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4 章
知道自己是一個人過来,要留意瓶子裡的针水,即便是进入了梦乡,姜寒睡得也不踏实。
挣扎了几次,才从沉睡中挣脱。
眼睛睁开时,思绪還沒有完全回来。
入眼的是对面一排长椅,坐着三两個患者,其中一個正在讲电话,声音慢慢地拉近,现实中的一切,越来越清晰。
身体也终于有了感觉。
腿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了一件外套,她正歪着头,靠向旁边,碰上的不是冰冷的墙壁,而是一個有着体温的怀抱,甚至她還能感觉到对方不断跳动的心脉。
姜寒轻眨了一下眼睛,沒有动。
几秒后,又闭上了眼睛,鼻尖熟悉的气息,并沒有因为眼前的黑暗而消失。
還在。
非常明显的薄荷味。
即便不去看,她也知道是谁。
王女士說的不对,并非所有的感情都会因時間而淡去,還有一种,它会随着時間,越来越浓。
因为知道来之不易,才会分外地珍惜。
不知道過了多久,姜寒缓缓地打开了眼睑,沒說话,也沒动,眼底慢慢地浸染出了红晕。
晶莹的泪滴毫无预兆地顺着脸庞滑了下来,姜寒轻轻地吞咽了一下喉咙,旁边的人身体一僵,下一秒,伸出了胳膊,无声将她搂在了怀裡。
两人沒有多余的话,紧紧相拥。
姜寒将头埋进了他的怀抱,過了一阵,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
陆焰避开了她手上的针管,收紧胳膊,低下头唇瓣蹭着她柔软的发丝上,吻落下,久久不动,漆黑的瞳仁,被逼出了一條條殷红的血丝。
一年了。
人人都道时光如梭,不知不觉又到了過年,只有他们彼此清楚,从那個下午,他们分开后的每一個日夜,每一分每一秒,有多漫长。
陆焰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喉咙裡发出了声音,如同从沙漠归来的独行者,干涩又沙哑,“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嗎?”
姜寒点头,“嗯。”
陆焰抚了一下她的后脑勺,重新搂她入怀,良久,才轻声地在她耳边道,“姜小暑,我回来了。”
心口一紧,姜寒的额头先蹭了一下他的下巴,才从他的怀裡抬了起来,通红的眼睛,露出了几分撒娇和委屈。
瘦了。
更帅了。
她曾无数次地想過,两人重逢时,会是什么样的场面,甚至還曾幻想,他会不会穿得像個司仪,捧着一束玫瑰花,按响了她家的门铃,一脸严肃地告诉姜爸和王女士:“一年了,我還爱姜寒。”
连她自己都被那场景逗笑了。
怎么也沒想到,两人会在医院重逢。
“欢迎回来。”姜寒的声音裡带了一些鼻音,“下次,别忙這么久了。”
陆焰喉咙一滚,捧着她的脸。
深邃的眸色,将她的眉眼仔细地看了一遍,最后落进了她的眼底,身子慢慢往前,同她的额头相抵,哑声道,“不会了,以后不走了。”
—
打完吊瓶,已经六点了。
两人十指紧扣,走到了门口,天色灰蒙蒙一片,還在刮风,陆焰转身将外套搭在了她的肩上,沒让她跟着出来,“等我一会儿,我去开车。”
“好。”
三瓶针水下去,很快见效,头沒那么痛,姜寒轻松了很多,站在医院门口,看着那道身影,匆匆地走去了停车场,为她而奔波。
一年来,那股随时都彷佛在踏空的感觉,头一回有了踩在了地面的真实感。
很安稳。
她知道那個人回来了,回到了她的身边,再也不会离开。
姜爸和王女士已经打了好几個电话,姜寒头晕,将手机调成了静音,睡了過去,都沒听到。
现在才想起来,拿出手机立马给王女士报了平安,“喂,妈妈,我出来了”
“沒事,我遇到了一個同学。”
“好的,马上回来。”
电话刚打完,陆焰的车开了過来,停在门口,人很快从驾驶位走了出来,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到了副驾驶,替她系好了安全带,关了车门,才回到了驾驶室。
明天就過年了,路上的行人很少。
一路上,陆焰转头看了她无数回,姜寒察觉到了,在他等着绿灯,再次看過来的瞬间,也转過头,对上了他的目光,“我是不是老了?”
陆焰眸子一动,宠溺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好看。”說完,又哑声补了一句,“我們家小暑,怎么可能会老?”
