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捉虫
一旁纷纷有人帮着王大牛說话。
“就是就是,李大/麻子,你不愿听就坐远些。”
“王大牛二姨家的姑老表的堂弟在惠丰园当伙计,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快走快走,别扰了我們听戏。”
“不愿听就坐远些。”
大家都正听在兴头儿上,怪不得都帮着王大牛說话。
王大牛得意一瞪李大/麻子,接過旁边人递過来的一碗水,一口喝干之后,才又开始讲了起来。
那边說得高/潮迭起,這边莫云泊听得饶有兴味,他手持折扇往手心裡一敲,对祁煊道:“這戏有意思,這讲戏的人更有意思!”
他生得面如冠玉,身材硕长,一身淡青色长袍,越发显得君子如玉。站在码头,那就是一副画,幸亏现在正是大中午,這码头上大姑娘小媳妇们少,若不然指不定被人怎么偷瞧了。
当然,他身边那人也不差。
那人一袭黑色长袍,身材结实壮硕,個子高体积大,往哪裡一站,就是一座山,那存在感别提了。也因此路過偷看莫云泊的人少,反倒看這人的更多,不過大多都是只偷看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连带着莫云泊身上也少了许多打量的目光。
实在是這人气势有些骇人!
只见他浓眉虎目,挺鼻薄唇,一张古铜色的脸宛如刀削一般有棱有角。大抵是因为热,他的衣襟半敞,露出一小块儿结实的肌理来,袖子也半挽在手肘处,双臂交叉抱于胸前,更显浑身腱子肉鼓鼓的。
尤其他此时目露一丝不耐烦,浑身更是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气质,只差在脑门子写几個大字‘别来惹我,爷很烦’。
看外表就像是大街上欺压良民的地痞无赖,可细看却又着实不像。不過人有避难趋易之本能,知道這人大抵是個不好惹的,也因此目光只是一触,就匆匆躲开了。
莫云泊见祁煊不理自己,反倒乐了,“瞧瞧你,跟是你要跟来的,可這一路上倒沒见你观赏山水,全都跟自己過不去了。”
祁煊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颇为不耐:“這天热成這熊样,也就你是個异类,像個娘们似的包得這么厚,還一点儿都不觉得热。老子早就热得不耐烦了,早知道南边這么热,你当老子愿意跟你過来?陈一呢,平时就看他就是個办事墨迹的,這找车找到妇人裤裆裡去了?!真是有個什么样的主人,就有個什么样的下人,做事儿都是娘们兮兮的。”
听到這话,莫云泊微微一哂,倒不是在乎自己被說成娘们,而是被說自己包得很厚。
厚嗎?
他不過是穿了一层亵衣,一层中衣,外面罩了一件薄袍,寻常人不都是這种穿法。好吧,這祁煊不是正常人,反正以莫云泊从小的教养,他是沒办法像祁煊那样就一件单袍,衣襟還被扯了开,不但不觉局促,反而视为正常。
不過這话莫云泊才不会跟祁煊說,說了该又会绕回之前的话题,被他說是娘们。
其实也就是莫云泊和祁煊关系不同一般,别看莫云泊以脾气好著称,但若真生气了,也是会翻脸的。不過也沒人会当莫云泊面說他娘们,人家這明明就是君子如玉,风度翩翩好吧,难道要像祁煊這样,一副豪放不羁,走哪儿都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才好?
莫云泊不愧他好脾气的标签,沒脾气地笑着安抚道:“好了,着什么急,陈一這不是来了。”
說着,他折扇往前一指。
就见不远处,陈一正满头大汗地赶着一辆马车往這边驶来。
在北边過惯了的人,還真不习惯這南方的天气。
陈一方把车停下,祁煊二话不說就撩起下摆上了车,坐上去后還不忘抱怨道:“說你是個异类,你還真是,外家在這裡七大姨八大姑都在這边,回来竟然不跟人打招呼的?不想跟他们应付,扭头就走不就行了,非要遭這种罪,也不让人来接咱们。”
莫云泊淡然一笑,却是不辨。
若他能如祁煊這样反倒好了,可惜,他终究是莫云泊,不是祁煊。
“好了,你就别抱怨了。我记得苏州有道名菜叫做松鼠鳜鱼,小时候吃過,到现在都還记得那個味儿,我請你去吃如何?”
祁煊往车壁上一靠,长腿微曲,睨他,“你堂堂的衡国公府五公子,還有吃不到嘴的东西?要是我沒记错你们家裡好像养了好几個南边的厨子吧?”
莫云泊淡淡一笑:“当然不是,不過都不如小时候在這裡吃的地道,這刚到饭点,咱们就去尝尝如何?”
