的事儿后,她连忙朝门前站着的宋辞瞥了眼。
“大姐许是误会了,殿下不是……”
唐蓁這两日夜夜与宋辞同床共枕,他身体的反应她是知道的。
倘若,倘若他真的不行,又怎会那样?
王氏不屑:
“怎的,你别還不信,這嫁過去前可得了解清楚了,省的日后后悔。”
唐蓁不好同王氏辩解,便只得点点头。
她与金百明一家告了别,又留了些相对有意义的东西。
譬如给金星的是一支上好的狼毫。
给王氏的,是唐蓁亲手写的保养滋补的方子,還有几样红妆阁出品
的贵重首饰。
廖大娘惯爱同她比。
给金龙的则是一些古籍医书,金龙医术不差,只可惜无师傅教导。
宋辞也应了,若金龙愿意,可以进宫跟着御医当差。
金百明则只收了两件裘袄,因着他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的。
唐蓁坐上马车,心底竟還有几分不舍。
金家待她如亲人,抚平了宋旻带给她的恐惧。
她朝他们挥手,直到马车远行,她眼眶才微微泛湿。
宋辞见状,放下手中的书,睨了眼還跟在马车后头的金星,沉声道:
“往后若得空,還有机会相见的。”唐蓁点头,“只是觉着很感激,他们与我素昧平生,却仍能对我像亲人那般,也不知留下的东西对他们来說有沒有用。”
宋辞将目光重新转回到书上,淡然道:
“所以孤還留了箱黄金给他们,就在你屋裡。”
“……”
唐蓁彻底无言了。
他和她說的是一回事嗎?
罢了,宋辞与她的表达方式向来不在一條线上。
金光村离上京路上也就两個时辰,宋辞早早给唐文彬去了信儿,故而城门前早已站着盯梢的小厮,他们的马车才驶进城,唐文彬就急忙守在唐府门前。
宋辞亲自将唐蓁送回了唐府。
因着他在,唐文彬只得克制情绪,可见到唐蓁的那一刻到底是红了眼。
知道父女俩有体己话說,宋辞也沒久留,径直回了宫。
唐蓁向唐文彬交代了整件事情的始末,虽已知晓此事皆因宋旻而起,可听唐蓁亲口道来,他還是气得拍了桌子。
恨不得立刻再写一封陈情书,递到宫裡。
仅仅是终生拘禁宋旻,实在太便宜他了。
至于宋辞,他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乾清宫。
乾清宫内燃着龙涎香,圣人正斜靠在软榻上看书,见他来也沒抬眼,鼻间却是轻哼一声。
“儿臣给父皇請安。”
圣人哂笑,“哟,舍得回来了?”
“儿臣不孝,惹父皇担心,是儿臣的错。”
圣人将书扔在一旁,眯了眯眼。
“天儿打西边出来了,咱们這位太子殿下也会有认错的时候?”
他
偏头,话是朝着伺候他多年的内侍說的。
那内侍也是個人精,哪裡听不出圣上话裡的揶揄。
要說他也是伺候這对父子俩多年了,哪能不明白圣意。
陛下這三分是生气,七分是心疼。
自己带大的孩子,从小锦衣玉食沒吃過一点儿苦头,這回倒好,跑去民间出了個风头。
金光村百姓的话可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宫裡头,整得近日来文臣连番上奏,字裡行间透着对宋辞身体的怀疑。
陛下日理万机,還得替他解释着。
人倒好,大摇大摆地回来,认個错都颇为不走心,难怪陛下要生气。
内侍讪笑一声,只好打起圆场。
“奴才瞧着殿下也是诚心請罪,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是?”
圣人冷哼。
這老东西,還知道谁都不得罪,他還沒死呢,就上赶着巴结。
圣人烦躁地挥挥手,懒得再扯這些。
“身子可好了?”
“是,儿臣已然大好。”
“唐家姑娘带回来了?”
宋辞点头,望着圣人的眸子更对了几分真切。
“儿臣斗胆,請父皇赐婚。”
圣人脸上并未有所波动,许是猜到了他今日的真正来意。
他這個儿子,向来稳重自持,說话做事滴水不漏,让人抓不着把柄。
将宋辞推到這個位置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坐這個位置是游刃有余。
可太子妃位非同小可,唐蓁的身份固然无碍,却也不是非她不可。
上京城裡头那么多闺秀,至少唐蓁不是最适合的人选。
“你想清楚了?”
宋辞沒应,只抬眸,坐等他下文。
“唐文彬眼下官位不如从前,工部侍郎這個位子大抵也是個空架子,整不出多大的风来,你确定唐蓁适合做你的太子妃?”
圣人說着,只见宋辞脸色已然沉了下来,又迂回了句:
“其实侧妃之位便可,也不算委屈了唐家。”
宋辞手上转着扳指,听得“侧妃”二字后,倏地停了动作。
他嗤笑一声,反问道:
“父皇是希望儿臣找一個位高权重的太子妃,日后也好遭人掣肘嗎?”
内侍倒吸一口凉气。
這话怕不是也只
有太子殿下敢說。
沈后已被打至冷宫,清肃沈家并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這话着实戳陛下的心窝。
可他也沒生气,只不說话,瞧了宋辞许久。
半晌,他才轻叹口气,朝着内侍道:
“给朕准备笔墨。”
内侍急忙轻“嗳”一声。
他心底暗自咂舌:這唐家是多大的殊荣,倒了立,立了兴。
宋辞闻言,终是勾了勾唇,跪下行礼:
“儿臣谢父皇成全。”
圣人大笔一挥,已是将圣旨写好,他搁下狼毫,瞧着宋辞事前事后两副嘴脸,沒好气地道:
“滚滚滚,還不滚回东宫去。”
瞧着心烦。
宋辞也不恼,径自作揖告退。
望着他的背影,圣人抽了抽嘴角,朝着内侍吩咐道:
“改明儿你亲自去唐府宣旨。”
“是。”
圣人又走了两步,倏地想起了什么。
“对了,再找個御医去给他瞧瞧,别真的是有什么毛病。”
否则怎么這么些年,连個小皇孙都抱不着。
“……”
内侍心中同情宋辞半晌,又连忙回“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