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嘎几嫩 作者:未知 若是平时,刘副所长保证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了。 七公出面往那裡一站替他說句话,他的工作就好开展。去年镜湖村出了個偷盗嫌疑人叫狗仔,刘副所长到村裡来抓人,让村民们给围了。七公赶過来就讲了一句“狗仔跟政府走”,刘副所长顺顺利利把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 反之,如果七公說的话不利于他的工作开展,可想而知后果有多严重。 再者說,把人抓回去怎么处理,罚款?穷成這样拿什么交罚款?治安拘留?那就更让人头疼了。 不過此时此刻部队的人就在這裡,刘副所长不好做這個主,为难地对七公說,“今天部队也来人了,人家马上要飞行,结果长脚林养的鸽子跑到人家航线上去,您說多危险。” “我去跟部队领导說。”七公立马小跑着過来。 李战用肩头撞了撞還在发愣的张威,本来想提醒他和這位七公說话的时候客气点,结果七公小跑到跟前,挨個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李战的肩章上。 哪個星星多哪個是领导。 “领导,吃烟,吃烟。”七公又拽出皱巴巴的红双喜。 李战头都大了,张威忍着笑。 “多谢多谢,七公,我不抽烟的,开飞机不能抽的,谢谢你了谢谢你了。”李战弯着腰双手挡着堆满笑容连忙說。 七公惊讶地盯着李战看,像是中了头奖一样,“你是嘎几嫩啊!” 原来李战用的是方言。 周遭的村民顿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神色各异。 李战笑着說,“是的是的,我城东的。七公,都是老乡,我跟你說实话吧,村民养鸽子搞副业我們理解,可是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們的飞行安全。前段時間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掉了一架飞机下来,好在沒死人。再說了,我听說县裡对机场周边的村子是有补贴的,這也不能說政府不讲理嘛。总而言之,七公你要理解我們的工作,什么事情都沒有部队的事情大,這個道理你应该懂的。” 七公放了半颗心,自己人好說话,他道,“是啊是啊,我知道我知道我明白我明白。你看,不是看還有几個小孩,我今天能打死他们!做的什么事!太不像话了!领导,大家都是嘎几嫩,你看是不是放他们一马,把鸽子沒收掉就行了。” “七公,這個事情你应该找刘所长,我們部队不能管地方的事情的。”李战怕七公不信,于是抬头扬声对刘副所长說,“刘所长,這個事情归你们处理的,我們部队不插手。” 說完看了眼张威,张威满意地点了点头。 七公转身看向刘副所长,刘副所长走過来,严肃地对七公說,“七公,我给您面子,這一次就算了,但是您要保证以后绝对不能再有這样的事情发生了,否则我肯定是要拘人的!” “好好好,我保证,我保证不会再犯!”七公立马拍着干瘪的胸膛道。 牛耀扬很聪明,方才已经跑過去和几名辅警清点鸽子的数量,和长脚林反复確認无误,這才松口气。他悄悄返回,给李战使了個眼色,点了点头。 李战给张威使了個眼色,张威对刘副所长說,“刘所长,那這边就麻烦你了,我們得赶回去,领导等着报告的。” “好的好的,张参谋,李队长,那我就不送了。”刘副所长和二人挨個握手,送他们上车。 一直到离开了镜湖村,众人才重重地松出一口气来。 张威依然的感觉到惊讶,喟叹道,“真长见识了,真长见识了,村长的威慑力比人民公安都要大。那夫妇俩挨打那個样子,啧啧,我应该是忘不了了。” “打得太狠了,我是真怕那個长脚林失去理智反击闹出人命来,他边上就有锄头的。”牛耀扬颇为冷静地說。 李战清了清嗓子把当地的宗族观念讲了一遍,說,“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普法不到位,许多村子的村民不知法律为何物。别奇怪,西县這边改革开放以来一直处于最前沿,钱本位思想,其他方面反而是有忽略的。這几年应该是好多了,我上初中的时候,一些村民的愚昧简直令人发指。再加上宗族观念的影响,执法下到村庄,出现暴力抗法很常见。小时候听人說,在一些村庄,公安连进去都不敢进去。” 一番话叫三人听得目瞪口呆,啧啧惊叹。 末了,李战神情凝重地說,“张参谋,我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当时撞击的就是长脚林家饲养的鸽子。