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议亲 作者:未知 這個年月,婚姻之事向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倘若两家的父母长辈不同意,儿女之间的婚姻基本上沒戏。 至于說那些個传闻的什么有情人冲破阻碍,终成眷属云云的,嗯,拿出来娱乐娱乐大众,丰富下自己的精神就好,别当真。因为那都是小說野史的桥段,等同于YY。 当然,也有那零星半個的是真实的,但和大潮流比起来,那实在属于无敌幸运儿的行列,纯粹的個例。 所以此刻的韩杏儿,听到苏宏别话沒有,只是催她回去,再联想之前所思所想,真的是彻底绝望了。 至于說苏默的想法?他又能有什么想法,還能忤逆了自己的爹爹不成? 韩杏儿活泼伶俐,但骨子裡终归還是個乖乖女。她自己沒有抗拒父命的勇气,自然也沒敢期望苏默有。甚至,连這种念头都沒半分。 行尸走肉般的挪动着脚步,堪堪要买過门坎的时候,却觉得右手一紧,被人猛的扯住。 从失神中醒過来,歪头看去,正迎上苏默清亮的眸子。這坏人也不起身,就那么蹲在灶前,一手拉住自己,仰着头看着。 脸上還是那么副笑眯眯的可恨样子,可是韩杏儿這会儿一点也恨不起来,只是满心的酸楚。 坏人,你可知道,過了今日,便再也看不到我了?你日后可会想起我?又会不会难過? 大概不会吧。說起来,自己跟他总共沒见几面,每次见面都是吵嘴打架、不欢而散。以后沒人跟他吵架,沒人抢他银钱了,自然是开心都来不及,又怎么会难過? 說起来,自己对他又是怎样的心思?是喜歡嗎?好像是吧。就比如刚才,他拉着自己进门的那一刻,虽然他嘴上絮絮叨叨的說的狠毒,但是韩杏儿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那么說,其实是给自己台阶下。表明不是我自己进的门,而是被他强迫拽进去的。嘻嘻,這就叫掩耳盗铃吧。那一刻,自己心裡很是欢喜,很满足。回想起来,好像這十五年来,从沒一刻有過那种感觉。 那是一种和父母之间血缘至亲的温馨不同,有些别扭,有些羞涩,更多的却是甜甜的,把心裡填的满满的。 韩杏儿痴痴的看着眼前這张面孔,一時間神游物外。眼前這张脸的主人似乎在說着什么,眉头似乎也皱了起来。 什么事儿让他不开心了?韩杏儿想着,忽然感觉有点心疼,下意识的抬手,想去抚平那皱起的眉头。 “傻妞儿!” 耳边传来一声大喝,韩杏儿激灵灵打個寒颤,终于回归神来。這才发现,自己一手被人握着,另一手已经抬起来一半,就那么傻傻的举在半空。 “什….什么?”有种偷东西被人捉到的慌乱,连忙放下那只举起的手。想要把另一只手抽回来,心中忽然却有种不舍,只是胳膊轻轻一晃,便不再动了。 苏默目光炯炯的盯着眼前這女孩儿看,从头至尾,他一直在旁默默的看着。 老爹的若有所思,韩妞儿的忐忑不安,還有最后那死灰般的眼神,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眼下這具身体虽然才十五岁,但是内裡的灵魂却是快三十了,对于人心世情的把握自然不会是初哥。 后世时,老师這個职业還是很吃香的,尤其他又是教画的,琴棋书画向来一脉相承,他自然也都有所涉猎。不敢說精,但一個通字绝对是称得上的。 在后世,会玩乐器,還是古乐器,能画一手好画,能写一笔好字,還能跟人下几手棋,這绝对是才子的节奏啊。 有個好的职业,還是個颇有才情的,后世的苏默身边,从来就沒缺過女孩。处的多了,对于女孩子的心思自然也就揣摩的通透了。 所以,对于眼前這個大胸妞儿的心思,他自然是了然。而刚才发生的一切,他自然猜到韩杏儿怕是误会了。 虽說沒猜到韩杏儿起了寻死的心思,但看着這小妮子失魂落魄的样子,终還是有些心疼。 对于韩杏儿,他還远远說不上爱。但是对一個漂亮女孩的欣赏喜歡,以及占有的野心,做为一個正常的男人,他自然也是有的。尤其還是一個明显对自己倾心的漂亮女孩。 要說苏默穿越来這么多天来,最大的喜悦是什么,那就是两個字——恣意! 和现代社会趋于健全的法制比起来,這古代的大明时空,他肚子裡领先数百年的见识和先知,只要好好运用,绝对可以做到恣意两個字。 