“随你。”
莫云泊笑了笑,跟着坐上车来,吩咐陈一驾车先去找個地方用饭。
往日在京城裡,行走之间前呼后拥,如今轻装简行,倒也方得趣味。
所以說莫云泊他们到的還真不是时候,正值中午饭点,稍微好点儿的酒楼都是宾客满座。不好的酒楼,别說祁煊看不上了,陈一也不会让自家公子去那种地方用饭。
兜兜转转找了一圈儿,陈一被祁煊骂得灰头土脸,好不容易找了個地,进去一问,又沒位置了。
陈一恨不得报出家门,可惜這裡不是京城,就算人家酒楼伙计知道衡国公府,自家公子這次轻装简行,也不会允许他自报家门以势压人。他憋着满肚子气,正打算和這分外不识趣的伙计說說,让他给他们挪個空桌,就见身边突然多出来個人。
是祁煊。
“有完沒完!让你办点儿事,這么不中用!”
說着,祁煊伸手扔過来一物,砸在酒楼跑堂伙计的怀裡。
“挪個空桌出来,這银子就是你的了,老子這会儿正饿,别惹我!”
酒楼伙计正想出言相讥,被怀裡沉甸甸的东西给砸晕了,再抬眼看看面前此人,庞然大物,气势骇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当即咽了口唾沫,堆着笑:“客官您稍等,小的這便去给您挪位置去。”
伙计退下了,祁煊睨了陈一一眼,陈一心裡喷出一口老血,那滋味简直别提了。
他涨红着脸,解释:“小的只是沒想到……”
其实他不是想不到這种手段,只是在京城裡顺风顺水惯了,走哪儿谁不认识衡国公府的五公子?他作为下人的,自然跟着风光无限,哪裡经历過吃饭沒位置,還要用银子去砸人才能有地方坐的窘境。
“好了,你就别欺负陈一了。”莫云泊从后面走来道。
伙计已经挪出空桌来了,正堆着满脸笑要引三人過去,莫云泊又道:“咱们先去坐吧。”
空桌倒是有了,可惜沒有雅间,只能在一楼大堂。
祁煊十分不满,不满得不仅是坐在這人来人往的大堂,感觉像是被人看耍猴戏似的,還不满這伙计拿自己当傻子耍。十两银子就换了這么一座,当他是肥羊?
他就想暴起,却被莫云泊给拉住了。
“你饿不饿,你不饿,我饿了。”
也确实,他们這趟轻装简行,自然不能坐官船。会坐民船的大多都是些平民老百姓,自然伙食称不上好,花钱都买不到好的,反正祁煊是食不下咽。而這一路上,莫云泊虽沒表现出来,到底是养尊处优惯了。不說不過是這次是他自己選擇這样出门的,但并不代表他沒有意见。
也因此闻到弥漫在大堂裡的香气,莫云泊這個翩翩贵公子早就是饥肠辘辘了,自然不希望祁煊又生事。
对,生事,祁煊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京中许多人都不能理解,莫五公子怎么会和声名狼藉的安郡王关系如此好。這安郡王放荡形骸、蔑俗轻规、霸道且荒诞,走在京中那是人人皆避,說是過街老鼠也不为過,而莫云泊却是名声好到,不說人见人爱,但也是广受欢迎。
可谁叫人家有過命交情呢?
当然,這裡暂且不提。
莫云泊主动点了几個菜,又问祁煊吃什么。
祁煊這人,用现代一点话就是個事儿妈,脾气大不說,人還别扭,你让他点菜他說随便,可真端上来,他又开始有意见了。
“呸呸,這什么破鱼,這是糖不要银子還是咋滴?”祁煊受不了将嘴裡的鱼肉吐了出来,一把将筷子扔在桌子上。
见這人把自家酒楼的招牌菜說成破鱼,旁边上菜的伙计一脸□□样,早知道這人這么难侍候,他当初就不该贪這点银子,弄了個麻烦上门,把他们撵出去才好。
其实想是這么想,作为一座大酒楼的跑堂伙计,這伙计眼裡還是有些东西的,能看出這三人不是寻常人,尤其是眼前這個嘴巴讨人厌的男人。就不提别的了,光是這人大拇指上带的那枚玉扳指,他酒楼裡做了這么多年,什么样的贵人沒见過,可還真沒见過有人带過這种好东西。
莫云泊对伙计抱歉一笑,跟着压低嗓门对祁煊說:“南方這边的菜口味偏甜,你若是不爱吃,就先吃点别的,大不了咱们等会换個地方再吃就是。”
他之所以会這么低调,也是因为坐在人来人往的大堂,因为祁煊這种大呼大叫,有不少用饭的客人都看了過来。
都這样了,祁煊還不消停,继续惹人嫌:“就這菜,還让你心心念念的?倒贴老子银子,老子都进不了嘴。”說着,他看向伙计,伸出手指了指,“你,对,叫的就是你,把你们這儿有名的肉菜都上一份来。对了,记住,老子不吃甜。”
這货是嫌弃莫云泊点了一桌子菜,不是甜的,就是素的呢。
一旁的陈一就想捂脸,公子咋就弄了這么個人跟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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