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花楹二十
面对路浣连珠炮一样的询问，谭鹿鸣温和地笑了笑，說：“阿浣，你放心吧，我真的沒事，可能再過不久就可以回去复职了。”
路浣的眼中闪烁着惊讶，他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语调：“老大？真的？你真的能回军部复职？”
谭鹿鸣微笑着给予了肯定回答。
路浣得到肯定，差点出去跑几圈来表达自己的激动，他的双手握在一起又松开，過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中的激动。
路浣拍了一下手掌，說：“老大，等你回去复职，一定要把周轩那王八蛋好好收拾一顿。”
周轩是谭鹿鸣曾经的部下，可惜后来背叛了谭鹿鸣投靠了别人，因此在谭鹿鸣被迫休假后接手了谭鹿鸣的工作，路浣已经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可是谭鹿鸣听到路浣的话后却沒有应答，反而沉默了起来。
這种沉默让路浣感到了些微的不安，他不由问：“老大，怎么了？”
谭鹿鸣沉默了一瞬，才說：“路浣，我不想待在星都了，如果我申請复职，我会打申請外调去布洛陀星。”
“布洛陀星？”路浣重复了一遍谭鹿鸣的话，觉得不是自己有毛病就是自家老大有毛病，“老大？布洛陀星是离异族陨石带最近的星球，那裡很危险！而且那裡气候寒冷，你的雄主不会和你一起去的。”
說完，路浣好像发现了什么，他皱着眉问：“老大，你和你的雄主关系不好嗎？你是不是为了远离他才离开星都的？”
說着，路浣的双手都冒出了尖利的虫爪，好似谭鹿鸣点一下头，他就能终结了那只让他老大不喜歡的雄虫的性命。
谭鹿鸣拍了拍路浣的肩算作安抚，他解释道：“不是，我的雄主是一只很好的雄虫，我想去布洛陀星是我自己的想法。你知道的……”
虫族是种族的代称，实际上虫族還有一個更加正式的名字，叫“该勒克斯与艾尔维斯联合共和国”，其中该勒克斯与艾尔维斯指的是虫族领土中所存在的两大星系。
虫族发源于该勒克斯星系的垩斯星，在漫长的进化中他们征服了整個该勒克斯星系，因此垩斯星从此成为“星都”。
后来该勒克斯星系在宇宙运动中意外与另一星系艾尔维斯星系发生了奇妙的天体反应，该勒克斯星系的恒星“萨尔星”和艾尔维斯星系的恒星“法科斯特星”竟然组成了一种奇怪的组合，使得两颗恒星竟以相对静止的状态一起在宇宙中航行，让无数天文学家、物理学家秃了头。
這场奇怪的天体反应使得该勒克斯星系的虫族发现了艾尔维斯星系，与艾尔维斯星系丰富的资源。艾尔维斯星系沒有智慧生命存在，但其中的动植物种类却丰富的让虫叹为观止。
唯一的缺点是与艾尔维斯星系一起融入到该勒克斯星系的還有一條陨石带，那條陨石带一开始因为其中陨石色如玫瑰而被成为“玫瑰陨石带”，但其后不久从玫瑰陨石带中钻出了虫族厌恶到如今的存在——异族，那條陨石带从那以后就变成了“异族陨石带”。
布洛陀星隶属于该勒克斯星系，是该勒克斯星系最外层的星球，也是距离异族陨石带最近的星球。再加上布洛陀星远离恒星，使得其上温度非常低，导致根本沒有虫族公民愿意定居在那裡，那裡只有军部的驻军。
布洛陀星的环境條件非常差劲，但谭鹿鸣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他是从福利院出来雌虫，进入军部后他就被分配到了布洛陀星与异族战斗，一直到他荣升少将，他都沒有离开過布洛陀星。
但后来他的精神力暴动，无力再在边境镇守，只得回到星都。跟随他一起回到星都的就是他的两位副官——路浣和周轩。
在星都他一面接受治疗，一面进入军部成为后勤成员。但在军部的后勤处他发现了一個让虫十分失望的事实——星都沒有他的容身之处。
星都是虫族两大星系不可否认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文化中心等各种中心，這也导致星都的军部中有太多的势力存在。他一個小小的、毫无背景的少将，在星都军部只能做一個无名小卒，然后在各种势力的斗争中被迫站队，变成别的虫手中的棋子。
可谭鹿鸣不想過這种生活，他不想他的一生都蹉跎在无形的硝烟中，死都死的沒有尊严。他更希望自己能够驰骋在疆场，在幼崽的教科书上留下名字。
路浣沉默了，半晌，他才缓缓說：“老大，你想去布洛陀星我会跟着你，但是你要想清楚，布洛陀星气候寒冷，雄虫是不会跟你去的。”
