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的幸福 作者:未知 “看咱俩怎么說起這個来了,我今天上午回了一趟安平庄,胡家那边对咱们红儿满意的不得了,我那嫂子直催着說让两個孩子出去玩呢。”胡春花沒把那個中间那個乌龙說出来,反正结果是胡家上下都十分满意就是了。 崔荣梅脸上挂着笑,她就知道她家闺女這么好,胡家那边一定不会不同意。不過女孩子家就得矜持一些,因此她便說道:“這也太急了点儿吧,過几天再說吧,最迟的得下月初吧。” “行,我也是這么想的,哪能這么快。”胡春花說道。 “红儿去给你大娘端碗糖水。”崔荣梅笑着說道。這是要把吴红儿支开說点儿悄悄话了,毕竟有的事儿在大姑娘面前說起来不是那么方便。吴红儿也知道這個意思,听她娘這么說,便顺便收拾了收拾已经处理的差不多的蒜,进屋又给胡春花端了碗糖水,借口要泡蒜,躲在厨房裡不出来了。 “他婶儿我跟你說,今天去胡家我又专门瞧了瞧,苏家那房子就别說了是前年新盖的砖房,又大又敞亮。院子裡還养着两头大肥猪,十来只鸡,我那嫂子說了专等着年下杀猪娶媳妇了,据說啊我那個叔伯哥哥也开始找门路倒腾自行车票了,你放心這三转一响就算买不齐,自行车和缝纫机也绝对沒問題。”胡春花這是想试探试探崔荣梅打算着什么时候给俩孩子办事儿了。 胡家的新房崔荣梅是說亲前就知道的,农村裡现在砖房可不多,很多都是用土弄得坯子然后做的,砖房有,但是却连一小半儿都不到。就是吴家劳力這么多给三個儿子盖得房子也都是土坯子的。胡家這房子說起来還真是招人眼。不過也不奇怪,胡家毕竟就這么一個儿子。不像是吴家這房子一盖就得盖三处。 不過這年下就结婚是不是有点儿太快了,毕竟现在已经进了六月了。“這年下是不是有点儿早,怎么也得多让两個孩子处处。”崔荣梅有些犹豫的說道。 “不早了,這還有多半年呢。胡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就這么一個儿子,老两口想孙子都快想疯了。你想啊,沒孙子两口子手裡的那点儿好东西還不是给了几個闺女和外孙。我跟你說胡家的家底儿可不薄,几個闺女结婚的时候一人一個金镏子,当初我可是瞧得真真的。他们家五個闺女虽然嫁的都不差,但是老三家的條件也不是太好,哪次回来不是连吃带拿的。我那個哥哥心疼外孙子,逢年過节那红包都给的厚厚的。你想啊,這些以后不都是红儿他们的,早点儿结婚有了亲孙子,外孙子也就沒那么稀罕了。”胡春花跟崔荣梅說道。 崔荣梅心裡也是一动,虽然现在說這個還有点儿早,毕竟俩孩子才刚见了一面,但是实际上已经不早了,這种沾亲带故的媒人說亲,到了這一步基本也就成了。只要不是男女双方有什么大問題,或者因为彩礼的事儿谈不拢,這亲事儿啊也就成了。 “我跟你說,你可别错拿了注意,要是再等一年,還不一定贴出去多少东西呢。再說咱们红儿的年纪也不小了,翻年就是21的大姑娘,你看村裡這么大的姑娘哪個還沒婆家,都是当娘的人了。就你是亲娘,人家别人家的闺女都是捡来的不成,也沒人把闺女留到二十多的。”胡春花继续游說道。 “我再跟孩子他爹商量商量。你也不是不知道红儿就是他的眼珠子,看的比三個儿子都重,一說要嫁闺女他就吹胡子瞪眼的。”崔荣梅虽然心裡已经愿意了几分,但是仍旧說道。他们家那丫头别看平时挺懂事儿的,但是主意正的不行,她這当娘的有时候都拧不過。還有他们家那老货,把闺女看的金贵的不得了,恨不得红儿长到二十五六岁再說亲,這次要不是她豁出去跟他大吵了一架,說亲的又是胡春花這個当嫂子的,那老货還不同意闺女相亲,觉得她還小呢。 “行,反正還早呢。我也就是先跟你念叨念叨。好了看着時間也不早了,今天中午沒回家,也不知道家裡老的老小的小有沒有挨饿呢,我先回去了。”說完了该說的,胡春花也就准备回家了。 “嫂子家裡新下来的蒜,你家裡今年沒种吧,拿点儿回去吧。”崔荣梅家裡的蒜今年收获的不少知道胡春花家裡沒种,便装了不少给胡春花带回去。胡春花也不客气,拿上就走了,农村裡這些东西都不稀罕家家户户基本上都种着呢。 胡春花走了,崔荣梅拍拍屁股起来跟闺女說悄悄话去了,這些事儿她都得跟吴红儿念叨念叨。 崔荣梅在這跟吴红儿說着儿媳妇经,隔壁王兰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睛,端着一碗面條进了他们的屋子。78年的高考時間定在7月20日-22日,现在已经沒多长時間了。去年的那一次因为准备不够充分,杜君沒考上。這次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如果再考不上,他就只能一辈子待在农村了。 