這种恣意,当然也包括女人在内! 三妻四妾、齐人之福,這是正常男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的野望。剩下那百分之一,不是假正经就是不正常,再加上零星几個天生喜歡玩痴情的。 苏默绝对属于正常的行列。所以对韩杏儿的态度就是,只要韩杏儿愿意,那就是他苏默内定的女人! 一個男人可以有很多女人,但是前提是,他能让每個跟着他的女人都开开心心、欢欢喜喜;能让每個女人都平安喜乐,衣食无忧。若是做不到,那就叫不负责任,叫真正的可耻了! 苏默觉得自己或许称不上一個好人,但绝对是一個负责人的人。所以在韩杏儿将要迈出家门的时候,他果断拉住了她。 只是這丫头貌似恍惚的厉害,自己說了半天仍是那副痴痴傻傻的样子,逼不得已,苏默只得施出狮子吼的绝技了。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手上用劲,将這傻妞儿拉近身边,另一手扯着袖子,将那张俏脸上的泪水拭去。 韩杏儿呆呆的看着他,不知怎么回答。却听男孩的声音又道:“乖乖的回家等着,别想出什么幺蛾子。别以为我忘了,上回得的银子你還差我一半沒分呢。想赖爷的帐,沒门!” 韩杏儿木然的听着,忽然很想狠狠的咬眼前這男人一口,心中又是悲伤又是不忿。這都什么时候,他竟然還惦记着银子。难道我在他心中,竟连那几百文铜钱都不值? 正伤感着,猛然耳中又飘来一句话,登时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如同枯木逢春也似。 “……..我老爹去你家提亲的时候,咱可得把先前那账刨了去,亲兄弟明算账,這個沒得谈啊。你家老头儿我看挺抠,這事儿必须得說清楚,還有那彩礼估摸着得不少吧?唉,娶個媳妇儿容易嗎?這都是钱啊…………” 后面的话韩杏儿已经听不到了,心中翻来覆去的便是那一句“我老爹去你家提亲”。 那一刻,韩杏儿只觉得心中欢喜的都要炸开来一般。一個溺水将死的人,忽然抓到一块木板时会是什么心情?此刻的韩杏儿就是如此。 “你你….你說什么提….提亲?可是…可是苏叔叔他….他……”全忘了矜持了,一把抓住男人胳膊,大胸妞儿结结巴巴的语不成声。 苏默翻了個白眼,挥手把大胸妞儿的抓握甩开,又细心的将這妞儿脸上的泪水都擦干净了,满意的端详了下這才叹气道:“你是猪嗎?這提亲不得想想怎么开口啊。你忘了你爹上回有多凶残?追了我們整整两條街,两條街啊!這回又摊上這码子事儿,要是不想好說词,我爹是上门去提亲還是去找虐啊?” “啊?這…這…..”韩杏儿被說了個大红脸,心下犹是惊疑不定。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苏宏。 苏宏這会儿也反应過来了,眼见韩杏儿看過来,笑着点点头,温声道:“田家的事儿你莫担忧,苏叔叔自会想法解决。你自安心回去就是。”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且耐心,莫急。” 韩杏儿看着苏宏点头,登时满眼放光,整個人便如回了魂一般生机勃**来。只是再待听到后面加的這句,顿时“嘤”的一声羞了個大红脸。 什么叫且耐心莫急啊,這說的自己好像亟不可待似的,還让不让人活了? 可偏偏這是长辈,总不能发作吧。不由的跺跺脚,两手一捂脸,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身后传来苏宏爽朗的大笑声,大胸妞儿羞的更甚。只是羞涩之余,却是满心都是欢喜,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恐惧和担忧,猛然不见了,整個人轻快的如同要飘了起来。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待回头看,身边猛然多出個人,嘿嘿笑着道:“傻妞儿,是不是要开心死了?” 韩杏儿下意识的要点头,猛然醒悟,歪头看去,可不正是苏默這坏人。 “你…你又来胡說八道欺负人。我….我哪裡开心了?