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君影第十
顾河朔突然发现,谭鹿鸣好像很不喜歡星都。
顾河朔问:“你为什么不喜歡星都?”
谭鹿鸣听到這個問題愣了愣,他动了动唇,却沒发出声音。過了一会儿,顾河朔才听到谭鹿鸣幽幽的声音:“因为我在星都的日子从来都不快乐。”
顾河朔突然间沉默下来。
谭鹿鸣湛蓝色的眼眸闪着微微的光:“我沒和你說過我的雄父吧?”
這個确实沒有。谭鹿鸣曾以精神链接的形式给顾河朔看過他的過去,但那段记忆从一开始就是谭鹿鸣到达福利院的时候,谭鹿鸣之前的事顾河朔一点都不清楚。
谭鹿鸣轻声說:“阿朔,你知道嗎,今天看到沈将玉的时候,我突然就想起了我的雄父。当初我的雄父也是這样,一面娶了赵安当雌君,一面却又不放我的雌父离开。他什么都想要,贪心的不得了。”
谭鹿鸣已经快要记不清叶链的样子了,但他却能清楚地记得谭诺每次提起叶链时都紧锁的眉头。
谭诺在叶链身侧一点都不开心——這是很长一段時間裡,谭鹿鸣对雄父叶链唯一的记忆。
谭鹿鸣的面庞染上了难言的忧伤:“阿朔,如果以后你有了喜歡的虫,你不再喜歡我了,那么請你让我离开好嗎?我不想我們在不愉快的日子裡磨灭掉与对方的美好。”
這是什么傻话?
顾河朔揉乱了谭鹿鸣的头发:“胡說什么呢?你是我的雌君,我发過誓,我永远不会背弃你。”
谭鹿鸣的眼底陡然闪现出亮光,他上前扑到顾河朔的怀中,声音中都带上了哽咽:“阿朔,你怎么這么好?我何其有幸,能遇到你。”
顾河朔回抱住谭鹿鸣,轻轻地抚摸着谭鹿鸣的背,安慰道:“鹿鸣,不要瞎想,我們会很幸福的。”
谭鹿鸣垂下眼,努力收敛嘴角扬起的笑——可不能让顾河朔看见,不然顾河朔会发现他在耍心机的。
顾峦怀裡抱着阳阳,不住地念叨:“怎么還沒回来?池新不会对小朔怎么样了吧?”
顾佩第一百零八次回复:“二哥,你放心吧,小朔不会有事的。”
顾峦怒气冲冲:“你這三哥怎么当的,弟弟這么晚還沒回来,你居然不担心!”
顾佩:“……”
顾佩无语地看着還未黑的天色和显示现在才晚上七点的终端,心想他家二哥心裡的“這么晚”還挺早。
孟徽见怪不怪地看着两兄弟吵嘴,突然间发现他们俩之间今天居然很和平。
就在這时,大门被打开,顾河朔带着谭鹿鸣回来,给三虫打了招呼:“二哥,三哥,孟徽哥,我們回来了。”
“怎么才回来,不知道我們都在家等着嗎?”顾峦止不住地抱怨,“来,让我看看,瘦了沒?”
顾河朔:“……”
顾河朔看着顾峦伸過来的魔爪,想躲又不敢躲。
顾峦眼底的忧虑实在是太過明显,顾河朔不用猜都知道在他和池新驴唇不对马嘴地对话时,顾峦抱着阳阳忍受了怎样的煎熬。
這么一想,顾河朔反而不敢躲开,只能任顾峦对他“上下其手”。
顾峦终于放下心来,他拍了拍顾河朔的肩膀,說:“小朔今天真棒,都能帮哥哥了。”
顾河朔抢到了阳阳,把阳阳抱到怀裡,說:“二哥,你别這么說,你是我的二哥,我肯定要帮着你的。”
眼见顾峦有水漫金山的趋势,顾河朔生怕顾峦又来了戏瘾,连忙问:“有饭嗎?我饿了。”
沒有虫回答他。
顾河朔突然有了一個不好的预感:“你们沒给我留饭?”
屋中五只虫,除了顾河朔之外,面上都显示出尴尬来。
顾河朔不可置信:“鹿鸣,你不是做好饭了嗎?”
他今天早上去上班,星都大学的实验室下午四点下班,他大约五点回到了家中。五点十分,顾锐打电话给他,說顾峦出了事。顾河朔了解了顾峦出了什么事之后立刻带着谭鹿鸣出了门。
大约五点四十分左右,他们到达婚姻局,六点,事情解决,顾河朔去了池新的家。六点四十,他从池新的家中离开,回到自己的家,路程大约二十分钟。
也就是說,现在应该才七点。而两個小时之前,饭桌上還有一桌香喷喷的饭菜等着他的临幸。
就两個小时,他就沒饭吃了?
