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一百零三回
然而當時糾集了八萬混雜東洋海寇,沿海一帶各方爲政的散寇的這支軍團,作爲戰鬥力前所未有強悍的悍軍的頭領巨寇江濤寧也是一方梟雄,憑藉多年的海上經驗,橫行海域多年的積累,雖然因爲凌風鐸擁有粉碎機一般的陸上鴛鴦陣,將他進攻陸路的腳步死死阻止在了海防線內,可是不怕死的海寇因爲他們的領袖江濤寧用燒燬舊巢,截斷退路的方式,讓手下愣用不要命的自殺式打法使得凌風鐸在通州海域,青淮島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抵抗。
幾個重要的港口得失之間頻繁易手,戰鬥呈現了一種膠着狀態。
然而誰都沒有料想到的是,在北路呈現膠着狀態的戰況下,身爲海寇靈魂人物的江濤寧卻悄然帶領着八千流寇,五百東洋武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偷襲了清河南路以西的蒙州城,逼得守衛蒙州外圍的大宣守軍棄雲夢,龍溪,帶着殘餘的一千五百守軍退進了蒙州城,與這一支幽靈般得海寇隔城對峙。
這個被後世史書稱爲蒙州守衛戰的戰役,其開始和結束,都帶着一種非常意外的契機。
甚至在當時,就是身爲這支部隊的頭領,對於這麼一支散兵會在蒙州形成這麼一場莫名的戰爭,江濤寧自己都帶着些許的迷惑。
所有的一切,皆是一個個不經意的意外造成的。
凌風鐸對薛凝曼用的計謀,是用沉香母親薛氏孃家扶持上來打壓薛家本家,讓他們自己彼此消弱,不過因爲沉香的出現,使得計劃變更,薛凝曼更是因此和海寇勾結,鑑於此,凌風鐸將計就計退一步,使薛家重新掌權,接着薛凝曼的父親又因爲督戰不利,被撤職查辦,薛凝曼爲了自保再一次與江濤寧聯絡,而凌風鐸正是想利用薛凝曼來牽制住江濤寧。
消滅海寇,以通敵罪拿下薛家,薛凝曼足夠刺配流徙,甚至是死罪難逃。
到時候沉香想要如何,不過是舉手之勞。
然而當戰事一開,朝廷便派了特使來向凌風鐸要人,煌煌聖意,凌風鐸也不可違背,不得不交出人去,只是隨即也修書一封於上京,本想告誡今上,此女不可姑息。
然而這封信,並沒來得及遞上去,而被限制在戰場上的凌風鐸亦顧之不及。
半途薛凝曼失蹤了。
知道這件事的,只有當事人,以及江濤寧派出去的死士,而通風報信於江濤寧的朝廷官員,則早就見了閻王。
作爲交換條件,江濤寧得到了薛家的支持。
而薛凝曼得到自由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趕往江濤寧的巢穴,卻誘惑着他派來的人轉道疾馳,來到了蒙州。
到了這個地步,她最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除去那個叫沉香的小女人。
天下大亂,通敵叛國,凌風鐸利用她打垮海寇,對她來說,所有的所有,她毫不在乎。
在意的,刺在心頭的,卻是沉香。
江濤寧得到薛凝曼不遵約定,私自來到蒙州,竟然也丟下北路的事情,悄然追了過來,順路帶來了五百東洋武士。
但他並沒有出面阻攔薛凝曼。
從薛凝曼處聽說小丫頭還活着,便從未有過的開心和掛念,第一次強烈的覺得,他一定要將這個女孩子重新逮到自己這兒來。
薛凝曼面對追來的江濤寧倒是舌燦如花,蒙州乃是她的第二故鄉,對城防一切熟的不能再熟,她以能替他打開這路缺口的堂皇理由來鼓動江濤寧,江濤寧不置可否。