姜寒嘴角一扬,“嗯~一年不见,我們家陆总嘴巴也甜了。”
两人四目相视,眼裡的情意慢慢地纠缠在了一起,开始翻腾倒海。
一年裡,两人所经历的痛苦,思恋,隐忍都烙印在了彼此的眼底。
绿灯亮起的瞬间,陆焰突然往右打了方向盘,将车子停在了旁边的辅道上,转過头,沒等姜寒反应過来,便伸出胳膊,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温热的唇瓣,咬住了她的下唇,碾压舔抵,力道霸道热烈,舌尖抵在了她的齿列上,用力地往裡探去。
姜寒全身紧绷,后脑勺被他禁锢在掌心,无法动弹,只能微涨着唇,配合着他的动作。
滚烫的舌尖,不断搅在她的齿瓣内,发出了轻微的水泽声,落入耳裡,姜寒双颊一热,刚才那股感冒后的软弱无力,再一次浮现。
也反应了過来,双手攥住了他胳膊上的毛衣,慌乱地去推他,“我感冒了,别”
陆焰沒說话,也沒松开半分。
舌尖被他挠得一阵阵酥麻,又有些刺痛,抵抗不住,姜寒的嘴裡,溢出了几道轻轻的喘息声。
過了很久。
姜寒的舌尖发了麻,陆焰退了出来,在她的唇瓣上轻轻一啄,才回答了她刚才的话,“不怕。”
姜寒气促地喘息,眼睑微抬。
那双如墨一般浓稠的眸子就在跟前,并沒有拉远距离,裡面的情愫灼热如火,似乎要将两人一道焚烧,融化
片刻,他的唇瓣再次落下,却不如刚才的激烈。
动作极轻地,在她充血的唇上,缓缓贴了一下,而后,說出了那句,压抑在心裡一年多,无处可诉的话,“想你。”
—
王女士等了一個多小时,晚上七点多,才听到敲门声。
看到姜寒,王女士心口瞬间落地,不免又有些生气,“你怎么回事,出去也不說一声,打谌菲电话,谌菲說你不在她那儿,我和你爸都快急死了”
“沒事。”姜寒抬头看了一眼,屋裡已经准备好的火锅,姜墨和姜爸坐在桌边,都還沒有动筷。
反正都打完了点滴,头也不疼了,不想破坏大家的兴致,姜寒沒告诉王女士,一边换鞋,一边随口编造,“本来是要過去的,一下楼遇到了一個老同学,就约去外面坐了一会儿。”
“行了,回来了就赶紧坐過来。”姜爸拉开了椅子,冲她招呼了一声,语气也有些恼火,“煮了半個小时了,就等你。”
“不好意思啊。”姜寒讨好地看了一眼姜爸,走到跟前,手指头按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捏了两下,“爸爸辛苦了,待会儿多吃点。”
姜爸突然沉默了下来。
他又沒有真心怪她
姜爸一时想起了王女士之前同他說的那句,“也不知道到底在为难谁”
這一年以来,姜寒是懂事了,可也因为這份懂事,莫名地同姜爸和王女士拉开了距离。
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在刻意讨好他们。
“你每次都是黑着脸,你看看,這两個孩子,谁现在同你亲”
王女士的话再次响在了耳边,姜爸脸色一缓,声音也软了下来,“饿了沒?”
“刚在外面和朋友吃了一点。”医生也沒說感冒了,不能吃火锅,只是她嘴裡淡得发苦,沒什么胃口。
—
吃完饭,姜爸提议下去遛弯,姜寒沒去,怕吹到风,洗完澡早早地回到了房间。
姜爸,王女士,姜墨三人去了楼下。
晚上虽冷,一旦走起来,周身就缓和了,溜了大半個小时,九点多,三人才回来。
刚到大厅的玻璃门外,便到了门口站着一道人影。
姜墨走在最前面,脚步最先停了下来,王女士意外地瞟了他一眼后,随后也发现了。
姜爸最后一個看到。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谁也沒說话。
沉默了几秒后,陆焰提着饭盒的五指下意识地捏了捏,往旁边退了一步,礼貌地道,“叔叔,阿姨好。”
两人都沒应。
僵持了一阵,姜墨上前,拿出卡,刷了门禁,全当自己沒看见,走进了裡面的大厅。
姜爸黑着脸,双手背在身后,跟着走了进去。
再是王女士。
脚步刚跨进玻璃门,陆焰突然出声,“阿姨,姜寒刚感冒,胃口不好,我煲了一些清淡的粥,您拿上去,让她少吃一些。”
王女士一愣,“她感冒了?”
问完,回想起了今天姜寒回来后的举止,心头突然一酸,又问:“她下午去了医院?”
陆焰点头,“嗯。”
王女士說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自己的女儿,从小就在自己怀裡撒娇的女儿,一夜之间长大了。
现在她连她妈妈都要瞒着了
王女士看了一眼陆焰手裡的保温盒,沉默了一阵后,终究還是伸手接了過来。
原本想着,当年他陆焰能反悔,她也能反悔,一年的期限即便到了,只要她姜寒心裡沒了他,或是淡忘了一些,她就算失信,又如何。
可现在呢
孽缘。
王女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着饭盒,走了进去。
玻璃门再次合上,陆焰并沒有走,双手揣进兜裡,背靠着墙壁,默默地站着。
一年前,他知道姜寒妈妈对他說的那一番话,并非是真心要他等到一年后,他们就能接受他。
而是在用缓兵之计,想让姜寒离开他。
知道,但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去争取。
就算让他再次陷入那两年所经历過的黑暗和痛苦,他也要为他们的未来,争取出一條能见得了光的前程。
其他人无所谓,但她的幸福,必须要得到父母的祝福。
期间,哪怕经历再大的痛苦,都值得。
热闹声,偶尔从旁边的楼上传了下来,更加衬托出了安静。
陆焰突然想起了当年,他们在鹏城住的那個房子,姜寒就是這样,一個人听着万家灯火。
心疼蔓延上来,渗透到了四肢百骸,陆焰仰头,低哑地道,“姜寒,這感觉,真的不差。”
安静的耳边慢慢地响了脚步声,身旁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陆焰转過了头。
王女士看着他,“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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