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偶见(1)
你說它是南方吧,但无论饮食還是百姓的习性,他都和北方颇为类似。
但你若說他是北方吧,它在地理上归属于直隶,属于不折不扣的南方。
而且這儿,自古以来就出精兵强将。
汉高祖刘邦及其开国功臣,多出于此。
若是在细說的话,其实大明帝国洪武皇帝的祖籍也属于這一撇子。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說,老朱跟老刘還是老乡!
八月时节,京城应天府是骄阳似火,徐州就是妥妥的大火炉。
李景隆朱标一行人快马来到城外,早已是人困马乏汗流浃背。
而且顺着额头流下的汗水都是黑的,用手一搓,都能带下皴来!
作为南北门户,连接三省的交通枢纽。
即便是徐州的外城,也是异常繁华。
“老板娘.....”
曹泰骂骂咧咧的下马,大步走入一家门前搭着防晒棚,還算宽敞的馆子,“老板娘?人呢?”
還不是饭口的时候,饭馆裡沒啥人。
柜台后一個三十出头的女子,拿着手中的蚊拍,不停的驱赶着蚊虫。
猛听有人大声喊,抬头看去,却是一群骑着健马,穿着不凡的大爷。
当下赶紧捋了把头发,扭着水桶腰出来。
“吃饭?”
做买卖的眼尖,老板娘一看這些人就不是寻常人,而且都是外乡口音,料定是敢花钱的主儿,顿时笑得脸上的粉都往下掉渣。
“不吃饭還嫖娼?”
曹泰斜眼骂道,“有啥好吃喝?”
“你就不能好好說话?”
他话音刚落,就听紧随其后进来避阴凉的朱标骂道,“多大個人了,整日满嘴污言秽语!”
“哎呦,无妨无妨!”
那老板娘一眼就看出来,這群人当中谁真大爷。
甩着手裡的毛巾来到朱标身前,殷勤的擦着桌椅,“客人是用饭?”
“嗯,随便吃点!”
李景隆上前一步,将那老板娘跟朱标隔开,顺手从她手裡夺過毛巾,仔细的擦拭了一番。
“您坐.......”
說着,李景隆环视一眼店中,“先弄些凉水,弄几條干毛巾,我們赶了大半天的路,擦擦身!”
此时此刻,他咯吱窝裤裆裡都黏糊糊的,跟抹了浆糊似的。
“還擦啥?”
老板娘咧嘴笑道,“看着门口那水缸沒有?裡面的水晒了一天,温乎的!几位爷直接在水缸边上洗就是了!”
“咦?”
曹泰在旁笑道,“我們几個就在這水缸边上脱了洗?那不便宜你了?你就不怕,看了我們的身子之后,晚上睡不着?”
“呵呵呵!”
老板娘捂嘴轻笑,“挨着這运河边上,壮硕的汉子俺见多了....”
“那可未必有我壮实!”
曹泰靠近些,眯眼笑道,“我跟你說,我這一身的硬肉....”
“你能不能有点正事?”
李景隆无奈,皱眉道,“你咋见這女的话這么密呢?”
說着,转头看向老板娘,“有啥吃喝?”
“把子肉,羊肉汤,烙馍....”
老板娘目光在一众汉子的身上扫過,专挑好的报,“還有小烧鸡,我們徐州的小烧鸡那可是天下一绝.....”
“都要了!”
李景隆大手一挥,“快点上来!”
“药酒不?”
老板娘又低声道,“小店有正儿八经的土烧锅,喝一口美地很!”
“不要不要,我們一会還要进城!”
就在李景隆說话的时候,朱标的眼睛一直盯着远处,拥挤不堪人流嘈杂的运河。
忽然,李景隆觉得朱标拉了他一把。
他顺势在朱标身边坐下,低声道,“太子爷,您有什么吩咐?”
“看那边!”朱标朝运河岸边努嘴。
李景隆顺着方向看過去,就见几個把总打扮的军汉,正对着一名穿着青衣,好似寻常农家员外似的人,不住的点头哈腰,作揖道歉。
那边隔得有些远,說的什么這边听不清楚。
但从那把总的态度来看,已是谦恭至极。
“你再看那些兵丁!”
朱标又指着,运河边上那些在货船之上检查的兵丁们,“发现什么沒有?”
李景隆眯着眼看過去,一开始還沒察觉什么异常。但多看两眼之后,就发现了端倪。
那些检查货船的兵丁们,是挑着来的。
有的船他们不查不碰,径直略過。
但是有的船他们查得格外仔细。
就這么三五眼的功夫,已有船只被查出船舱之中有夹层,夹层之中有违禁的夹带。
船东连水手,连狡辩都来不及,就被如狼似虎的兵丁给套上了铁锁链。
“看出什么沒有?”朱标低声问道。
“那些沒查的船....”李景隆低声道,“看样子是官造的,都是官船的样式....”
朱标点点头,“接着說!”
“是....?”李景隆沉吟片刻,“应该是背后有靠山的,已经疏通好了的,所以才不被查!”
“呵呵!什么靠山比公主還厉害?”
朱标冷笑道,“我三妹家的船有人扣,這家船官府反而帮着遮掩...呵呵!”
說着,他转头看向一直警戒着周围的常茂,“毛头!”
“在!”
“這裡面有你家的事儿沒有?”
常茂明显怔了下,然后先是看了眼李景隆,才开口道,“太子爷,您是知道的,臣家裡不缺钱呀,何必弄這些丢人现眼的事儿?”
“唔!”
朱标点点头,又看向另一边的邓镇。
“臣家也沒有,臣父亲当年抢的....”
邓镇面上一红,“臣父亲生前留下的积蓄,足够臣一家子衣食无忧了!”
朱标又是点头,看另一侧的东平侯韩勋。
后者一摊手,正色道,“太子,臣爹死的早.....也就是您怜惜臣,给臣些脸面,旁人谁会给臣脸面呀?”
紧接着,不等朱标看過去,宣宁侯曹泰也马上道,“臣爹死的也早!”說着,“战死的,骨头渣子都沒找回来!”
“這么大的能耐!”
朱标又看向运河边上,那糟乱的场景,低声道,“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老一辈的开国勋贵......”
“诸位客官,小烧鸡,把子肉来啦......”
就這时,老爸娘端着一個大托盘過来,放在了桌上。
“几位慢慢吃着,不够再添!”
說着,老板娘的目光在朱标身上打转,笑道,“這位大爷,您尝尝這小烧鸡,都是我亲手杀了,亲手拔毛,亲手做的......”
說到此处,她竟然主动伸手,扯下一條鸡腿来,送到朱标的碗边,“来,您试试.....”
“行行行,我自己会吃.....”朱标忙道。
“老板娘你忙你的去吧!”
李景隆說着,从怀裡掏出一小锭银子,啪的一下放在桌上。
顿时那老板娘眼睛唰的一亮,嗖的一下抓着银子塞怀裡,然后叉着腰,“诸位今儿走不走,不走小店也有地方住.....”
說着,又低声道,“要是晚上想要快活,也有姑娘.....”
“老板娘!”
陡然,门外一声大喊。
众人诧异的看過去,却是刚才在运河边上,跟人点头哈腰的那名把总,带着几個兵,满脸愤恨的走了进来。
“酒!”
“娘的,拿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