【朔朔懵逼jpg】
谭鹿鸣尴尬:“我們以为你会在池新家吃的,所以我做的饭菜就……”
就给二哥他们吃了……
理解了谭鹿鸣的未竟之意,顾河朔觉得他快哭出来了。
池新那是一般的虫嗎?谁家虫請别的虫吃饭就给营养剂的?他在池新家可是只吃了一支营养剂。
顾河朔委屈兮兮:“我饿了。”
谭鹿鸣立刻缴械:“我去给你做饭。”
顾峦握紧了拳头:“池新就那么抠,請你吃饭都沒让你吃饱?”
顾河朔:“……”
见顾峦气得要和池新较量一下谁的拳头比较硬,顾佩吓得拉住顾峦的手說:“二哥,小朔饿了,我們别再打扰他了,我們先走吧。”
被顾佩這么一提醒,顾峦才反应過来现在他确实不太适合再在顾河朔的家中待下去了,只能满含遗憾地告辞:“那小朔,我們先走了。”
顾河朔巴不得顾峦忘记他今天抹黑顾峦的事,见顾峦沒有丝毫要提起的意思,顾河朔抢先說:“二哥慢走不送。”
等顾峦顾佩和孟徽都走了,顾河朔才抱着阳阳說:“吓死宝宝了,還好二哥忘了。”
顾河朔本沒期望阳阳回答,谁料他的這句话刚說完,顾河朔竟然感受到了阳阳微弱的精神力。阳阳的精神力很柔和,一点一点地摸着顾河朔的头,像是在安慰顾河朔說:“雄父,不怕。”
顾河朔被自己的脑补萌得一脸血,他大喊一声:“鹿鸣,阳阳摸我了!”
在厨房做饭的谭鹿鸣差点摔了锅。
谭鹿鸣关掉火,脱了围裙跑向客厅,就见顾河朔正捧着阳阳傻笑。暖黄色的灯光打在顾河朔的脸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看得谭鹿鸣竟不忍张口打破這個画面。
然而画中虫自己抹杀了氛围:“鹿鸣,阳阳以后一定是個天才,他說不定在生物研究上很感兴趣,也许以后能继承我的衣钵,成为一名伟大的生物科学家!”
谭鹿鸣:“……”
谭鹿鸣忍不住开口:“阿朔,如果我沒记错的话,你好像還沒上大学?”所以你哪来的衣钵?
顾河朔:“……”对哦,他都要忘了。
他辛辛苦苦本硕博连读七年才得到了博士学位,哪怕在末世也被人尊称一声“顾博士”。虽然這個称呼实在是太反派了,但顾河朔還是觉得這個称呼他真的很喜歡,于是在末世痛并快乐着享受着這個称呼。
谁料一朝穿越,堂堂博士生成了個刚刚考上大学的小崽子,本科文凭都沒有。
顾河朔怀疑這個倒霉的世界真的恨他。
顾河朔痛哭流涕:“对哦,我刚刚考上大学,還沒开学。”
這一刻,谭鹿鸣竟然有一股冲动,他很想问问顾河朔,是不是在某個未知的时空,顾河朔已经在生物研究上取得了很大的成果?
但谭鹿鸣担心這個問題可能会吓到顾河朔,所以他硬是憋了回去。
可這一刻,顾河朔不是“顾河朔”的想法在他的脑中盘旋不去,谭鹿鸣真的沒有办法把眼前的顾河朔和资料中那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雄虫联系到一起去。
资料中的“顾河朔”脾气很大,自尊心又强,是一只典型的虫族雄虫,好面子的很,一点也不像面前的顾河朔一样会毫无芥蒂地抱着阳阳玩。
资料中的“顾河朔”成绩虽然上佳,但并沒有在研究上展现出多高的天赋,在有顾源這样的雄父的條件下,他都沒有发表過一篇论文,沒参加過一次竞赛,這似乎在表明顾河朔也不過如此。
可在谭鹿鸣面前的顾河朔却是在還未上過大学的情况下就成为了齐翾实验室的助手,在短短一個月内就参与了齐翾的秘密实验。
這样的顾河朔怎么可能在過去的日子裡那样平庸?
如果是面前的顾河朔,想必虫族各种适合他年龄参加的竞赛,顾河朔都该把奖项拿了個遍吧。
谭鹿鸣知道他的怀疑十分天方夜谭,可当這個想法真的在脑中形成的时候,谭鹿鸣却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就好像顾河朔真的不是“顾河朔”。
這個想法困扰了谭鹿鸣许久,最后谭鹿鸣恍然发觉,思考這個問題其实很沒有意义。顾河朔就在他的身边,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既然面前的顾河朔是真实的,那么去探究他为何与资料中显示的不一样又有何用处?
只要一直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是眼前這個顾河朔就好。
只要顾河朔是顾河朔就好。
谭鹿鸣弯起了眉眼:“别想了,吃饭吧。”
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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