从鸽群的活动区域和放飞的時間来判断,只有他们家的鸽子才符合当时的情况。” 张威却是摇头說,“這個問題师裡不会再追究了,地方公安机关也不会追究。因为你沒证据。你所讲的是只是你的判断,拿不出证据来就沒有意义。再者說,长脚林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事情已经這样,你忍心看着他们去坐牢啊?”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牛耀扬忽然高深地說了一句。 李战诧异望之,无奈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上次撞鸟事故,师裡是冤枉了驱鸟队。我看過他们的驱鸟部署,很严密。咱们师過去那么多年沒有因为鸟发生飞行事故,其实已经說明了场站驱鸟队的工作搞得很扎实。這一次完全是不可抗力的因素。驱鸟队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跑到村子裡去搞驱鸟。” 這一番话說得一期士官感动不已,开着车都不忘了回头给予后排的李战感激一望。 张威也回头看過来,李战补了一句,“我只是实事求是。” 笑了笑,张威說,“明白你的意思,师首长心裡有数的。不過驱鸟工作是飞行安全的重中之重,不管有沒有责任,给点压力有好处沒坏处。” 顿了顿,张威忽然說,“是了,以后如果有对地方的事务,我建议领导让你参与一下,你小子是本地人,会說方言,了解本地情况,沟通起来事半功倍啊。” 方才李战三言两语搞掂了七公,并且把部队和地方的界线明确地划了出来,這让张威感到十分的满意。他是干机关工作的,平时跟着师首长不少与地方打交道,自然是知道对地方的工作不好做。李战有节有理的应对就很好。 “张参谋你可别,我就是個开飞机的。”李战大摇其头,心裡想,我哪有時間去帮你处理這些杂务,债台高筑的情况下,多飞行多搞拉杆费才是正经。 他不由的算了算時間,自从撞鸟,到今天第七天了,最起码错過了两次飞行训练。都是银子啊。 他们赶回场站,直接到塔台详细报告了情况,驱鸟队再一次確認安全,塔台按时给六团下达了远航训练的命令。得到值班指挥员方成河的允许后,李战留在了塔台上面,从這個角度看别人飞行,過把眼瘾。 “搞過指挥嗎?” 戴着大墨镜的方成河示意李战坐過来,问了一句,再一次看向滑行道。一水六架su-27sk重型制空战斗机次第滑向起飞位置。 看见方成河,李战就想起早上在政委办公室裡挨的那一顿莫名其妙的“批斗”,脸色尴尬神情不自然。好好稳了稳情绪,他回答,“跟我师父体验過两次。” “嗯,你给我当副手。”方成河把送话器递给李战,自己抱着胳膊舒舒服服地靠在大班椅厚厚的椅背上。 塔台指挥室裡最大最好的座椅是正指挥员的,左手边是副指挥员,右手边是雷达员。沒李战位置,他是拽了個圆凳坐在正指挥员和副指挥员之前的位置上的。 “是!” 李战沒犹豫,副指挥员是個少校,笑着递给他一個耳麦示意他戴上,李战笑着点头致谢,戴上,拿起送话器。 拢共算起来,李战真正参与指挥的只有两次,是他师父刘国坚值班的时候带他上去的。那时候還沒现在這么老手,比较紧张,反而忽略了除飞行外的一些细节。此时他再次坐在类似的位置上,才发现原来塔台的人喜歡戴墨镜不是装逼,而是真的非常需要。 這会儿是背光還算好,等远航编队回来,那就是正正的逆光了,你沒墨镜很难看清楚天上飞机的状态。 沒人认为李战坐在這裡不合规矩,就算是不考虑他是“一哥”,有参谋长在這裡坐镇,有任何問題都不会是問題,因此李战得到了善意。 部队是很欺生的地方,当然這只是针对同一阶层的。干部不会欺负士兵,只会欺负干部,但是士官会欺负义务兵。 李战能够得到不仅同期军官的认可,已经是能力水平的一种明显体现。 扫了很专注看气象报告的李战一眼,方成河介绍道,“今天搞远航,也是南海警戒巡逻的一部分,六团一大队三批六架,航程四千四百公裡,计划滞空四個半小时。把航线规划给他看看。” 身边的少校递過来写字板,上面是教科书一般的作图,手工绘制的航线计划图,像极了计算机绘制油墨打印。李战叹为观止,他是绝对沒有這么一手的, 航线计划图很直观,自行脑补南海地圖作为背景,自行把各個岛屿岛礁补上,李战很快搞清楚了六团远航编队的飞行路线。 近似椭圆,从南海西部进入一直往南飞行约一千公裡,向东转弯飞行约七百公裡,再转向北,飞行约一千二百公裡,最后折向西返航。 李战意识到自己无意之中参与到了一次重大的警戒巡航行动中来,心情十分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