谭鹿鸣的脸色在瞬间白了白，路浣忽然就从谭鹿鸣的脸色中看出了什么，他忙开口：“老大，你也不想离开你的雄主的，是不是？我听說他已经把你的身份改成了雌君，周轩接到报告的时候气得脸都绿了。”
见谭鹿鸣脸上的挣扎越来越明显，路浣继续說了下去：“你也不想就這么把你的雄主拱手送人是不是？這么好的雄主，等你从布洛陀星休假回来，怕是身边早就有别的雌虫了。老大，你不生气嗎？”
谭鹿鸣脸色惨白，最终他有气无力地问：“那我就要一辈子待在星都嗎？”
他不想待在星都，但他一但离开星都，顾河朔绝不会陪在他身边。谭鹿鸣之前自欺欺人一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当這個問題被路浣毫不留情地摆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只觉得难過。
路浣也觉得难過，他在星都的日子远沒有在布洛陀星是时候快乐，但不可否认，星都的條件远比布洛陀星好得多，周轩刚在星都有了职位就再也不想回到布洛陀星去，路浣也不想。
布洛陀星太冷了，那裡沒有好吃的食物，因为什么食材到那裡都会被冻坏，他们的食物只有经過特殊处理从而可以不在低温环境下被冻住的营养剂，但那种营养剂的味道真的很糟糕。
布洛陀星只能穿特殊材料制成的衣服，因为严寒环境会让他们冻死，只有那种特殊的材料才能引动他们体内的热力循环，让他们不至于被冻死。布洛陀星他们還必须佩戴头盔免得面部被冻伤，他在布洛陀星几乎沒有呼吸過正常的空气。
布洛陀星有什么呢？有异族，有鲜血，有死亡，也有他们的战友，有他们的荣誉。
但自从来到星都，路浣从未有一刻那样地清楚一件事——所有的理想坚持真的抵不過堕落。在星都的日子哪怕他无法像在布洛陀星那样一呼百应，可他宁可要星都的安定。
路浣不想回到布洛陀星去。
可是现在，谭鹿鸣问：“那我就要一辈子待在星都嗎？”
這個問題不可抑制地出现在脑海，路浣突然问自己：“你愿意一辈子待在星都就這样寥寥此生嗎？”
這是一個艰难的抉择，是留在星都過安稳幸福的日子，還是回到布洛陀星去追求自己的梦想然后客死异乡？
路浣不知道。
如果是曾经的谭鹿鸣，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会回到布洛陀星坚持我自己的理想。”可是现在，他遇到了顾河朔，他从未遇到過一只让他如此牵肠挂肚的虫，他好像不想离开顾河朔。
可是和顾河朔在一起的代价，是他放弃自由的灵魂、背弃许下的诺言，一辈子留在星都庸庸碌碌。
谭鹿鸣觉得很烦，他想逃避，于是他干脆转移了话题：“算了，先不想這些，现在提這些事情還早得很。我今天找你是为了顾河峰，他有沒有查到什么？”
当初他被顾河峰送出去，按照法律他名下的所有资产都将成为新任雄主顾河朔的资产。但那些资产远远不够顾河朔后来得到的三個亿那么多，因为法律规定，二婚的雌虫被第一任雄主花掉的钱是不被计算的。
但当时谭鹿鸣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得知他要被以那种羞辱的方式送给别的雄虫的时候，他已经产生了杀意——既有对顾河朔的，也有对顾河峰的。
当时雄虫保护协会以及执法队的雌虫一起押解他到顾河朔的家中，路浣打了申請临时借调到执法队，表面上的理由是见谭鹿鸣一面，因为根据虫族的基本情况，那很可能是路浣最后一次见谭鹿鸣了，所以执法队同意了。
但执法队不知道的是，路浣私下裡取得了抑制装置的钥匙，然后将钥匙递给了谭鹿鸣。所以谭鹿鸣在别墅裡见到顾河朔的时候才沒有带抑制装置——那不是顾河峰仁慈或者执法队疏忽，而是谭鹿鸣自己解开了抑制装置。
那個时候谭鹿鸣已经想好，当雄虫对他施/暴的时候，他就直接对顾河朔出手，雄虫是死是活全看命。
届时顾河朔的身体状况会让他的健康指数亮起红灯，鉴于他的家中刚刚多出一位雌虫来，整個执法队的虫都会赶往那栋别墅缉拿他，那必然会导致其余地区执法队部署不足。
到那时，他就可以利用這种漏洞直接赶往顾河峰的家中，然后杀死顾河峰，为自己报仇。
之后如果执法队的废物沒有抓到他，他就会到一個走私港口离开星都，去往整個虫族都避之不及的地方——地处异族陨石带内的垃圾星。
如果执法队抓住了他，他就一爪子拍死自己算了。
可是谭鹿鸣沒想到，那只叫做顾河朔的雄虫沒有鞭笞他，而是向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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