你….你却追来作甚?”嘴上說着,脚下却放慢了步子。 苏默眼见她說话之际,臻首微侧,明眸善睐,眼波流动。双颊的红晕在天边晚霞的辉映下,竟是說不出的清丽不可方物。這女孩儿家动了情的风致,让他也不禁的有了片刻的失神。 韩杏儿被他盯着看的羞涩,不由的将头扭過,心下却是暗暗欢喜。 苏默自失的一笑,咳了两声,這才干笑道:“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走,来送送你。” 韩杏儿闻言大为感动,才待說几句温柔的,却听那坏人又道:“要知道你可是欠着我钱的,這要有個好歹的,我那钱可不沒着落了,到时候我找谁哭去啊。” 韩杏儿脚下一個踉跄,险险一口气沒倒上来。瞪圆了杏眼盯着苏默,一口小糯米牙磨的咯吱吱响。 這人实在是太可恶了!他就是有這本事,不管多好的气氛,他总是能给你破坏個干干净净的,让人气的恨不得咬他两口才解气。 咬他当然不可能,那就只能拿眼光杀死他。但可惜的是,以苏某人的脸皮防御度,這招明显不管用。 瞅着這厮眨着眼一脸的无辜,大胸妞儿也只能恨恨的瞪他一眼,索性转头不再看他,只脚下微微加快了速度,以表示自己的愤怒。 苏默呵呵一笑,脚下也紧走两步跟上。不但跟上了,還更加贴近了些。 這坏人!韩杏儿察觉到他的举动,脸上火辣辣的烧的厉害,心中暗骂一声,却又隐隐的有些欢喜。 极快的横了他一眼,随即垂下头,只顾埋头疾走。只眼角余光时不时的偷瞄一下,便是苏默的衣角一飘手指一动,都让她心中怦然,满是甜意。 初恋中的少女,情怀总是如诗如梦。哪怕恋人再大的缺点,也会视而不见;哪怕最微小的优点,也会无限度的放大,然后自己再沉迷其中,百般品味。 两人尚未明确关系前,韩杏儿還是懵懵懂懂。对苏默的感情只是处于好感阶段。 但是這层窗户纸捅破了,那些好感便瞬间发酵成恋情,一发不可收拾。 這种转变,固然是初恋中的常态。但跟這個时代,女子从一而终的婚姻观,也是有莫大的关系。 在韩杏儿心中,有了苏宏的认可并要上门提亲的承诺,苏默自然就是自己以后的终身了。自己的夫君,当然是怎么看怎么好了。 至于說這個不着调的夫君总是逗弄自己,惹自己急,韩杏儿虽然懵懂,却也能约莫体会出裡面的情趣。更不要說,不管什么借口,苏默肯来送自己回家,這就已经让韩杏儿如饮醇醪了。 這种情绪下,对于苏默显示出对自己的亲近,韩杏儿唯有心中欢喜甜蜜,又哪会真的生气,最多就是有些羞涩难以罢了。 晚风轻拂,夕阳西照。冬日的傍晚,天边的余晖将這古大明的小城层渲尽染。 灰墙、黛瓦、老树,往来的人流,都似镀了一层浮光,乍一看去,竟有种恍惚如梦的意境; 這個时辰已是准备晚食的时辰了,如是远远近近的屋顶上青烟袅袅; 有孩童呼朋引伴、大呼小叫着跑過,手中的风车呼呼,胯下的竹马沙沙,攸忽而来,又攸忽而去,只留下串串清脆的笑声在晚空回荡; 城门上的角楼飞檐下,铜铃随风轻响,摇曳出古色古香的余韵,在残阳中化为一张剪影。 這风、這烟、這光、這影,在苏默眼中便凝成了一副隽永的工笔画卷。 佳人在侧,暗香袭人;余晖尽洒,暖意洋洋。這一刻,两人似都溶入了画卷,忘了言语。只偶尔相对一眼,会心一笑,已然是入了无声胜有声的境界。 這般信步徜徉,待到天光渐暗,二人才猛省過来。再抬头看时,不觉中已走入了西市,前方不過数十米处,便是韩杏儿家的茶馆了。 苏默停下脚步,含笑看着韩杏儿,扬扬下巴笑道:“喏,到了,我就不进去了,不然我怕你爹又来追杀我。” 韩杏儿微羞着脸颊,抬首白了他一眼,抿嘴嗔道:“又来编排人,我爹爹哪有你說的那般凶恶。” 苏默哈哈一笑,抬手拨了拨她头上的丫髻,笑道:“得得,你爹是好爹,最好的爹成不?快进去吧,我便在這看着你,等你进去再走。” 韩杏儿眸光闪闪,眼中大有温柔之意。迟疑了下,终是点点头,转身往店中走去。 才走了两步,忽的又回過身来,抿嘴一笑,歪头道:“那一半银钱,我沒给我爹,還在我那儿。不過,我不准备给你了,便当作是你欺负我的赔偿。”說完,不待苏默回话,嘻嘻一笑,转身跑了。 苏默愣住,随即叹口气,颓然道:“我就知道,那钱是肉包子打狗了,唉……” 喃喃自谑着,眼见那妞儿已经跑到了门前,待要转身离去,猛地却停住脚步,望着那边,眉头渐渐蹙起。