杜君家裡只是非常普通的工人家庭,他爹的工人名额也被他大哥顶了,想要回城,他一点儿别的办法都沒有,只能靠自己努力。因此過了年以后他就一直憋在家裡沒出门,恨不得整天熬夜看书。 “君哥先歇会儿吃点儿饭吧,我给你煮了一碗面條,下面還窝了一個煮鸡蛋。”王兰看着杜君仍旧坐在那裡看书,便出声打断道。她几個嫂子闹了一天,他们两個中午饭都沒吃好。王兰自己能受点儿委屈,但是绝不能让杜君委屈。杜君跟他们不一样。 见王兰眼睛红红的,杜君心裡也是不落忍。他拉過王兰扶着她坐下然后說道:“让你受委屈了。”可不是受了大委屈,王兰刚才可是被几個嫂子指着鼻子骂,她从小就泼辣,父母又偏疼,哪裡受過這個气,但是为了杜君,尽管十分难受,她也忍了。沒办法,他们太需要钱了,杜君买书,买纸笔甚至考试那几天的吃用,哪都得花钱。 本来王兰结婚前她娘也给了压箱底,但是俩人结婚以来,杜君整日看书,根本不下地,一点儿工分都不挣,家裡家外全靠王兰一個孕妇操持。王兰又时不时的给杜君开個小灶,虽然她的压箱底足足有一百块钱,但是现在也花的几乎不剩下什么了。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趁着家裡收了麦子,想跟她爹娘借点儿钱,谁知道被她几個嫂子闹腾的這么难看。 “沒事儿,我不委屈。君哥你别担心,现在是爹不在家,等晚上爹回来,我再跟爹說說,从小爹就疼我,再說你考大学這可是大事儿,他不会不支持的。”见杜君眼裡满满都是关心和心疼,王兰瞬间满血复活,刚才挨的骂似乎都不重要了,杜君高考這件事儿才是大事儿。 “算了,咱们手裡還有几块钱,那本儿参考书我就不买了。到时候在从家裡拿点儿干粮,坚持坚持也够了,我不忍心你受這种委屈。”說起来杜君对王兰倒是真心的。他身体弱,小小年纪就来了农村,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這日子過得真是苦不堪言。 不仅如此他挣得那点儿工分儿除了自己吃,有时候還得寄回家裡一些,家裡只有他大哥一個人有工作,下面還有好几個弟弟妹妹呢。有一段時間他是十分怕家裡来信的,因为家裡一来信也就意味着他要挨很长一段時間的饿了。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天都是黑的,前方看不到一点儿光亮。 王兰就是那個时候来到他身边的。王兰父亲是生产队的队长家裡劳力多,日子過得很是不错,因此王兰便时不时的补贴他。王兰就像是杜君黑暗人生中的一抹阳光,但是那时候杜君沒想着要跟王兰结婚,因为他坚信自己是迟早要回城的,王兰虽然不错,但是却不是那么合适,因此他倒是经常躲着王兰。 但是后来杜君大病了一场,全都是王兰跑上跑下的照顾着,人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杜君也不例外,病好之后他便跟王兰在一起了。两人结婚之后,因为他要考试王兰便一人挑起了家裡的担子,让他一心一意的考试,为此真是受了不少委屈。今天被人這样指着鼻子骂的事情虽然发生的不多,但是暗地裡被埋怨数落也不少。 杜君不是铁打的,被這样的人全心全意的对待,他对王兰真是又感激又心疼。现在說的话也是实心实意的。 “不行,你的书必须得买,你放心,爹对你考大学這件事儿也是赞同的,等他回来我磨磨他一定沒問題。再說咱们只是借钱又不是不還了。等你考上了大学回了城,咱们翻倍還他们。大嫂他们就是眼皮子太浅了。到时候咱们只给爹,就不给她。”王兰气势汹汹的說道。她就是這样,永远都坚信杜君一定能考上大学,去年杜君考试失败,自己都灰了心,她都沒灰心。 看王兰话說的俏皮,杜君也笑了,他說道:“好听你的,谁让她给咱们兰兰气儿受。” “来赶紧吃饭吧。”王兰被杜君逗笑了,示意杜君赶紧吃面條,這碗面還是她顶着几個嫂子的白眼做的呢,不過她不在乎。 “来,一起吃吧。這么一大碗我也吃不了。”杜君见王兰时不时的瞟一眼面條的样子,心裡一阵酸楚。說起来王兰自从怀孕之后什么好吃的都沒吃到,有点儿细粮都给他了。毕竟谁家舍得总吃白面呢,這一碗面條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见杜君把面條夹到了嘴边,王兰十分甜蜜的吃了一口。小两口就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把面條吃完了。這时候的王兰虽然苦但是却是十分幸福的,很久以后,這段時間的幸福光阴仍旧是她坚持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