其實他知道,雖然不能兩線作戰,但是狡猾如他,總覺得和凌風鐸開戰,不留一手是不妥當的,在南路他也派出了一支小隊,雖然沒打算在那裏開打,卻是自己的一條後路,出於本能,他總是給自己留一手的,蒙州雖然並非理想的進攻線路,卻是蘇家老家,若是能有所觸動,也是對大宣朝的一個震懾。
他在妥善安排好前線戰事後,決定冒險往蒙州跑一趟,最初的打算是,阻止薛凝曼對沉香可能的傷害,將這個小丫頭掌握在自己手裏,也可以用來威脅凌風鐸。
充其量,這最多不過來回四五天的時間。
他一到蒙州,果然看到薛凝曼罔顧自己的交待,意圖置沉香於死地,而與此同時,他接到了前線戰報,凌風鐸出乎意料的將自己精心佈置的軍隊打得落花流水。
到這一刻,他清楚,北路的作戰,已經非常困難,他此刻回防,已經來不及,而擺在面前的唯一一條路,竟然就是打通蒙州,從南線迂迴。
一支八千人的小分隊,突然成了主力,因爲有江濤寧在,南路蒙州,也莫名的成了海戰的又一個主戰場。
凌風鐸雖然未雨綢繆,卻到底可調兵力不足,蒙州已經被他調走了一半人,江濤寧悄然探訪過一兩回,那龍溪內彎泊着的艦隻,有一半是拆除了重武器的假象。
於是,他當機立斷,決定從蒙州突防。
一邊,他又讓人帶着自己的謀劃急速回去北路,設法拖住凌風鐸的軍隊,不惜以血肉爲代價,海寇,尤其是那些東洋的傢伙,剽悍有勇,不惜身死,足夠讓凌風鐸頭疼上幾日。
這幾日,便是他的機會。
另一邊,薛凝曼不夠聰明,企圖抓沉香,可是他卻知道,凌風鐸對別人也許不夠重視,沉香身邊,一定重重佈防,小丫頭又足夠聰明,要拿她,絕不是那麼容易。
與其抓她,不如打她身邊人的主意。
他沒有阻止薛凝曼的出手,卻耐心等待她的失敗,伺機窺到機會,抓到了薛氏。
抓她的目的,雖然是想要作爲人質,不過,他最大的目的,卻是針對沉香,他送去的那個懷錶堂而皇之的告訴沉香,自己的到來。
他要看看,這個女孩子又會有什麼驚人之舉。沉香沒有讓他失望,在他送出警告同時進攻龍溪和雲夢的時候,她迅速果斷的以大部分守軍的血肉做堵截,阻隔了他的進攻,退入了蒙州城,關閉了城門,很顯然,她是明白了他的意圖的。
所以,他沒有下令在當夜攻城,有薛凝曼在,他清楚城內的佈防,要突破,在他看來並不是件難事,只是他卻不想用摧枯拉朽之勢滅城,他要的是蒙州的不戰而降,要的是蘇家的屈服,要的,是蘇沉香,這個女孩的低頭。
面對着蒙州城城牆上從城垛裏透過來的一盞接着一盞的火光,整個數丈高的城牆頭上密密麻麻的如同一條火龍,在雲層密佈着的夜色下,逶迤婉轉。
整個蒙州城,前所未有的明亮,隔着十餘里,也可以感受到它的喧囂。
一切,都是針對着自己這個方向的。
江濤寧默默站在一個土坡處看着,不由得想,此刻不知道,是否如同他一樣,城牆內,那個擁有一雙倔強的,燦爛的,無法泯滅的眼睛的女孩,也正朝着自己這個方向凝視。
今夜,註定無法入眠。
明日又會如何?
“江爺可是後悔了,放着大好機會不進,到明日,怕是給城裏頭多了時間準備!”一個飄渺的聲音在身邊幽然而來,踏着月色,一抹微白嫋娜而來。
甚少有人能將白色,穿出如此風情,薛凝曼這個女人,若是論外表,風情及得上她的,世間無二。
江濤寧卻只是動了動眼角,並沒多看她,依然沉默着望着城牆。
薛凝曼施施然走近他身側,迷霧一般的眼睛流淌着一種嫵媚妖然的味道,在夜色籠罩下襯着一身的白,透着股子妖氣。
她偏着頭顱,聲音有些個出離恍惚:“蒙州府臺黃毓和蘇家一慣面和心不合,匆忙間定然不能攜手共事,江爺若是此刻攻城,必然事半功倍。江爺何必等呢?”
江濤寧搖了搖手中的摺扇,淡然道:“我們不過只有八千,蒙州雖無大軍,要破城,卻也耗費人力,再往下,就會更是艱難,你若不想那麼快被大宣收拾了,便耐心些的好!”
薛凝曼凝望城頭,縹緲的眼神裏透着股子冷厲:“耐心,呵呵,如今妾身什麼都沒了,唯獨就只有耐心了,只盼江爺守信,拿下蒙州城,我表兄那兒也好響應!”
薛凝曼的父親因爲瀆職被下了大牢,身爲他手下的薛凝曼姨表兄弟薛傅此刻卻還領着清河南路西面的雲州參將一職,手裏頭有一萬兵馬,這也是薛凝曼拿來和江濤寧做交易的籌碼之一。
如今江濤寧自然是少不得這個兵力的。
江濤寧聞言笑了笑:“在下以爲,能兵不血刃拿下蒙州,開通陸路,對我們總是有利的,我們擁有的這些人質,可以替我們省些力氣,何樂不爲呢,在下知道夫人的心思,既然答應過夫人,自然也不會食言的!”
薛凝曼瞥了眼身後,幾千人的營地裏,東洋武士正袒露着衣袖唱得正歡,圍繞着篝火邊,還有一羣神色頹然的人羣,不下千人,這些,正是附近幾個村落來不及收拾逃命的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其中一個正抱着個哭泣不止的孩子安慰的中年婦人,面色蒼白,神情疲累。
正是薛氏。
“哼,但願吧,蘇家一向以‘狠對敵,親爲民’爲家規,如今倒要看看,正是如此不!”薛凝曼淡淡吐字,柔婉淺媚的臉,掠過一抹漠然,對生命的漠然。
相對於城外的好整以暇,城內這一晚熱鬧非常,挨家挨戶的百姓不論貴賤都被軍隊一一敲醒,能夠拿得起武器的男丁均被急徵到城防駐軍兵馬司校場,大約集合了有一萬人,每人都被分到一杆□□,一把刀,連夜跟着領軍校尉分成四股,每股約兩千多人,分守四個城門。
臨行前,蘇家將軍,此刻整個城防統帥蘇勁柏只簡單陳述了現狀,並且告知,他們只需要做一件事,看住城牆大門,絕不放任何一人進城。
若是蒙州城破,外頭的海寇便會屠城,若有人叛降,朝廷亦不會放過蒙州。
所以他們只有一個選擇,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姑娘,有人找!”沉香一夜忙碌,託蔣成風送老夫人回府,又和蘇勁柏一起商討了半夜佈防,鑑於她的雷厲風行解決黃毓等人,蘇勁柏對她敵意少了幾分,多了幾分敬畏。
府衙衆人對她,也敬畏多過藐視。
對於她一個女流,指畫籌謀,卻無人提出異議。
蘇老夫人這才放心離開,笑藍領着入了城得家衛則不離左右。
沉香哦了一聲,看着佈防圖,皺眉,人手多了些,可是兵器不夠,冷兵器倒還好,對於她來說,□□卻是不夠,論殺傷力,斷然是不行的,而外頭的江濤寧雖然不能把炮臺搬過來,火器不會少,這真是難題。
“進來吧!”她隨口道。
“老身見過姑娘!”熟悉的聲音讓她不由擡頭,柳四嬤許久不見的富態臉,突然出現在了眼前。
她微微一愣,後者卻單刀直入道:“老身來,是想將世子爺留在老身那兒的幾樣物件給姑娘急用,想來,姑娘應該用得着!”
說着她一揮手,身後幾個老蒼頭挑着沉重的擔子走進來。
沉香起身走近,一看之下,不由彎了下嘴角。
那沉甸甸幾擔子烏壓壓裝着的,正是如今還處在早期的,但是足夠稱霸當朝的火器裝備,幾十杆鳥銃,榴彈,甚至有神機箭,火銃筒及大量的燃燒性火器。
“世子曾想將它們運走,後來說萬一需要,還是留着做個保證,老身看如今,正是需要的時候,故而將這些送過來,請姑娘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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